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起因
“不行,哈哈哈,太癢了,你是不是在捉弄我?”洗漱后依著牧周文的指揮躺在自己床上的孟盛夏本來對對方的技術有些半信半疑,這下更是不得不開口求饒道,“我不行了,真是太癢了。”牧周文像是處理一塊肉似的揉搓他的肌肉,很難不讓人覺得他正在嘗試料理自己。一種辛辣又癢得人心里發慌的感受從他的小腿往腰上跑,孟盛夏覺得自己好似被牧周文制住了命門,難受得要命。
“學長,你別扭來扭去的,我不好給你按。”跪在他身上幫他按摩的牧周文語氣倒是正直得無可挑剔,“按摩就是這樣。”
“你從哪兒學的這個?”
“我們游泳時候,教練有時候也忙不過來,所以我也自己學了學。”
“好厲害哦。”孟盛夏說得話倒也不是在調侃牧周文,他誠心誠意覺得對方居然還能學得這么一門手藝,看得出來牧周文是個用心的人。只是這點用心用在自己身上,他實在有點無福消受,“就,就隨便按按得了,好嗎?我有點受不了了……”
“你的肌肉緊張,所以才痛。”牧周文的手里滴了精油,經過揉搓以后有些發燙。在他的脊背上推過,這本該是感到舒服的一件事,然而那種力道讓他有些吃痛。孟盛夏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只能轉而拜托到:“你能幫我多按按肩頸嗎?”
牧周文的手從他的下陷的脊椎曲線往上挪,在后頸處停了下來:“學長,你是不是覺得痛了?”
被戳穿的孟盛夏想了想,還是不要在自己這個耿直的小男友面前強撐,于是笑著求饒道:“是,我有點受不了。”
牧周文收了手勁,孟盛夏立即感覺好過了許多:“嗯……”他在對方無微不至的按摩里有些發困,眼皮也漸漸快要粘合起來,卻在他的意識快要脫離軀殼前,聽見了牧周文小聲的詢問:“學長,你周末有沒有空啊?”
“最近我都不會太忙了……”孟依斐雖然帶他在自己那些人脈面前溜了一圈,但要為他量身打造各種計劃還需要時間,這段短暫的時光也許將會成為他真正踏入那個圈子前最后的閑暇。
“明天你會留下來嗎?”
“怎么了?”孟盛夏側過身去看牧周文,可他實在沒法翻過身來,只能隱隱用余光看見牧周文的些許輪廓。但他似乎從牧周文的話里捕捉到了對方的一絲寂寞,“想我了?”
“……嗯。”牧周文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我才——”
“明天想去哪里?”孟盛夏勉強提起神來,他知道牧周文想說什么——“如果你不在,在這里會更加寂寞吧”,這樣的話聽上去不夠爺們、不夠干脆,牧周文是不會再次說出口的。可他想回到公寓就能看到牧舟文的心情,讓他有些自私地祈求對方能夠為他一直停留,直到不得不離開為止……“我們一起去玩吧。”
“好好休息吧,你這幾晚上回來的都很晚……”
“沒關系,我平常都鍛煉的——哇,好,好痛!”被牧周文突然用力按摩頸部的孟盛夏叫了一聲,有些可憐巴巴地抱怨道。
“我用力一些,你晚上才好睡。”牧周文似乎沒想到他這么怕痛,但這么說著的同時,手上的勁又小了一些。
“你在我身邊,我就沒有做過噩夢,每晚上睡得都很好啊。”
“噩夢?”
“嗯……奇奇怪怪的夢吧。”他的夢里總是在經歷不停的逃跑,有時候孟盛夏自己也想過,是不是被后面他看不見的怪物抓到,這個夢反而能夠痛快地結束。可他的潛意識似乎不愿意就那么坐以待斃,所以他的腳步從未停止,“我老是夢見有人追我。”
“你的壓力太大了。”
“我能有什么壓力呢?”孟盛夏自己刮了刮鼻梁,他回憶了一下過去,覺得那時候的他總是沉迷于那些享樂之中,什么時候思考過重要的問題,那些壓力到底又是哪來的呢?“以前我過得蠻好的。”
“是嗎。”
“嗯……倒是有個夢好奇怪。我老是夢見我從船上或者什么地方掉進了湖里或者什么水體里面,有人和我說話,可我也聽不清。然后我就那么往下一直沉啊沉啊,夢就醒了。”
“溺水?”
“也許吧。”孟盛夏記不清了,他現在這么怕水,應當是那次溺水帶來的陰影,可是如果那時的危機已經危及生命,他的夢里為什么卻是那么閑適呢?就像是那兒本就是他的歸宿,“其實我都忘了發生了什么。對了,說起來……你是為什么開始游泳的啊?”
“游泳嗎?因為有獎金。”
孟盛夏沒忍住噗嗤地笑了出來:“什么?”這個理由實在樸實無華,孟盛夏覺得牧周文的確沒有和自己說謊,但是這和他想象的牧周文開始游泳的契機實在相差得有些多,“獎金?”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我爸爸就帶我去學游泳。開始只是學著玩的,后來縣里有比賽的選拔,聽說進了市級賽能有獎金,我就去了。”
“然后?”
