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溯還記得分化那天他跟聞灼離的特別近，這是除了打架之外兩人距離最近的一次，昏暗的燈光下，他若是有一瞬間失去自控力，便能跟隨內心的渴望觸碰到聞灼的腺體。

        即便如此，他仍舊保持清醒，僅僅把阻隔貼撕了下來，雖然行為依舊卑劣。

        “沒控制住，下次不會了�！焙嗡莸�。

        這句話卻把聞灼惹毛了，他冷笑著上下打量何溯：“不愧是用下半身思考的alpha，性騷擾都能被一句話帶過，以后動我一下不小心讓你精神力暴動也別怪我。”

        按照何溯對聞灼的了解，此時聞灼的情緒起伏不太正常，他直覺哪里不太對，分化第一天他只記得有了聞灼信息素的安撫后總算睡了過去，之后發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情。

        他心思稍動，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精神力暴動期間發生的事我一般不會記得。”何溯不由疑惑，“后面是不是發生了什么？”

        聞灼嗤笑一聲：“啃完了就說忘了，渣男的套路被你玩兒的爐火純青，何溯，你自己聽聽你這個借口是不是有點爛？”

        何溯：“······”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聞灼的唇上，眸色漸深，“我親你了？”

        ？

        聞灼被他灼熱的視線驚得后退一步。

        以前怎么沒發現這人這么變態？

        “親都親了，反正以后也會被匹配到一起，不如就當······”

        聞灼迅速打斷他的話：“我就當被狗啃了�！�

        狗是什么東西何溯不知道，只聽聞灼的語氣就能猜出他這句話不是什么好話。

        他睨了一眼聞灼的唇，可能是因為聞灼發熱了的緣故，有些蒼白干燥，忽略掉心底莫名的遺憾，“請你喝咖啡？當賠罪了。”

        “不去。”聞灼果斷拒絕，他總覺得何溯之前提出的兩人湊合過的建議是認真的。

        如果不能回去的話，一直當個omega確實麻煩，抑制劑總有失效的那一天，到時找個能暫時標記的alpha也不是不可以，但對象不可能是何溯。

        倒不是他小肚雞腸還糾結兩人之間的矛盾，只是何溯這種人，他無法掌控。

        無論他做的事情多么出格，在做之前他都會把事情可能出現的后果一一列舉，當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把握事情的軌跡時，才會下定決心。

        何溯是唯一一個他猜不透也看不穿的人。

        “這段時間，出現過幻覺嗎？”何溯問。

        聞灼加快了腳步，“沒有�！�

        “去圖書館做什么？”

        “要跟就跟著，別那么多話。”

        何溯抬了抬眉，覺得這種體驗很是新鮮，還從來沒有人嫌他話多。

        上課時間的圖書館沒什么人，聞灼隨便找個位子坐了下來。打開終端開始查找想看的東西。

        何溯對這種地方沒什么興趣，他坐在聞灼的對面回消息，時不時看聞灼一眼。

        最后他把終端收了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彎，指節輕敲桌面，“我去門口取東西，你就在這兒待著�！�

        聞灼專心致志地查找有關于異能的資料，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沉迷小說的那段時間他沒有了解過這部分的內容，任誰也想不到原本的戀愛劇本突然畫風一轉成了‘找出人類與蟲族之間不同點’的游戲，更別說現在還出現了一個攜帶異能的葉湫。

        何溯回來的時候，手里拎著一瓶藥劑。

        他把手中的藥劑放在聞灼的面前：“喝了�！�

        聞灼詫異地看向他，又看了看藥劑上的標簽。

        “不是毒藥，退熱的。”何溯涼涼道。

        聞灼哪怕再遲鈍，也知道自己確實有點發熱，但何溯這樣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莫名有些羞恥。

        他指尖微動，放下了手上的終端，佯裝云淡風輕地說了句：“謝了�！�

        皺眉把藥劑喝完，聞灼一抬眼對上了何溯戲謔的目光。

        聞灼：······

        活了二十多年，他被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拿捏了。莫名不爽，卻又發不了火。

        總之，有點憋屈。

        時間過得很快，聞灼坐在靠窗的位子，窗外的風吹過樹梢，發出簌簌的響聲，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桌面上，溫暖柔和。

        一切一如之前。

        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抬眼看向何溯的位置，那里空無一人。

        這里是圖書館的一層，走進來時何溯提議的，聞灼心里雖然也是這么想，卻因為不想讓何溯看穿心思，神情依舊冰冰冷冷。

        聞灼閉上眼睛向四周發散出精神力，感知周圍空氣中是否有不正常的波動。

        “拖油瓶！就是你拖累了老子！也不知道是他跟誰的野種，媽的，讓老子當接盤俠！”

        聞時毅的怒吼聲在耳邊炸響，聞灼猛地睜開了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胳膊上觸目驚心的於痕，以及斑斑點點的銹紅色血跡。

        他單薄的身體縮在墻角，因為恐懼和絕望而顫栗。

        一鞭，

        兩鞭，

        三鞭······

        劇烈的疼痛讓聞灼緊緊地蜷縮著身體，腦海中拼命試著反抗的意志被無法動彈的身體和施加于身上的暴虐鎮壓，他只能咬著唇忍耐，直到口腔里滿是血腥氣。

        “賠錢貨！老子養你這么大，現在讓你回報，你竟然敢跑？！”

