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成片地落下，或者說，不像是雪，更像是世界燃盡后的灰燼。

        你慢慢地，慢慢地聽雪落下的聲音。

        如果雪會說話的話，不知道它會不會借著風湊在你的耳邊告訴你，我對你的訴不盡的繾綣愛意。

        斯星燃在姜來快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放開了她。

        晚間的冷氣削著他的臉，他不覺得冷，反倒愉悅，內心像打翻了氣泡水一樣，滋滋啦啦冒泡泡，一種無名的癢。

        姜來茫然地眨了眨眼，無意識地抿了抿嘴。

        斯星燃的視線緊緊鎖住她，兩人的距離僅兩三寸的距離，她能感受到他的吐息噴薄而又克制，熱氣噴灑在她的面頰，快要灼得融化。

        斯星燃意猶未盡地舔舔唇，眸中是如墨般翻涌的欲色，音色沙啞。

        “可以再親一次嗎？”他刻意咬著字節，聲音更稠更沙啞，又帶著一點渴求和誘哄。

        姜來連忙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蛋糕橫截在兩人中間，支支吾吾地說：“別…別，我們…還是趕緊吃蛋糕吧。”

        軟綿無力的聲音，意味著她的繳械投降。

        斯星燃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那么快放開了，以后要多親親，教她怎么換氣。

        看著姜來慌張地眼神四處飄來飄去，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唇角。

        “怎么辦？我更想吃——”斯星燃拖長了聲音釣著姜來，揚著眉，帶著點戲謔，視線從蛋糕移到姜來臉上。

        姜來不解地看著他，鎖著眉頭，等著他的后半句。

        男生眼眸中的笑意更甚，凝視著她。

        姜來蜷縮了一下手指，心臟一陣收縮，下意識屏住呼吸。

        “你——唔。”

        警鈴大作，在斯星燃張口之前，拿起蛋糕上的草莓的塞進他嘴里，阻止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女孩的指腹不小心碰到他的薄唇上，像是春風拂柳的輕柔，在他本不大平靜的心底輕輕掃過，蕩起一地的波瀾。

        初冬的草莓還帶著點酸澀。

        姜來饒有興致地微微歪著頭，沖斯星燃那輕揚的嘴角，分明浮動著一抹狡黠捉弄之意。

        她故意問他，“甜嗎？”

        斯星燃被她的笑容晃了眼，不自覺地嚼了嚼。草莓的汁水在口腔炸開，夾雜著點兒奶油，酸酸甜甜的。

        “甜不甜的，你嘗一下不就知道了。”說著就要湊過來。

        姜來心中驀地一緊，趕緊抬起手捂住他的嘴，怎么動不動就動嘴啊！

        只留下一雙帶笑的眼睛露在外面，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像是掰開揉碎的一整顆星星，落下滿眼的星光，在黑夜里，顯得格外的明亮耀眼。

        一種是濕濕滑滑的觸感在她的掌心，她連忙像被什么燙到了一樣松開手。

        姜來漲紅著臉，提了提脖子上的圍巾，將臉頰藏在里面。偏過頭來不去看他炙熱的眼神，面紅耳赤地轉移話題，“吃…吃蛋糕，快…快化了。”

        笨蛋！

        大冬天的蛋糕怎么會化呢！

        斯星燃寵溺地搖了搖頭，接過她手里的蛋糕，看著女孩飄起的那抹紅暈，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進嘴里。

        不甜也不膩。

        這姑娘怎么老是給他一些甜不拉幾的東西，先前是糖果，巧克力，現在又是蛋糕。

        不過，他很受這一招。

        他吃東西斯斯文文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很快一塊蛋糕就見了底。

        姜來余光里看到他吃完了，轉過頭來想著幫他扔掉手中吃剩下的盒子。

        一個帶著草莓和奶油清香的吻撞了上來，男生身上的雪松氣息再次將他覆蓋。她還來不及反應，眼眸閃動，滿是愕然。

        而斯星燃此刻學著剛剛她的動作，歪著頭，含笑的眼睛幽光一閃，掠過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眉梢的笑意蕩漾開來，彎彎的笑眼格外的好看。

        “甜嗎？”

        一如她剛剛所問的那樣。

        姜來迎視的目光忽然收回，垂下了眼簾，陷入了沉思之中。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直到感受到掌心的刺痛，又慢慢松開，心中不是喜悅，更多的是不安與惶恐。

        就怕這一切都是夢。

        夢醒了。

        在這片荒蕪的宇宙里，

        除了我，

        沒有光臨的人。

        你也離開了，

        留我一個人。

        太陽出來了，

        夜色散去，

        星星也不見蹤影。

        我還是那個孤零零的人。

        她想，她又要回到她自己的保護殼里了。

        -

        另一邊。

        街道上光怪陸離的霓虹燈，混著各家點不同的氛圍燈，本就白的發亮的世界更加的白凈，深黑色的夜空染成了淺灰色。

        支鈺上下打量面前的男生，滿眼茫然，腦海絲毫沒有關于他的印象。

        她看向徐向珩，沖他搖了搖頭，“不認識。”

        “兄弟，你有什么事嗎？”徐向珩好聲好氣地問了一句。

        聞野把黏在支鈺身上的眼神施舍給了徐向珩一點，一股的慵懶痞肆，勁兒毫不收斂。

        他挑了挑眉，嘴角一掀，語氣慢悠悠，“怎么？你是她男朋友？”

