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悔
“姜來，喂……你想什么呢？”
姜來猛地回過神來，就看到夏晚晚在她面前晃著手。
“喊你半天都沒回應？”
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周圍都是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她愣了三秒后才反應過來。
她想著要不要跟斯星燃講后悔的事，盯著外面的白花花的教學樓出了神，不知道該如何跟他交代。
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了門口。
只見斯星燃神清氣爽地踏進教室，身上還帶著霜降的寒氣，面上卻帶著笑。
一身黑衣，兩只星眸炯炯有神，一進教室就將視線鎖在姜來身上，疾步朝她走來。
姜來：“？”
他不是從來都不參加早早讀的嗎？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
心中有疑惑，就說了出來，“你怎么今天這么早就來了？”
斯星燃迎著她的眼神，放下書包，坐在姜來身側，拖著長音，“當然是……想早點見到你��！”
？？？
夏晚晚翻了個白眼，抖了抖肩，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咦……陷入愛情的男生真可怕，怎么這么油膩？
“哦�！�
姜來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現在已經掀不起任何波瀾，語氣淡淡地說完之后，視線又重新回到了書上。
哦是什么意思？
斯星燃不太滿意她的回答，往里挪了挪，“那你呢？有沒有想我？”
想嗎？
姜來看著書的眼神一頓，落在《氓》字上面，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也不知道她在猶豫什么。
她輕咬著下嘴唇，不說話。
她想到一句話：少年就是少年，他們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嘆，看滿身富貴懶察覺，看不公不允敢面對，只因他們是少年。
姜來也不知道自己在考慮，在猶豫什么，她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是畏畏縮縮，躊躇不決的，顧慮這兒，顧慮那兒。
她不像斯星燃，也不像支鈺他們，可以勇敢地表達自己心中所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不顧后果。
他們身后有護盾，但她……沒有。
所以她必須做什么之前，要計劃好后果。
他們這兒靜了大概有幾分鐘。
夏晚晚看情況不對，想著趕緊溜。
她落座之前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姜來看似乖順溫柔，其實骨子里很叛逆，她可以做到比誰都絕情，絕不留戀。反倒是斯星燃，看起來隨意散漫，對什么都不上心，但夏晚晚有預感，以后放不下的肯定還是斯星燃，他會陷得比誰都深。
見姜來不語，埋著頭，雙眼渙散。斯星燃捧起她的臉，讓她直視著他，那雙眼睛才逐漸清明起來。
斯星燃有點心慌，好像什么東西他沒有抓住，他好像從來真正了解過她的的內心。那個雨夜的事情，也沒有得到過解釋。
“姜來，你怎么了？是不是我——”
話還沒說完，“哎呀，你煩不煩�。 �
姜來猛然打掉他的手，“啪”的一聲特別清脆，氣氛瞬間僵住了。
話音剛落，姜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眼神惶恐，瞳孔猛縮了一下，身體僵硬，連忙低下頭去，“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的，姜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的�！彼剐侨及参康溃麥厝岬恼Z氣讓她愈發的內疚和委屈，淚花在眼眶里打轉。
她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哭出來。
姜來低著頭，他只看到她的垂下的頭頂，心里有些不安。
心慌被無限放大。
她悶悶地說，“斯星燃，我能不能反悔啊，要不我們就——”
算了吧！
后面是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斯星燃堵住了。
“不行�！闭Z氣強硬。
他咬了咬牙，合著在這兒等著他呢。
她沒做聲，頭垂得更低了，一言不發，本來就答應人家結果第二天就反悔了，她有愧。
斯星燃眉眼陰沉，捏著她的肩膀用力到發抖，“姜來，你是不是從來沒喜歡過我，要不是我求你，你是不是就不會答應我？”
姜來不說話的舉動在他看來就是默認，他氣笑了，“姜來，你好樣的！”
扔完這句話起身踢開板凳，“砰”地一聲摔門而出。
門砸在墻上，來來回回地擺動著。
南方冬天的風很刺骨，門一開，就爭先恐后往里面鉆，帶起一陣寒氣。
