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兩人馬上出發(fā)前往去機場的路上。
陳之元紅著眼在工作群里安排店里這幾天的分工,她可能要離開海市幾天。
開著車的卜燦等紅路燈時用手背摸了摸她冰涼的臉,像是在安慰她。她投以卜燦一個安心的微笑。
整整一晚她都沒有睡好,反復地在想過去的事。
昨晚她看見余允晨的電話,以為還是和往常一樣閑聊的通話。接起卻是他沉痛的說:“媽媽現(xiàn)在正在搶救,醫(yī)生說就這兩天了。你…要來看看嗎?”
不知如何形容當下的心情,雖然她知道這一天是遲早的事,他們心中都做著告別的準備,可永別來得還是猝不及防。
“你在醫(yī)院嗎,要不我現(xiàn)在就坐飛機過去。”
她沒經思考著急的說,唯一的想法就是馬上回到長湖。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抱怨,怨言甚至是恨都不值一提。
“不用,你明天來就行。”
卜燦抱著她輕撫她的后背,她一言不發(fā),閉上眼時,眼前浮現(xiàn)的只有小時候她溫柔的笑,織著圍巾慈愛的說:“之之,這一條給你,別告訴哥哥。”
而她拿著小板凳坐在她的身邊,玩著毛線尾端的毛線球,稚嫩的嗓音說:“好。”
一晃而過十幾年,長到她竟然忘了曾經也有一個美滿的家。
機場大廳,卜燦整理著她的衣服,叮囑道:“注意安全,我安排好事情就過去找你。”
“沒事,我都能處理好。”陳之元的聲音帶著疲倦。
“在飛機上睡一覺。”
“好。”她點點頭與卜燦擁抱告別。
他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離去,瘦小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吹倒。
電話響起,是韓元洲打來的電話。
“喂,你爸是首富也不能這么高調吧,一大早就放我們鴿子,我和這幾位老總可都等著呢。”
他往回走,揉揉眉心,說:“取消吧,我之后幾天有事。”
“不是吧大哥,你這一年可都在準備這個項目,現(xiàn)在就拱手相讓了?”
“那你幫我做了。”
“你是在看玩笑嗎,他們都是看你的面在上才來的。”
“那就取消。”坐上車,把手機放下。
對面還是不停傳出韓元洲不滿的叫喚。
“我的錢啊。”他悲傷的喊道。
“也就幾千萬,沒意思。”本來卜燦加入這個項目,也只是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要啊,我可是要養(yǎng)家的人。”
“婚禮給你包個大的。”
說著,又有電話打入,他打發(fā)走韓元洲接起。是秘書打來的,與她溝通過后,把不可避免的工作處理完,空出了兩三天的時間。
“幫我訂一張下午去長湖的機票。”他說。
“您早上不是定過了嗎?”
“再訂一張。”
老板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秘書不再詢問。翻看了一下老板的行程,也沒有什么去長湖的項目啊。
醫(yī)院內有股濃烈的酒精消毒水的味道,住院部拉拉往往的人不似醫(yī)院大廳的這么多。時隔四年再次來到這里,往事紛涌而來。
上一次是在醫(yī)院的搶救室。
剛進去她就被攔在大廳里。
“您好女士,你找誰?”護士把她攔下。
她報出病房號和床號。
護士在來訪記錄上填上信息,問道:“你和病人的關系?”
一時語塞,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一個尷尬的身份。
沒聽到回答,護士疑惑的抬起頭看她。
“女兒,”她說,“我是她的女兒。”
這時,到走廊打電話的余允晨注意到服務臺的陳之元,朝她招手打招呼,走過來去接她。
告別護士往病房走去。
“她知道我要來嗎?”往房間走的路上她有些遲疑,在房門口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余允晨又解釋道,“她還沒有醒來。”
這下她放心了,打開門走進病房。
房間里有六個床位,余允晨指著最里面被簾子擋住的那個,告訴她在那里。
她朝里面走去,淡橘色的簾子透著光,依稀能看出床上的身影。
站在簾子外,她沒敢去碰,余允晨將簾子拉開。
剎那間淚腺失調,眼淚噴涌而出。
床上的女人烏青著臉,身上插著管子,臉頰瘦的凹陷,跟記憶中的樣子無法重疊。
死亡像是籠罩在病床上空,隨時都有可能將她帶走,這片的陽光都變成了黑色。
余允晨扶住她,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聲音也是同樣的難過,“沒事的。”
可誰都知道,怎么會沒有事。
陳之元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我真…后悔,沒,沒有早點回來。”
“沒關系。”余允晨柔聲的安慰。
他的衣服被她無意識的緊緊的拽在手里,皺在一起。
“都怪我,讓她生氣…”她例數自己這么多年所犯下的“罪行”,心中是深深的歉意,她無法思考究竟誰對誰錯,只是覺得自己自私,一個勁的錯怪自己,好讓恐懼減少一些。
直面死亡讓她嚇得不輕。
后來她漸漸地平復下來,坐在旁邊看著女人緊閉的雙眼,余允晨忙著跟醫(yī)生溝通病情和費用。
“我們回家一趟拿點衣服吧,順便吃些東西。”
午飯點過去很久,兩人一直沒吃什么。
陳之元緩慢的抬頭看向他,聲音沙啞的問:“那這里這么辦?”
