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余允晨不好意思的笑了，轉頭看向陳之元時，發現她根本沒有在聽，眼睛盯著前方。

        順著她的視線，他看見路口處走來一個人，那人看著眼熟，還像在哪里見過。他皺起眉回憶，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里。

        在他沒注意，身邊的女孩就已經跑了出去，抱住了走過來的男人。

        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金色海岸的那個男人嘛。

        只見陳之元拉著男人走到他面前，互相介紹道：“這是我哥哥，這個是卜燦。”

        余允晨站起來，把陳之元拉到自己的身邊，伸出手說：“你好，余允晨。”動作中充滿著挑釁。

        卜燦并沒有在意，和善的伸出手，但當聽到這個名字時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后恢復如常，“我還以為你們不是親兄妹。”

        陳之元以為是因為姓氏不一樣讓他疑惑，隨后解釋道：“他跟爸爸姓，我跟媽媽姓。不過我們確實沒有血緣關系，都是被他們領養的。”

        見他們兩人又形成自己交流的小世界，余允晨不滿的問卜燦：“你是誰啊，來這做什么。”

        他的語氣滿是敵意，即使以前見到陳之元的朋友也不會如此，但莫名的，因為看見的那個擁抱，感到不安。

        陳之元瞪了他一眼，然后說：“這是我的男朋友。”

        大腦空白，天旋地轉，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比爸爸媽媽去世還令人崩潰。

        僵硬了片刻，他拉起陳之元語無倫次的說：“那你之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說什么只有我們兩人。”

        陳之元的手被他拉的有點痛，想要掙脫，但男生的力氣比她大很多，她放棄了掙扎，說：“我想要從頭開始了，我們都別糾結以前的事了，好嗎？”

        “你就是因為他？”余允晨的表情因為痛苦而變得猙獰，指著卜燦說，“還是說你是因為想要忘記我，才跟他在一起的。”

        陳之元呼吸一窒，驚慌的看向卜燦，不過卜燦的表情倒是沒有什么特別，他大概不太習慣應付這樣的場景。

        “阿允，你先放開我好嗎，你把我抓疼了。”他們之間，陳之元永遠都是服軟的那一個。

        余允晨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一直拉著她不放，連忙松下，卻還是在陳之元的手腕上留下一個紅痕。他狼狽的跑回屋里。

        “對不起啊。”陳之元抱歉的對卜燦說。

        卜燦拿起她的手臂揉了揉，給她一個安心的笑，“沒事。”

        他正準備跟她解釋，下午臨時有事，所以來晚了，但是還沒有說出口，她就把手從他手中抽走，用滿是歉意的眼神對他說：“我要進去看看他，你先呆這可以嗎？”

        沒有多余的話，在他點頭后陳之元就跑了近去，步伐都顯露著她的急切。

        隨后，他拿出一支煙點燃，耳邊回響起下午父親對他放棄項目的冷言冷語。深深地嘆了口氣，和吐出的煙一樣悠長。

        陳之元走進房子，就看見余允晨坐在餐桌上，雙手交疊著握拳，抿著嘴不講話。

        聽到她進來，故意不看她。

        “誒，奶奶換了個餐桌，你給她買的嗎？”她挑起話題，向余允晨示好。

        一秒，兩秒，三秒，他還是不講話。

        她坐在他的旁邊，泄氣道：“你想要我怎么辦嘛。”

        余允晨別扭起來也跟小姑娘一樣難哄。

        “我不知道，難道你不喜歡我了嗎？”

        “喜歡啊，”陳之元說，“我一直都喜歡你，我真想知道該怎么去不喜歡你。”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樣。”

        她難以置信的回頭看他，驚訝他怎么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你要我一輩子孤獨終老，然后看著你和你老婆幸福美滿嗎？”她說，“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

        “我難道不能嗎，你這個家還是我給你的。”余允晨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來，朝她吼道。

