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詳一陣，他忽然一轉頭，凌厲的目光射向懸崖。

        幾乎就在下一刻，一道青色人影騰躍而上，利落地落在距他不過一丈之處。剛站穩便戲謔地打量二人一番，大聲笑道：“擎云仙尊好雅興，如今歧山鬧得歡，你還有閑情帶道侶登山賞景，不愧為六界第一情種吶！”

        “情種”二字格外咬重，意有所指。

        衛蕭塵冷若冰霜，不為所動。

        他有意掩蓋了自己的行蹤，仙者之下難以察覺，但一撤去結界對方便循著味到達，顯然不是湊巧。

        “佘藜……”他寒聲道，“你來做什么？”

        作為一個金丹期的鴻陽弟子，路加十年前便參與過天下會盟，不再占用門派的名額，這次他的任務是帶領弟子巡護結界東側。

        當然，會盟事大，受會盟結界影響，護山大陣暫時削弱，鴻陽從山腳到內門，各峰各處都是守衛森嚴，這一處也不止他們，還有其他幾隊弟子來回巡視，互為犄角，沒有一處缺漏。

        迎面走來一個四五人的隊伍，領頭的也是一名金丹弟子。交錯時路加對他點點頭，對面回以一禮，雙方平和地擦肩而過。

        路加腳步不停，另一支隊伍很快被后方的山巖遮擋。這不足為奇，再過不到一炷香，他們又將遇到下一支不同向的隊伍。

        走著走著，他忽然覺得四周寂靜得有些不尋常。這半日巡護下來，隊伍里的幾人雖然已經很少開□□流，但也能聽到彼此相差不多的腳步聲。

        莫非他們已經如此有默契，腳步都合而為一了？

        他邊走邊回頭，雙眼驟然瞪到最大。

        身后不是他的四位同門，而是一個玄衣少年。少年半蹲身子，一手扶著一個身著鴻陽道袍的修士肩膀，另一手五指伸開成爪，洞穿了修士的胸口！

        在少年身后，三具死不瞑目的尸體橫七豎八倒在地上，臉上濺滿鮮血，全是他的隊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明明什么都沒感覺到！

        見他終于察覺，玄衣少年轉過頭來，手臂從修士胸前的血洞里拔出，一雙詭異的金色豎瞳鎖定他的臉，竟能從中看出笑意，嘴角慢慢咧開，笑嘻嘻的。

        “到你啦。”少年高興道。

        在路加注意不到的地方，源源不絕的妖物從密林、山澗中涌出，襲向最近的修士。數量之多，仿佛是山上在一刻不停地生長妖族。

        妖物動作隱蔽，從外圍一點點向核心侵蝕，一擊斃命。即使有修為較高的巡護弟子及時察覺，在死前點燃了山門的烽火令，也只能看那符咒靜靜燃燒，直到熄滅，一點動靜也沒發出。

        來去無蹤的魔族在山門內幽影一般游蕩，他們似乎對烽火令極為熟悉，一見到苗頭便出手壓制，將威力限制在燃令人周圍。

        岌岌可危的天下會盟仍在繼續進行，山門內里的血肉正中被迅速腐蝕、吞噬，只剩一副骨架支撐著繁榮安寧的皮囊。

        陣法天穹有靈力擾動，瞬間吸引了江寄余和狐妖姬的注意。

        又有人進陣了。

        狐妖姬早有豐富經驗，根據波動幅度就能判斷，這回進來的人不少，夠她一次性殺個盡興。

        九條狐尾都興奮地立直了，她只需略微感受，瞬間便鎖定了獵物的位置，長腿在樹干上一蹬，飛躥出去。

        喀拉——

        一顆美艷的頭顱朝天拋飛起來，劃過一道圓潤的弧度，砸在地上，在草地里骨碌碌滾了幾圈，明亮的鳳眸里還殘留著激動的閃光。失去頭顱的斷頸大股大股地噴出血霧，將周遭的幾株樹干染成血紅。血珠晶瑩剔透，掛在草葉上，如同晨霧過后的露珠。

        啟攸蹲下身，就著狐妖姬的衣服把劍刃擦干凈，將長劍收回。

        他的注意力始終黏在江寄余身上，陣法波動的瞬間，江寄余只是眸色一凝，他便先一步出手，一劍削去了狐妖的頭顱，毫不拖泥帶水。

        “……”看著對方邀功似的微笑，江寄余欲言又止。

        算了，雖然沒一會她就會復生，但能消停一陣……也成。

        陣法的波動一閃即逝，水波似向四周散去，紋路閉合，又是天衣無縫的普通山林，極具迷惑性。

        段往意自波動中走出，在他身邊，一個又一個腰系散修木牌的修士也從陣法外進入，看著像是憑空出現。進入的過程許久沒有停下，其中沒有一人說話，沒有一人動作，所有人木偶一般直直戳在地上。

        最終，密密麻麻的人形聚在段往意身邊，像一堆極為逼真的人皮木偶將他包圍，畫面讓人不適。

        他沒有理會，抬頭仰望天穹，判斷著什么。

        忽然，他眉頭緊緊皺起，目中迸射出殺意強烈的目光，目眥欲裂，周遭的行尸走肉受他影響，身上的傀儡咒都逐漸不穩，個別開始有蘇醒的跡象。

        有人殺了她。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人殺了她！

        段往意再顧不上那些傀儡，獨身一人往陣中急速行去。

        峭壁絕頂，衛蕭塵忽然低頭斂目，面色一陣蒼白，似乎正忍受著難以承受的痛苦。凌厲的星目之上，一道邪異的紅痕若隱若現，鮮紅的紋路逐漸鮮明。

        強敵在前，他強行壓下心緒，運氣靜心，將那股紊亂的力量壓回體內。

        佘藜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嘲諷的好機會，抬起手便拊掌大笑：“好一個擎云仙尊，你們不是向來視我們妖族為異族邪異么？如今竟為了一只妖物入魔。你說說，若你不認妖族，你的行為，何異于與一只畜生生死相許？你若認妖族，那你又算個什么仙人吶？”

        衛蕭塵冷峻的眉目怒意橫生，抬手召出仙劍“定光”，冷聲道：“閉嘴！”

        仙界四位仙尊，江寄余個性沉靜，只打人不爭口舌；林月衍更是嫻靜溫和，罕見她動怒的時候；席瑧直來直去，也是個一言不合拔劍就打的。唯有高冷古板的衛蕭塵最好激怒，讓佘藜成就感來得輕而易舉，嘲得更歡。

        “我倒好奇，看擎云仙尊這副痛苦的樣子，當初究竟是誰有這么大能耐，讓你甘心放棄自己的小情人？”

        他眼眸向下一瞥，看了一眼草地上靜靜躺著的林月衍：“是美人？美色？聯姻帶來的權勢？”

        見衛蕭塵怒意愈來愈甚，妖君的笑容更加肆無忌憚。

        “哦，我知道了。”他故意拉長音，“神隕之術，對吧？”


　　(https://www.dzxsw.cc/book/33377040/2917079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