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后，回到了臥室里，端詳著已熟睡的兩娃，睡得很甜，她的心里頭有股暖流涌動，彎唇笑了笑，輕輕地幫他們掖了掖被子。

        點著盞馬燈，橘黃的燈光透過玻璃外罩，火苗忽大忽小，將她的影子映在斑駁的灰墻上隱隱約約的。

        她端坐在書桌前繼續畫設計圖稿，以前喜歡復古風格的打扮，偶爾也會買復古的衣服，設計的款式方面盡量是符合這個年代的普遍的審美標準，新增加一些新穎的元素。

        正畫得入神。

        門外傳來兩下輕輕的敲門聲，小聲道：“阿秀，睡了沒？”

        是林媽的聲音。

        林秀連忙起身走去開門，“阿媽。”

        “我給你們再拿一床棉被過來。”林媽抱著被子走進屋，看了眼床的方向，低聲問：“他們睡了嗎？”

        林秀：“剛睡下不久。”

        林媽將被子放在床尾，拉著她的手一起坐了下來，特意壓低了嗓音說：“來，阿秀，你坐，媽有話要跟你說。”

        林秀疑惑問：“媽，有什么事嗎？”

        林媽意味深長地問：“你這次回來娘家，我沒細問你跟阿凌發生了什么事。你跟媽老實交代，他到底有沒有欺負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媽，沒有。如果他真有別的女人，我直接跟他離了。”

        林秀低垂著腦袋，攪著手指頭，坦誠說：“我跟他的思想觀念不同，有不少矛盾，我回來是打算靜一靜，考慮兩人到底適不適合在一起。”

        林媽聽到她這么說松了口氣，拉著她手輕輕拍了拍手背，動之以情，苦口婆心道：“阿秀，媽跟你說世間沒有哪對夫妻是沒有矛盾的。你看我跟你爸幾十年來沒吵過架，也沒拌過嘴，難道就沒有矛盾嗎？你爸愛喝酒，花錢大手大腳，做事大大咧咧。你要是問他哪個娃什么時候生日的，估計他都能想半天。

        我的性子溫吞跟他急性子不和，他以前還嫌我磨嘰，嫌我嘮叨呢。當年村里有幾個上門提親的，也只有他堅持到最后。那時候多積極啊，一大早就上我家田里干活，干得特別賣力，我娘家那會看中的就是他一根筋，為人踏實，能一心一意對我好，才同意我嫁給他。

        人無完人，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互相包容，互相體諒，有話就直說，別藏著掖著。你們是新夫妻，心里有話不說，對方又怎么知道？不像我跟你爸老夫老妻，他屁股一翹起，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了。

        都說千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媽是想你們好的，也想兩外孫好，你別再折騰了哈，明天就跟他回去好好過日子吧。”

        從來沒有人跟她掏過心窩子，血濃于水，這就是親情吧，家人是在這個世界上真正對自己好的人了，在最迷茫的時候，能給指條路，引導前進的方向。

        心里感觸萬千，“媽，我知道了。”

        “我明天想去趟二嫂的服裝廠里看看，前兩天已經跟二嫂打過招呼了。暫時我還家里住幾天。”

        林媽：“這……你們……”

        林秀笑笑，反拍她的手背，“媽，放心，我會跟他好起來的。”

        林媽欣慰一笑，“你會這么想就好。”

        送走了林媽后，林秀就將桌面上的設計稿收起來，爬上床準備休息。

        大床有一米八寬，兩娃睡在最里面，她側身挨著他們。

        心里盤算著以后該怎么賣貨的事情。

        賀凌和三個大舅子都喝得七葷八素，東倒西歪的趴餐桌上。

        他踉蹌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大廳，往前院媳婦的臥室方向走去。

        門推開的一瞬間，他不由勾起了唇角，心里抑制不住歡喜的呀，媳婦真的給他留門了。

        進屋后，瞥了一眼床上的媳婦和兩娃，坐椅子上，脫下了鞋子，今天日用品和衣服什么都沒帶來。

        擠上了她床邊的拖鞋，拿著媳婦的洗漱盆走了出門。

        沒辦法，只能先用媳婦的了。

        沒去打熱水，到澡房用冷水簡單沖洗后，酒醒了不少。

        回到臥室后，脫下一身酒味的衣褲，只穿了一件打底的汗衫和平角短褲鉆進了被窩里。

        身體貼了過來，寬厚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從身后圈住了她，修長的大手覆在她的腰上，隔著薄薄的衣服，猝不及防的凍得林秀打了一個寒顫。

        她不由眉頭微蹙，小聲嘀咕道：“你手咋這么冷？”

        他一怔，后知后覺的把手抽回來，怪自己粗心大意，兩手搓了幾下，等手心發熱后又圈在她腰上，暗啞的嗓音從她耳畔邊響起，“媳婦兒，現在呢，還冷不冷？”

