話音落下，秋娘狠狠地咳嗽了幾聲，她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如今將實情告訴了姜云姒，她便覺得自己死而無憾了。

        角落處的鬼醫抹了一把臉，悄悄摸出了門。

        姜云姒輕輕閉上眼，“原來如此。”

        原來她真的……沒有那個人骯臟的血脈。

        可是這樣的真相未免太殘酷，而她上一世，居然那么傻，那么蠢，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直到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可此生，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原本我也是要死的，可因為我娘死在姜家大門口，姜啟之投鼠忌器才不敢妄動，對不對？”

        護國公府，曾是京城里的龐然大物，便是一朝覆滅，也有不少眼睛盯著沈念心。所以她用自己的死，讓世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姜家，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姜啟之也就不敢讓姜云姒死得太倉促。

        秋娘果然點了點頭，“可是奴婢后來才聽說，小姐死后，您突發急病，差點就……”

        “應當是姜啟之動的手。”姜云姒冷笑著，“可是我大難不死，還活到了現在。”

        還有周姨娘和薛姨娘，沒想到她們十幾年前便是那般冷眼旁觀，落井下石的小人。

        從秋娘的話里，姜云姒聽到了一個悲劇，而那個悲劇之中，姜家沒有一個無辜之人。

        所以他們，都得死。

        至于那個應該是自己親生父親的大夫……

        姜云姒的目光落在門外，她心中隱隱有個猜想，卻不愿去深究。

        秋娘數次哽咽，看了看姜云姒，又看看沈臨州，最后咬破了唇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她親眼見過小姐的悲劇，自然不想讓小小姐重蹈覆轍，可小小姐身邊的男子……若不是他，自己也恐怕此生都沒有機會和小小姐相見，他甚至如此呵護小小姐……

        只盼著，自己這次不要再眼瞎。

        秋娘又咳嗽了幾聲，她用手捂著嘴，指縫里卻滲出鮮血。

        姜云姒猛地起身拉過她的手給她把脈。秋娘沒有掙扎，渾濁的眼里已經沒有了怨恨，而是滿滿的慈愛。

        “奴婢本該死在十幾年前，可是老天開眼，讓奴婢守著這秘密，等來了小小姐。終有一日……終有一日……”

        她口中的血越來越多，幾乎染紅了姜云姒的雙眼。

        帶著血的手顫顫巍巍地抬高，想要摸一摸姜云姒那和沈念心相似的眉眼。她好像越過無情的光陰，看到了被歲月掩埋的那個人。

        “小姐……”

        姜云姒抓住她無力垂落的手，顧不上那只手沾染的鮮血，在秋娘希冀的目光中低下頭，讓她終于觸摸到了自己。

        秋娘在姜云姒懷里咽了氣，她躲躲藏藏，茍且偷生十幾年，沒有一日不是折磨，可到死時，她的臉上卻帶著解脫的笑。

        姜云姒的身上沾了血，她有些愣神，忽然開口，“我救不了她……我……誰都救不了……”

        下一瞬，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她想要鑿開自己的腦袋，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在里面作亂。

        可是有一個人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攬在懷中。

        “我要殺了他們……”

        姜云姒在他懷里哭喊，“我要殺了他們！”

        為了自己，為了爹娘，更為了護國公府數百口人，她要讓姜家所有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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