        “他媽的，老子讓你跑！”

        “讓你跑······”

        男人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發泄著心中的怒氣和怨懟。

        落在身上的鞭子逐漸輕了下來，男人似是沒什么力氣了，踉蹌了兩步后把鞭子丟在了地上。

        他喝了一口手上拿的酒，粗魯地吐了口唾沫，“明天，明天老子就把你賣到牧羊星，你可能不知道吧？你以后可是個omega，說不定等級還不低，到時候······嗝，到時候跟那些alpha一起玩的時候，記得學學怎么笑！聽到了沒有？！”

        男人一腳踹向了聞灼，卻因為沒站穩，差點摔倒，他惱羞成怒，連著踹了五六腳。

        “媽的！也不知道聞時毅怎么教的，兔崽子！整天跟誰欠了你幾百萬一樣，以后也是挨打的貨色！”

        聞灼正處于半昏迷的狀態，他自虐一般咬著唇保持清醒，努力聽著聞時毅說出的話，極力忽略掉心臟處傳來一陣陣的絞痛。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的呼嚕聲在寂靜的空間里響起。

        聞灼費力地睜開被血浸濕的眼睫，緩緩地移動著視線，眼前的空間是他在聞時毅死了之后封存的那個房間，散落一地的酒瓶和臟亂不堪的垃圾都和記憶中相差無幾。

        唯一不同的是面前的這個人，他不再是原主記憶里溫和的父親，也不再是聞灼記憶里膽小如鼠、冷漠空洞的聞時毅。而是另一個暴虐成性，毫無道德約束的‘聞時毅’。

        一時間他不知道這里究竟是幻覺還是真是發生在原主身上的事。

        來不及等他多想，他便昏了過去。

        “小灼，你說說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們說呢？”

        手機里熟悉的聲音把聞灼喚醒，他茫然地看著四周，此時他正坐在一輛出租車上，窗外的風景是他曾經看過一次的。

        聽筒里的人聲依舊喋喋不休地埋怨道：“還送個驚喜給我們，現在好了，我和你爸爸都不在a市，連接你都無能為力。”

        “這件事可是你的錯，我們回去的時候給你帶禮物，你得想想送我什么包包才行。”

        聞灼聽著媽媽的聲音，親切到讓他幾乎想要落下淚來，他不切實際地幻想星際世界里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在出租車做的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他也要回家了。

        他試著彎了彎唇角，剛想開口說話，一輛大貨車出現在他的余光中，醉酒一般沖著他撞了過來。

        忽然間，他的眼前閃過一道白光，接著便再次睜開了眼。

        耳邊有風掠過，披在自己身上留有檀木香的外套還帶著某人的體溫。

        聞灼窩在何溯的胸前，感受著記憶的浪潮沖刷神經時帶來的痛楚而眉頭輕蹙。

        “聞灼？醒了？”何溯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跑動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看向聞灼的琥珀色瞳仁里劃過不易察覺的擔憂。

        聞灼疲憊了閉了閉眼睛，發現何溯絲毫沒有把他放下去的意思，便出聲提醒道：“放我下去�！�

        何溯對他的要求置若罔聞，只是道：“離醫務室不遠了�！�

        昏沉的腦袋使得聞灼沒有力氣與他爭辯這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他閉上眼睛整理思緒。

        這又是一場幻覺。

        但它又不只是幻覺那么簡單。

        葉湫施加在他身上的這場陰謀在一步步升級，步步緊逼，只為取他的性命。

        這一次是直接在幻覺中把他殺死。

        不難想象如果他在幻覺中死去，這個世界里的他也會跟著死去。

        生死一線之際，應該是何溯喚醒了他。

        “我昏迷的時候，你做了什么？”

        “感知你的精神力情況。”何溯道。

        聞灼垂下了眼，精神力出現波動大概是身體的自我防御機制，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何溯的精神力會讓他清醒。

        夢里的兩件事風馬牛不相及，一件發生在這個星際世界，并非他親身經歷；一件是他生前經歷過得車禍。

        涌進腦海中的記憶告訴他，那場凌虐毒打，是原主的經歷，聞時毅曾經動過念頭把他賣到牧羊星，成為妓子。

        可聞時毅從來都沒有用鞭子這種工具打過他，一般手頭有什么就用什么。正如他生前并不是被失控的大貨車撞擊一樣。

        也就是說，幻覺篡改了他的經歷，只為置他于死地。

        除此之外，還能得知一件事——聞時毅患有精神分裂癥。

        這件事他不曾告知過任何人，也不曾前去就醫。

        旁人只以為聞時毅發生這樣的改變是喝酒、吸毒的緣故，原主卻因翻到過診斷報告，從而知道了這件事。

        自從聞時毅得了精神分裂癥后，每當他的副人格出現，原主的身上少不了一頓毒打；但當他的主人格出現，他整個人會陷入痛苦糾結，繼續以酒精和毒品的麻醉過活。

        如此往復，惡性循環。

        他的副人格并非缺錢才把原主賣掉，如若不然，聞時毅也不會給原主留下一筆錢財。

        只是因為副人格本就是狂躁易怒、暴虐嗜血的性格，他殘忍地把原主拖入地獄，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原主才會把小時候幫過他的帕里斯當做內心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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