        從來沒有被他這樣吼過，陳之元被嚇的一機靈，失控的淚水從眼中流出。

        “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她仍舊是重復著這一句。

        他是陳之元記事起在福利院認識的第一個人，小時候內向，只有他一個朋友。他帶著她爬樹，抓青蛙，穿著拖鞋在石頭堆里跑來跑去。

        他嫌棄過每次跟男孩子玩時身后總是會跟著一條小尾巴，而且兇幾聲就哭，站在旁邊怯生生的看他。

        在余允晨要上小學的那年，福利院來了一對想要領養孩子的夫妻。

        他們沒有在意，兩人在角落里搭石頭玩，余允晨調皮的還故意把她剛搭的小房子給推到。

        大部分的小朋友都努力表現的乖巧，坐的端正等著好心的領養人，相反他們兩個隨意極了。

        來福利院想要領養的人不少，也有好心人想要領養他們的，但都只要其中一方。

        這種情況下他們兩個都不愿意，陳之元會哭鬧不止，余允晨提出要是領養就要兩個人一起。

        來的所有家庭每次對兩個孩子望而卻步。

        這一次他們也以為跟以前一樣，所有表現的事不關己。

        來的夫妻不能生育想要一個男孩，一是可以讓家里能熱鬧一些，二也是想對未來有一個保障。雖說養子沒有親兒子可信，但是有總比沒有的好。

        他們一眼就看中了余允晨，白嫩嫩的，在所有孩子中長得最清秀。

        就在他們提出要把余允晨帶回家，詢問他的意見時，余允晨不容拒絕的說：“做你們兒子也可以，但是還要帶上我的妹妹。”

        這輩子她都記得他那時說的話，語氣像一個小大人。事實上那時的余允晨也沒料到這對夫妻會同意，因為他們看起來也不是什么有錢人。

        夫妻轉頭看向旁邊角落里留著鼻涕的女孩，兩人對視，男的開口道：“女孩好，我也想要個女孩，這樣一男一女家就齊全了。”

        女人不滿的瞥了男士一眼，但沒有阻止，說：“你想養就養唄，反正辛苦掙錢的是你。”

        就這樣，兩個人一起，過上了普通家庭的生活。

        他們算是很好的養父養母，沒有新聞中所說的虐待，對于犯錯也都是寬厚仁慈，很少會生氣批評。

        除去做家務這件事。

        那時的媽媽就開始閑在家里，家務都是他們來做，陳之元打掃衛生，余允晨洗衣服做飯洗碗，長期以來都是這樣的分工。

        這樣的小事并不影響他們的和諧，對于陳之元來說，對他們的感激遠遠比這些家務大的多。

        不過小孩子心性，那時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去奶奶的家里，因為可以好好休息，不用干活玩上一整天。陳之元跟著余允晨一天跑下來，身上全是灰塵，回到家被奶奶笑稱為野小子。

        余允晨一直是班上的走讀生，因為家里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去做，而陳之元上小學后就寄宿在老師家里，按余允晨的話來講，是因為家里只有一輛自行車，每天接送她不方便。

        即使這樣，他還是考上了長湖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那時就連鄰居都來恭喜他們家出了個狀元。

        上初中的陳之元，在她的學校，中考狀元余允晨簡直就是同學口中的神話，宿舍里有的同學還和她分享他初中的英雄事跡。

        說數學老師上課，每做了一道題目，還去問余允晨有更簡單的解法嗎？

        “真是這樣的嗎？”坐在余允晨自行車后座的陳之元問。

        騎車的男孩穿著藍色的高中校服，個子長到了一米八，不再是兒時調皮愛惡作劇的男孩子，變成了一個同學口中帥氣崇拜的大神。

        “那當然，初中的題目都太簡單了。”在她面前余允晨完全沒有客氣，仰起頭驕傲的說。

        住校的她一周才能見到他一次，每次見到他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和她呆在一起，可是那時的余允晨一有空就出去打工。

        陳之元吃著他買的冰棍問道，“未滿十八你能干什么？”

        “幫同學寫作業啊，輔導功課啊，然后給我些錢。”

        “那我也可以誒，這樣還可以賺點零花錢。”

        余允晨敲著她的頭打趣道：“就你著豬腦子還輔導別人？”

        她不服氣的要去踹他，而他一下子跑出去很遠。

        不過她最后還是沒有做成這一項生意，畢竟她沒余允晨這么聰明，光是追上課程就很吃力。

        宿舍里女生夜聊就會聊起喜歡的男生，問起陳之元喜歡誰。那時她還懵懵懂懂，只是覺得見過的男生都沒有余允晨優秀，也沒他對她好。

        “那你想象一下，如果他有了個女朋友，你會開心嗎？”同學說。

        她想了想，心里覺得很不舒服。

        “那就是喜歡了，你喜歡他。”

        被這樣一點醒，陳之元在看見余允晨時就不像以前一樣自然，甚至還會臉紅。

        高中時的余允晨光彩照人，光是傳到她學校的八卦，就有不少女生喜歡他。他越優秀她就越擔憂。

        好在高中的余允晨時間都被擠滿，唯一的空閑都被陳之元占據。

        在患得患失的暗戀中度過這些年，直到余允晨高中畢業后留給她一起離開這里的承諾，她發奮學習，對未來充滿著期待。

        本以為那會是她暗戀的結束，沒想到是她漫長暗戀的一個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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