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侍女們過來敲門，等了好一會，刻晴才放她們進去。

        屋內已經被刻晴自己收拾整潔了，絲毫沒有清晨時那凌亂無序的模樣，她們憋著笑，偷偷傳遞眼神，各自尋找昨晚激烈的證據。

        刻晴又氣又不能發作，只能閉著眼睛飲茶，眼不見為凈。

        聽到外面的聲響，甘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繡著鴛鴦明黃相間的屏風，還有滿屋的喜紙。

        記憶逐漸回歸。

        她想起來自己昨天成親了，喝了很多酒，今天早上好像還醒了一次，給刻晴添了很多麻煩，多的就想不起來了。

        “夫人，可是要洗漱了？”小侍女聽到里間的動靜，趕緊上前。

        “嗯。”甘雨并不喜歡被人伺候，但今天她有求于人，便讓她們過來了。

        她們幫甘雨梳理頭發，換上常服，甘雨才想起來，按照她們人類的規矩，今天早上去要去敬茶的，而現在，已經中午了。

        “早上，你們來過？”甘雨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總覺得自己忘了不該忘的。

        “是的夫人，早上您沉睡不醒，刻夫人差我們送了點水過來。”侍女們七嘴八舌的，卻也不敢當著刻晴的面嚼舌根，半天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沉睡不醒啊？”甘雨聽這話開心了不少，既然她一直睡著，那肯定沒搞出什么幺蛾子吧！

        她一臉放心地出去，卻見刻晴臉色沉沉，頓時放慢了腳步。

        “阿晴……早上好。”甘雨沒話找話。

        “已經中午了。”刻晴很不給面子。

        “對，對不起。”甘雨以為她在氣自己睡過頭，太過失禮。她自己也很懊惱，好像每次都在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見她這幅模樣，刻晴臉色緩和了不少，咳了兩聲說，“以后不要喝這么多酒了。”

        她其實沒有生氣，就是尷尬，尷尬到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表情對待甘雨。本來昨晚已經夠尷尬了，早上甘雨還來那一出，還讓所有人都瞧見了。

        今早醒來，她被身邊的動靜吵醒，正想動怒，卻發現甘雨閉著眼睛，在尋找什么東西。

        “夢游？”刻晴直接清醒了。

        但甘雨的樣子也不太像夢游，倒像是草地上睡餓了的小獸，閉著眼睛在四周覓食。

        刻晴被她鬧得睡不著，干脆把昨晚那盒被她扔床底下的清心花拿出來，一朵一朵地喂。不得不說，甘雨吃花草的樣子，還是挺討人喜歡的，側著身子，閉著眼睛，嘴巴一冒一冒的，咽下去后還會發出很小很小的咕嚕聲，只有刻晴再喂一朵她才會停下來。

        一盒清心花吃完，甘雨還不消停，哼哼唧唧說好渴。

        喝水就喝水吧，正好侍女也過來了，就讓她們送一點過來，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在侍女送水過來時候，一直拿頭蹭自己，還來了一句，“要摸摸。”

        太羞恥了！！！她知道甘雨是讓她摸摸頭上的角，可是別人不知道啊！！！！

        在外面倒水的侍女，動作明顯都僵住了，好半天才繼續把水倒上。

        刻晴腦袋一片空白，甘雨還在不要命地把那對角往她肚子上蹭。

        ……

        刻晴面色陰晴不定。甘雨一臉無錯，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算了。”跟她計較什么呢，一個喝醉的人，也就這一次了，就當自己欠她的吧。

        “用膳吧。”刻晴輕嘆一聲。

        她們的飲食習慣不同，婚后第一天，刻晴還是跟著甘雨的喜好來，飯桌上只上素食。

        刻晴賢妻良母的名聲就此傳了出去。

        用餐后，兩人換上正式的衣服去向刻晴母親請安。

        留云借風真君不喜這些凡間大戶人家的規矩，免了她們的請安，讓甘雨閑下來再過。

        刻晴昨晚本就沒睡好，早上又照顧了甘雨好久，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而甘雨神清氣爽，翩翩如謫仙，對比十分明顯。

        母親心疼女兒，當著兩人的面，小小提醒了一下，“你倆有一個月的假期呢，不要急于一時。我們阿晴只是凡人之軀，你要多照顧照顧她，切莫太過放縱。”

        甘雨在這方面一片空白，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聽到“放縱”還以為是怪自己吃太多了，很難為情地點了點頭，“多謝母親提醒，我會克制自己的。”

        “……”刻晴欲哭無淚。

        從母親那里回來后，刻晴心情明顯更沉悶了。

        甘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思來想去，只能推測刻晴不適應婚后的生活，不喜歡和她共處一室。

        “這個月熬過去就好。”甘雨安慰她。

        刻晴只覺得莫名其妙，“熬是什么意思，她很痛苦嗎？昨晚被吃豆腐的不是我嗎？該苦惱的不應該是我嗎？”

        很好，刻晴臉色更冷了。

        甘雨不敢說話了，回到屋里，主動收拾了床鋪，希望能改善阿晴的心情，翻床頭柜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珍藏的極品清心花，空了。

        “這這這……”那些清心花是她自仙泉附近摘來的，半年一生，她收集了好久，用最好的玉盒收納起來，遇到特別開心的事才會獎勵自己吃一朵。

        現在竟然全沒了。

        刻晴見了那個盒子就心煩，甘雨竟然還問她，“你吃了我的清心花嗎？”

        “吃了。”不僅吃了，還被你討回去了。

        “為什么不給我留一朵？”哪怕一朵也行啊，甘雨委屈巴巴。

        “哈？”刻晴氣笑了，原來甘雨根本不記得，什么都不記得了，敢情今天所有的尷尬都是她一個人的。

        “你昨天做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刻晴心情埋了一顆火種，就在引燃的邊緣。

        越是沉靜，越是可怕。

        甘雨已經聞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記憶中那些片段太零碎了，她串不起來，“我有一點點印象。”

        “然后呢？”刻晴眼神緊逼。

        “我，我自己吃了清心花？”甘雨支支吾吾，刻晴也不是貪戀她幾朵花的人，她猜測是自己喝醉了把花吃完的。但是刻晴為什么那么生氣呢，她不明白。

        “然后呢？”刻晴再一次逼問。

        甘雨向來脾氣溫和，今天一直被刻晴擺臉色，又被這樣逼問，也難得生了幾分氣，“我忘記了！你為何不能直接告訴我呢？”

        她個子高，生起氣來反壓了刻晴一頭。

        刻晴眼中的怒意更甚，甘雨卻不甘示弱，兩人目光之間涌動著硝煙的氣息。

        “我行得正坐得直，你若……唔……”甘雨衣領被拽了一下，然后，然后，她睜大了眼睛。

        刻晴的唇很軟，薄薄一片，卻帶著她獨有的香氣，剛貼上的時候，有點冰冰涼涼的，很快又變得溫暖。

        是雨后露水的味道嗎？還是初秋第一顆果子的味道？甘雨分不清，只覺得頭暈目眩。

        “我又生病了嗎？”甘雨問自己。

        刻晴揪著衣領的手漸漸松開，雙眸涌上水意，兩頰通紅，氣息不穩。

        “你昨晚就是對我做的這種事。”遲遲無法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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