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憐。”陳之元像安慰小朋友一樣，摸摸他的頭。

        冷漠的家庭，她現在能夠理解卜燦這樣的性格。

        “所以你不愿意結婚也是因為這個？”這個困擾她已久的問題，到現在似乎也有了答案。

        卜燦望向遠處，像是在對自己說，“我不想成為他們。”

        對于他而言，婚姻是束縛，是母親日復一日的麻木的臉，是父親夜以繼日的迷亂的夜。他們都很痛苦，因為作繭自縛給自己套上枷鎖。

        卜燦轉頭看向陳之元，她縮在他的外套里，發絲在風中紛飛。他輕聲問，“你覺得婚姻是什么？”

        “是人類創造的最慷慨的權利。”

        他聽后笑了笑，果然是小孩子對愛情天真美好的期望，雖然對她的話表示不認同，但也沒說什么。

        陳之元凝視著他的側臉，回想起他說的經歷。

        他看起來也很脆弱，擁有不為人知的一面與經歷。

        表面上一帆風順的人，實在也有痛苦的過往。這就是陳之元所覺得奇妙之處，人人都有不同的故事。

        可這一次，她沒辦法細細品味故事的曲折，而是感同身受的難過。

        對他的感情，從崇拜變為相惜。

        拉住他的手，在心中許下永遠在一起。

        似乎開始理解早晨南一嘉講的那些話，未來的自己為之后悔的，一定是沒有不顧一切的付出，錯過這樣的愛人。

        之后，她拉著他的手往回走，時不時安慰卜燦說：“我會永遠陪著你。”

        卜燦被她這樣孩子氣的話給逗笑。

        陳之元氣惱，噘著嘴說：“你都不知道我心底有多大決心。”

        身邊的人仍在笑，她指著他不服氣道：“不相信？”

        面對她的反問，卜燦笑著逗她說：“證明給我看。”

        “以后你等著瞧好了。”

        走著，無言，牽著他的手心情逐漸變好，緊扣的手在空中擺動，卜燦順應著她陪她做一些幼稚的行為。

        “前面有個亭子，”陳之元興奮的指著遠處的小木長廊連接著的一個亭子，說著便拉著他跑了過去，“還掛了好多木牌。”

        跑過去，陳之元借著月光看一個個木牌上面的字，把它一個個念出來，“和tx永遠在一起”“阿珹，我愛你”，“世界和平”…

        陳之元看著，嘴角還掛著笑，卜燦在一旁讓出月光，視線跟隨著她。

        “你有在這里寫過嗎？”她抬起頭問他。

        “沒有。”

        “這有塊空的，”她高興的說道，隨后又失落下去，“可惜沒帶筆。”

        卜燦把她的發絲理順夾在耳后，柔聲說：“下次吧。”

        “沒事，我想說的都在路上說過了，”

        站在一旁的卜燦抱臂挑眉問她。“我愛你還是謝謝你？”

        原來他聽到了，陳之元突然覺得不好意思，羞惱的踢了他一腳，然后紅著臉抱上他，海風吹的她有點冷。

        挑開話題道：“好冷，好餓，我們回家吧。”

        之后他們坐上摩托開往家的方向，路燈下的影子，是相擁的兩人。

        陳之元沒有告訴卜燦，她想說的是“謝謝你讓我愛你”。

        時間很晚，就近他們回到了卜燦郊區的房子。陳之元合理懷疑，他所做的這一系列事情，純屬是為了把她騙回家。

        車駛入車庫，里面不同型號的摩托車停成一排，各個嶄新的發亮，看樣子被主人保護的很好。相比之下車子就少了很多，除去她經常見到的那輛之外，其他的也就兩三輛。

        “這么多你看的過來嘛，”她翻下車，撫過旁邊的車身。

        “很多都沒開過，只是為了收藏。”

        陳之元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心中卻是翻江倒海，想有錢人真是奢侈。原本與卜燦惺惺相惜的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雖然都不幸，但不幸也是分等級的。

        摘下頭盔掛在后視鏡上，走出車庫，卜燦問她意大利面吃不吃。

        “吃！”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她快餓死了。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卜燦的家，第一次過來他們就直奔主題，除去卜燦的房間她還沒好好參觀過他的房子。

        “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在料理臺拆包裝的卜燦抬頭，說：“隨意。”

        環顧整棟樓，室內是偏簡約風的裝修，主體的顏色就是黑灰，給人一個冷靜的感覺。客廳的后面，是一個帶著黑色扶手的樓梯。

        整個屋子被收拾的很干凈，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跡。對比她和南一嘉住的屋子，衣服亂堆，拆開的零食散在桌上，化妝品鋪滿整個臺面，她們的簡直就是狗窩。