        支鈺見他嘴角咬著一根細支九五，極其慵懶卻具有壓迫感的嗓音，姿態仍舊是漫不經心，吊兒郎當的，只是那黝黑的眼眸，斂著幾分危險的意味兒。

        徐向珩被他的眼神驚駭到，咽了咽口水，罕見地喉嚨一緊，結巴了起來，“不…不是啊。”

        “那你管那么多？”聞野“嘶”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拿下嘴里叼著的煙，忍不住懟了回去。

        “誒——”徐向珩剛想反駁，身旁的人拽住了他的手臂，他偏過頭來看她，支鈺沖他搖了搖頭，做了個“別惹麻煩”的口型。

        支鈺見男生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硬剛的話肯定不行。她將徐向珩拉到身后，擋在他面前。

        這一擋。

        跟護犢子一樣。

        聞野抬起那雙妖艷的丹鳳眼，朝支鈺看了過來，薄紅的唇角，一出哼笑來，似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呵！

        他要動手的話，她能攔得住！

        支鈺被他看得后背都涼了，下意識緊了緊徐向珩的手臂，兩人貼的更近。

        聞野眼眸飛快地染上一層陰沉，戾氣肆虐。

        這親密的姿態，讓人看著很不爽。

        他頂了頂腮幫子，盯著她，一把拽住支鈺的手腕，將她拉到他面前，唇角似笑非笑地挑著，“怕什么？嗯？怕我？”

        這一拽，支鈺險些撞入他懷中，她轉了轉手腕想要掙脫開，奈何男生攥得太緊了，怎么使勁都掙脫不開。

        離得近了，男生身上的煙草味更重，還夾雜著一點薄荷糖的味道。

        “喂——你干嘛呢！”

        徐向珩看支鈺被拉過去，剛想邁出步子去拉她。

        “閉嘴！輪到你說話了？孬種，還要女人護著。”聞野冷笑一聲，不耐煩地嗆了回去。

        徐向珩被沖的很不爽，胸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你他媽的——”

        話還沒說完，支鈺伸出另一只空著的手橫在他面前，讓他不要沖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支鈺抬眼看他，語氣平和地問道，“你好，聽你喊我的名字，你認識我？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聞野低下頭來看她，一如初見她那般美好，只一瞥，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支鈺低眉順眼，一頭黑發不似跳舞時挽起來，此時直直地披在肩上，有幾撮沒入白皙的脖頸里，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讓人不禁想撥弄一番。

        視線觸及到她有點凍得發白的唇，連忙松開了手。

        聞野掏出口袋里的手機，打開自己微信二維碼伸到支鈺面前。

        他側臉，看著她，開了口，“加個好友唄！”聲線低啞，像是砂石在心間碾磨而過，有些許磨人。

        徐向珩：“……”

        頭一次看到比斯星燃還不要臉的，要個微信還這么囂張。

        他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暗罵道。

        支鈺垂下眼睫來，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隨即看了徐向珩，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妥協地拿出手機掃了一下二維碼。

        “叮”的一聲。

        【zzzzy】請求加你為好友。

        聞野點了通過，他看著那一欄：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心中有些莫名的興奮，他真的有了她的聯系方式。

        支鈺見此正欲收起手機，一只手橫在她面前奪走了她的手機。

        “誒，你到底想干嘛！”她跺了跺腳，想搶過來。

        聞野飛快地轉過身去，在她手機上搗鼓著什么，支鈺還沒伸手去拿，手機就已經還了回來。

        他拿起掛在耳朵上的煙，彎出修長的脖頸咬在嘴里。

        “啪嗒”，金屬打火機蹭響，藍色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跳躍，漫開，格外的邪魅誘人。

        “支鈺，你記住了，老子叫聞野，聞風喪膽的聞，野心勃勃的野。”

        男生魅惑的聲音，聽在徐向珩耳朵里，有點中二。

        徐向珩：……

        這哥們兒怕不是精神小伙兒！

        說完就擺著手走了，一頭紅發格外的顯眼，有種殺馬特的感覺。

        支鈺看著陌生的頭像，上面已經打好了備注：聞野，頓時有點頭疼。

        -

        窗外寒風凜冽，漫天飛雪。

        冬夜的天連月亮都隱在了夜色中，看都看不見。

        姜來躺在床上，思考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好像偏離了軌道。

        門外的爭吵聲不停，她有點心煩，有一團迷霧縈繞在她胸口，發生的一切像一塊千斤重的石頭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姜來掏出mp3，點開下載的英語聽力，耳機堵住耳朵，也堵住門外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堵住自己的心。

        她想，她還是心軟了，她不該答應斯星燃的，那顆好不容易堅硬起來的心會因為他而柔軟破碎的。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

        姜來翻開一看，是斯星燃，聲音亂了她的心，她摁了靜音鍵，耳不聽心不煩。狠狠地閉上眼睛，又睜開，眼底一片猩紅。

        至于他，還是回避吧，冷處理吧。

        他總歸會厭惡她的。

        那為什么心里會那么難受呢？

        斯星燃看著久久沒有接通的電話，猜想她可能是睡著了，便沒有再撥過去。

        他起身踢開堆在床邊的禮物，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圍巾，抱在懷里，壓抑不住的開心，他臉埋進圍巾里，興奮地蹬了蹬腿。

        有人歡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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