“然后就游下去了。”牧周文承認得坦蕩,“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比賽,也許我也只是會當做單純的興趣吧。”
“那也挺好啊,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能夠得獎……”孟盛夏不知道那場比賽的獎金能有多少,但他感覺獎項本身的獲得應該比獎金更加讓人有價值感。
“嗯。”牧周文笑著應答到,“是啊。”
和牧周文相熟以后,孟盛夏也了解了對方并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在熟悉的人面前,他能夠自然地表現出自己的七情六欲,甚至有時候談起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他也能滔滔不絕——幾乎是下意識地,孟盛夏就察覺到了牧周文對于這件事的避諱:“抱歉,我是不是……”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孟盛夏有些緊張地轉移話題到,“要不我們不聊這個了吧。”
“沒什么,沒關系。”
“我們要不明天出去吃頓飯吧。”
牧周文沒有就著他給出的話題接下去,而是正式地解釋起自己退出泳隊的理由:“我后來沒有再繼續游泳是因為我受傷了,很久不能下水,慢慢就不再游了。”
“受傷?”
“嗯,小腿到腳踝出了一點問題吧。”
孟盛夏徹底清醒過來了,他輕聲說到:“你起來一下,好嗎?”
“怎么了?”牧周文問著卻已經起身,孟盛夏翻身起來,他沒說話,直接伸手卡住了牧周文的膝彎,讓對方沒辦法隱藏起自己的小腿:“能讓我看看嗎?”他有些心疼牧周文,能到直接退出泳隊程度的傷,那得多么嚴重啊?
牧周文極力地把自己的腿往后藏,但他們就坐在一張床上,他實在避無可避,只能伸手去遮自己的腿:“沒什么,已經過去了,疤也消得差不多了。”他這么辯解到,而握住對方小腿的孟盛夏已經細細檢查起對方的傷疤來。
牧周文的左腳踝到小腿的后面真有數道微微凸起的傷疤,他的手指撫摸到那已經不顯眼的疤痕的時候,牧周文下意識用了力,好像想把自己的腿收回來:“學長,已經沒事了,你能不能不要盯著看……”他的雙頰漲紅,好像有些難以忍耐這種像是被當作珍稀的物品觀賞的感受。
“抱歉,是不是讓你覺得不舒服了?”孟盛夏馬上松開了手,他想自己也許能理解牧周文的難堪,這畢竟是對方不再能夠暢快地游泳的緣由,自己這么做就像是揭開了對方已經痊愈的傷疤,“我只是有些……有些心疼。”
他們認識的時候已經進入了秋天,即使后來他們的關系漸漸升溫,隨著氣溫的降低,孟盛夏也因為布料的遮掩從沒有留意過牧周文的小腿。他沒想到會從對方口中得知這樣的消息,于是這時候滿心都是對自己疏忽的后悔和對于對方的心疼。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挺難看的,有點嚇人——”
“怎么會。”孟盛夏打斷了牧周文的妄自菲薄,沒有人會比牧周文對此更感到傷心才對。他從小連挨打都很少,就算是打架,那也是有來有回的,可牧周文這樣的傷痕,顯然不是人為造成的。“當時,是不是很痛?”孟盛夏小心翼翼地問到,他悄悄觀察著牧周文的臉色,拿捏著自己詢問的分寸。
“我忘記了。”牧周文搖了搖頭,似乎真的已經釋然了,“其實我一直在想,這也不是壞事。”
“怎么會呢,如果——”
“就算不受傷,我也不會再繼續游下去了。”牧周文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惆悵的神色。
“……”孟盛夏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論是應和或者反對,對于牧周文來說,應該都不是能夠讓他突然沉重的心情改善的話。于是他選擇了沉默,只是凝視著牧周文,捕捉著對方臉上每一個變化。
“學長,那時候大家都很難過,所以我不敢說……遇到這件事,其實我有一點開心。”
“開心?”這有些出乎孟盛夏的預料,而牧周文像是知道他會這么問,接著解釋到:“那時候我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學業的壓力也是一點,而且我們家里也……不可能放棄學業一直游的。教練也和我說過,我的天賦可能也就到此為止了,年紀再大一些就更沒有優勢了。”
“其實我,我很不甘心……但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那么不甘心,我——”牧周文有些哽咽,孟盛夏抱住了,讓他倚在自己懷里,然后拍著他的后背,沒有順勢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牧周文平復了一會兒,才說到:“那時候我甚至想過,如果不能繼續下去,為什么不讓我徹底死心呢?也許老天確實聽到了我的祈禱吧,”他有些自嘲地說到,“所以我的確游不了了。我感到痛苦的事情,我終于能夠結束糾結了,還是用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
牧周文的語氣平靜,身體卻有些發抖,孟盛夏的手臂不免又收緊了一些。他說不清自己對于牧周文這段自述的心情,然而復雜的心緒都歸于一種感同身受的悲傷。
各種因素導致最終不得不放棄是一回事,可當被外力直接剝奪自己對于熱愛事物追求的資格,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被賦予的天賦又被毫無征兆地收回,這該是一件多么讓人痛苦萬分的事情,怪不得當時聽他談起游泳的牧周文,臉上會是那么明顯的動搖。是他揭開了對方心上愈合的傷疤:“對不起……”
牧周文伸手回抱了他一下:“已經過去了。”他反而安慰孟盛夏到,“倒是學長你當時和我提起,讓我有點吃驚,也許也有一些開心吧。沒想到還有人記得。”
“我——”牧周文的這句話讓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孟盛夏不由自主地松開了自己的手臂。他感到了一種煎熬的痛苦,真相就在他的舌尖,可他對全盤托出越來越膽怯。和牧周文相處得越久,他越了解牧周文的性格,就越害怕真相揭露那一天他們會迎來的結局——他還能隱瞞多久呢?
“我們都忘了吧,就當做這些事沒有發生過。”對自己的欺騙一無所知的牧周文只是彎著眼睛,由于涌起的水汽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睛里,滿是對他的愛慕,“學長,這個周末為我留一天的時間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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