        走到二樓，整棟都太安靜，靜的只有她的腳步聲。

        這層就是卜燦睡覺的房間，她還記得。隔壁是一個客房，被罩上防塵布。唯一有點內容的就只有他的書房了。

        推開門進入，三面墻的書架，全都放滿了書，不僅如此，有的一層格子里還放了兩排。大多都是專業知識類的工具書，有不少她大學的時候讀到過。

        隨便翻出一本，上面都做上細致的筆記。有些成功并沒有捷徑，無論你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有著怎樣離奇的故事，課上老師推薦的書都要翻閱，劃出的重點段落都要記下。

        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心情又好了許多。

        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這把椅子比卜燦辦公室里的要舒服許多。她降下椅背舒服的享受著，腳一踢，碰到了桌子底下的一個盒子。

        把它拿出來，看外包裝是一個照相機，沒想到卜燦平時還有攝影的愛好。不過結合平時他會好脾氣的幫她拍照，而且拍出來的照片都很好看的情況，也可以理解。

        將盒子放回原位，被桌上的照片吸引，是三個小朋友站在滑滑梯上的照片。

        一眼她就能認出哪一個是卜燦，其他兩人都對著鏡頭燦爛的笑著，比著耶的手勢。唯有一個男孩高冷的站著，扎著雙馬尾的女孩靠在他的旁邊。男孩還是刺頭的造型，沒表情顯得有些兇狠帶有戾氣。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三人。

        那時的卜燦就散發著一種與同齡人不相符的氣質，這種氣質大概就是從他不茍言笑的表現中而來。

        照片透露出一種年代的氣息，她又在心中偷笑了一下他的年齡。

        越熟悉卜燦就越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細膩，表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實際上他又希望有人能夠靠近。

        陳之元那手指摸了摸照片中小卜燦的臉，笑著輕聲說：“冰人。”

        關上房門，正準備再上樓看看就聽見卜燦叫她吃飯的聲音，她便“咚咚咚”的跑下去，歡快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餓極了，她吃的狼吞虎咽，邊吃邊豎起大拇指，不忘夸獎卜燦做的面好吃。

        “一會兒我們看著電影，再睡覺？”卜燦提議道。

        剛才她也看到了，地下室有個影院。

        “那我們看《如風》。”

        卜燦沒有異議，聽從她的想法。

        這部電影是林辰早年與周清宇合作的愛情電影，她看了不下五遍，每一次看都是痛哭流涕。

        看電影的時候陳之元問卜燦，“你覺得相愛著卻沒有在一起是好結局還是壞結局？”

        “壞的吧。”卜燦思考后回答。

        “為什么？”

        “相愛這件事很難去界定，但是在一起是可以肯定的。”

        陳之元慢慢的點頭去理解他的話，又說：“可我覺得是好的誒。”

        “我們活著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獲得別人的愛嗎。”她說。

        “長久穩定的愛。”卜燦補充道。

        “短暫的也行。”

        影片把時間拉長，看完覺得經歷了長長的十幾年。

        電影結束后，卜燦看向身側的陳之元，忽明忽暗的側臉，突然轉頭看向他，展顏笑了起來，眼中的淚花在結尾的燈光下閃光。

        當下他在心里閃過一句話，我們一定要是好結局。

        洗完澡的陳之元坐在床上，穿著卜燦的睡衣，給南一嘉發著信息。浴室里傳來洗澡嘩啦啦的聲音。

        她跟南一嘉說今晚不回家住，并對早上的事情感到抱歉。

        在框中輸入文字，“我沒有鄙夷你，也沒有覺得你是戀愛腦。你沒有錯，我只是擔心你。你大膽的做出你的選擇吧，什么結果我都會陪著你。我無條件選擇你。”

        輸入完，就把信息發了出去，但是并沒有等來一嘉的回復。

        這時恰好卜燦洗完澡過這條浴巾出來，她瞟了眼他冒著熱氣精瘦的身體，還有清晰可見的腹肌，馬上低下頭去。

        卜燦站在她的身前，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鉆進她的鼻子里，和她身上的一樣。他問：“發信息？”

        感到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她清了清嗓子后說：“跟南一嘉說我不回去了。”

        臉被手給抬起，他敷衍的應下，問話只是客套而已，他的目的本來就不在此。

        陳之元不敢看她，眼神變得飄忽不定。

        “乖。”卜燦壓抑著說。

        隨后，她仰起頭承受著他的吻。

        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床上。

        …

        頭枕在床上，耳邊的手機發出震動，她喘著氣推開卜燦說：“電話。”

        “等一下。”卜燦把她的手按在床上，繼續被打斷的動作。

        “不，不行。”

        應該是南一嘉打來的，和好的關頭可不能走錯一步。

        停下動作卜燦動情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想要在她眼中找到一絲動搖，然而沒有。

        沮喪的卜燦倒在她的身上緩了緩，嘆著氣說了聲“好吧”。

        手離開束縛，她拿起旁邊的手機，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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