        不冷了。

        林秀沒有吭聲。

        還很熱。

        后背感受到從他胸腔傳出的不規律的心跳，像個火爐般緊緊地包裹著她。

        半晌，賀凌將她身體轉過來，兩人面對面，四目相對，黯淡的燈光下，他的雙眸帶著醉酒后的迷離，帶著酒氣而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微紅的臉頰上。

        他喉結滾了滾，情不自禁地親啄了口她水潤飽滿的唇瓣，啞聲說：“媳婦兒，以后我不惹你生氣了，什么都聽你的。再也不搭理方蓉蓉了，除了你，以后哪個女人我都不會多說一句，多看一眼。心里眼里只裝著你，想著你，咱們再也不要鬧別扭了，成不成？”

        她的臉頰微紅，看著他醉態朦朧，瞪了他一眼，“口甜舌滑的，你從哪學的花言巧語，騙騙小姑娘就行，想騙我可沒門。”

        “媳婦兒，這是我的真心話，沒有騙你。”他急忙辯解，拿著她的手貼在自己溫熱的胸膛。

        林秀這才留意到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微微發黃的背心衫，已經洗得變形了，領口袖口處都很寬大，像燙手山芋一般，她連忙把手收回來，打算轉過身背對他。

        驀然，一個翻身覆在她的上面，兩臂支撐在她腦袋兩側，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下。

        帶著酒氣的沖動，喉結滾動，低頭準確無誤的吻住了她。

        吻技一如既往的差，又是啃又是咬的，媳婦的唇瓣比糖糕軟綿，是恨不得將她都吞進肚子里。

        也許是兩人太久沒有接吻，林秀有些動容了。

        身體從繃緊到逐漸放松了下來，整個身體軟綿綿的，兩人唇齒相依，口舌糾纏，意亂情迷間，感覺有一絲涼意。

        理智瞬間拉回，耳根通紅，兩手抵住了他，“停——”

        他醉意很濃，整個人無力地趴在她的身上，結實的大腿與她相纏，呼吸急促，直喘著粗氣，胸膛在劇烈起伏，臉埋在她的頸窩里，呼出的熱氣不斷在她的脖子間縈繞，嗓音性感魅惑，軟軟的，又沙沙啞啞說：“媳婦兒……”

        林秀使勁將他推到了床上。

        累得喘了一口氣，平躺了下來，伸手將衣服拉下來，抿了抿被他吻腫的唇瓣，心在砰砰砰亂跳，快得快要從胸口跳出來。

        歪頭瞥了他一眼，這家伙已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幫他蓋上了被子，描繪著他的睡顏，醉酒后他的臉上遍布潮紅，纖長睫毛輕顫，他的眉眼長得周正，薄唇微啟，方才激動起來，現在額頭上還滲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林秀默默收回了視線，怔怔地看著屋頂，心想，是喜歡他的吧。

        聽著兩娃和他熟睡后的均勻呼吸聲，一家人睡在了一起，心里有著莫名的踏實感。

        一夜寂靜。

        第二天天剛蒙亮，第一道雞鳴聲后，她如常睜開眼眸。

        兩娃還在熟睡。

        而他也正睜開了眼，眼眸含笑地盯著她。

        林秀發現是抱在他身上睡的，昨晚明明是側身對著娃兒的，什么時候轉身抱著他睡的都不知道。

        臉一紅，手抽了回來。

        他彎唇笑笑，側著身，兩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她，“媳婦兒，早上好。”

        林秀：“你還不起床去上班？”

        賀凌笑笑，“我休假了。可以休三天。”前幾天特意提前請的假期，心想一定是要把媳婦領回家去的。

        林秀：“我要起床了，待會要跟著二嫂去服裝廠里看看。”

        “我也跟你一起去。”他說。

        林秀一愣，“嗯。隨便。”

        他笑笑，親啄一口她的唇瓣，“今天就跟我回家吧，嗯？”

        “我還有事要做。”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我現在跟三哥在清溪鎮的黑市賣衣服。”

        賀凌微微愣了愣，也坐了起來，“別去做了，我的工資可以養你。”

        每月56元工資，還有53斤的糧食定量供給，在這個年代確實不少。

        但林秀喜歡自己掙錢的感覺，自己掙的錢，花起來也有底氣。

        而且，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掙錢的門路，可不想前功盡棄了。

        林秀搖了搖頭，“我希望有自己的事業，不想攤開手等著你來養。再說了，咱家現在的環境，如果日子過得更好，光是一個人的努力是不夠的，咱們一起努力不是更好嗎？”

        賀凌尊重她的想法，知道媳婦特別有主見，跟村里一般的婦女不一樣。笑笑說：“那行，媳婦兒，我聽你的。”

        林秀淺淺一笑。

        夫妻間的相處之道，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學習。

        但是一家人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共同努力把這個家經營好，營造一個溫馨的安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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