“一會兒姑姑會來。”
“好。”陳之元機械的點頭。
沒過多久,姑姑就來了,見到余允晨還是很客氣,只是抱怨了幾句“人都要沒了,還拿什么衣服”之類的話。
話聽著刺耳,余允晨按耐住不舒服的情緒,客氣的說:“可能還有幾天。”
看到床邊的站著的陳之元變了臉色,隨后指著她破口辱罵道:“你還有臉來啊,你個白眼狼,他們養(yǎng)了你這么久,這么多年看都不來看一眼。好了,現(xiàn)在人要沒了你過來,要分家產啊你。”
面對炮語連珠的羞辱讓陳之元的臉漲的通紅,特別是在病房有這么多病人在場時候。
她從前就知道姑姑是個有話就說的直性子,但是沒想到會一點面子不給,直接罵她。
站在一邊的余允晨已經握起拳頭,準備要還嘴回去,正當要開口的時候,陳之元就先對女人說:“他們養(yǎng)我他們可以罵,輪不到你在這里說。”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余允晨跑著追上了她。
“你沒事吧。”他追上后問。
“沒事,”她搖搖頭,扯著笑說,“就是挺尷尬的,房間里的人都在看我。”
“他們不認識你,過幾天說不定就忘了,而且,你也不是這樣的,別在意。”
她點點頭。對面走來看望病人的家屬把他們兩個從中間分開。通過后再走到一起,她又問:“他們以前沒少說我吧。”
余允晨馬上理解到,“他們”是指家里的親戚。
“我都懟回去了。”
“這怎么行。”陳之元責怪他的魯莽,害怕應為她和其他親戚搞不好關系。
“沒事,也沒有很用力的懟。”
這一天,聽到最多的,就是“沒事”。
“很久沒回家了吧,”余允晨騎著電動車在她回家,“還記得嗎?”
“我才出去了四年而已。”記憶力不至于這么差。
開過一道道熟悉的路,穿過一條條雨后泥濘的巷子,路過街市還有小販叫賣的聲音。
“他竟然還在這里。”她驚訝道,曾經路口賣燒餅的爺爺現(xiàn)在這個路口賣著。
余允晨把車停下,回過頭去問,“要吃嗎?”
“要。”她肯定的回答。
一拿到沒等回家,他們就先在路口吃了起來,還是熟悉的味道,咬在嘴里還是清脆的聲音。
“全都和以前一樣,只是現(xiàn)在一個變成了五塊錢。”她邊吃邊說。
“那也比海市便宜很多。”
她笑著補充,“海市什么都貴。”
幾下余允晨就把一個餅給吃完,嘴里的還沒咽下去,就跟小時候一樣去掰她手中的吃,然后笑著說:“記不記得以前媽媽都不讓我們吃這個,說路邊的都是灰,不干凈。”
“記得。”
“然后我偷偷買來一起吃,你吃完就找媽媽告狀。”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小時候真的有趣,她還記得吃完嘴上還都是油,就屁顛屁顛的跑到媽媽面前告狀。
她說:“我那是嫉妒你。”
“怎么從前沒聽你講過。”
“我當然不要和你講啊,省得你得意忘形。”
之后才能夠輕松的說出對于媽媽偏愛余允晨的嫉妒,因為后來的事實確實證明就是這樣。唯一天平偏向她的那邊,也就只有圍巾的那次。
吃完他們坐上電瓶車回家,老房子里的樓梯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破,家里的布置也跟從前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感覺比記憶里的小了許多。
余允晨去廚房簡單的下碗面,讓陳之元去房間里收拾些衣服。
她看見床頭,還擺著第一次在福利院門口的合影,那時的他們還只有一點點小,余允晨牽著媽媽的手站在地上,而她被爸爸抱在手中。
走出房間,她把收拾好的衣服裝進袋子,又走到了曾經自己的房間。
映入眼簾的是少女的粉色,是她住進來之后爸爸給她貼的,小姑娘就喜歡粉色。
因為沒有人用,房間彌漫著灰塵的味道,空蕩蕩的只有個柜子和床。她摸著墻走進去,墻紙由于常年潮濕的天氣而鼓起。
她走到床邊坐下一動不動,任由自己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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