“誰�。看蠖斓某鋈ヒ膊恢离S手關門！”坐在后排的一個男生抬頭罵罵咧咧，看到是斯星燃連忙住了嘴，起身輕輕地把門帶上了。
姜來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風刮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心里想。
他…好像生氣了。
她是不是做錯了？
她不該這么說的。
姜來有點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視線觸及到夏晚晚擔心的眼神，她苦澀地朝她彎了一下嘴角，讓她放心。
心思轉移到課本上，腦子卻一團亂，怎么都讀不進去。
她忍不住看向窗外，又發起了呆。
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天空也烏沉烏沉的，雪落在香樟樹也是，風一吹就一大片一大片地掉了下來，砸在地面上悶悶的，就像姜來此刻心情，徹骨的寒冷。
“喂，星燃，上課了你哪去�。俊毙煜蜱裨诼飞吓鲆娏怂剐侨迹白×怂�。
他頭也沒回地往體育館走去，“睡覺去�！�
隔著遠遠的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火，怎么回事兒？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嘛？
徐向珩撓了撓頭，不解他哪里來的怒火。
到了教室，他就想問問姜來，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又看見夏晚晚拼命朝他搖手的樣子，讓他不要多嘴問那么多。
怎么一個兩個都這樣？難不成吵架了？
他剛坐下，就被身旁的人拉著討論游戲了，這一茬很快就被他忘了。
-
看著一天都空著的座位，姜來心里越發的難受，好像一根繩子拉著她的心，廝磨著，那種感覺，空落落的，你不去想的時候又拽著你想起，一點一點侵蝕著她的心。
網上班會開始前，斯星燃還是沒來。
班主任總結了幾次成績，都高三了，他說再多激勵的話，在意的同學會努力，不在意的同學也就無動于衷。
高考，無非是唯一一次不看家世，不看背景，不看樣貌，最公平的一次考試。
這是通往向往未來的開門磚。
高三，也是人生的轉折點，批評的話說再多也無益。
班主任看著同學們毫不重視的態度，說了幾句就匆匆下場，放了一部電影，叫《墊底辣妹》。
燈光摁下，黑暗席卷而來，只留那一塊光亮。
u盤插進卡槽，先是黑屏，再是出現了幾個日本的影視公司名。
電影一開始，一陣動車的轟隆聲和呼嘯的風聲，將姜來拉入電影的回憶中去。
姜來看過這個電影，很勵志的一個電影，據說這是每個老師都會給學生看的。
電影是由真實故事改編的，女主沙耶加，是一個不學無術，知識水平只有四年級的女孩，不被老師，父親所看好的人，在自己的努力，母親和補習班老師的鼓勵下，成功考上了日本最好的大學之一——慶應大學的勵志故事。
里面有一句話讓姜來印象深刻，因為怕受傷就把目標降低，把目標降低一次，就會越來越低的。
所以要繼續努力呀，即使不被認可。
夜色昏黑，只有教學樓里幾盞開著的燈，像是停止喧囂的鬧劇，退場后留下的孤寂。
下過雪的夜，浸了墨色般沉寂，腳踩過雪的咯吱聲特別的明顯。姜來一步踩了一個腳印順著操場走了一圈，又靜靜地坐在看臺上，望著疏淡的光芒，沉于其中。
她知道故事的走向了，就偷偷溜了出來。
一道黑影壓了下來，也沒說話，安靜地坐在她身旁。
她開口，聲音很輕，斷斷續續，“我剛剛出生沒幾個月，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就被扔在了雪地里，是我舅舅給我抱回來的�！�
“我爸呢，是個重男輕女的人他從來就沒肯定過我，他把他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弟�！�
“我媽又好賭，她也從來不關心我，只看結果，我的成績夠不夠她去跟人顯擺的，也不問我學習上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
姜來頓了幾秒，又說，“你知道嗎？斯星燃，其實我特別羨慕你，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可以學自己想學的東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女孩的低訴順著冷風，順著撲簌簌的雪落，與夜色融合，成了黑夜的一部分。
姜來視線飄到了遠方，眼神空洞，不知在看什么，她或許在直面她的內心，第一次把她的傷疤揭給別人看。
她以為，她說出這些的時候，會難受，會流淚，會哽咽，但這些都沒有。姜來反而很平靜，彷佛是在描述別人的故事，敘述一件小事一樣。
“斯星燃，真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她真的是個膽小鬼，因為怕受傷就把自己鎖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讓任何人踏足。
熟悉的雪松氣息再次將姜來，覆蓋，她被強勢地籠入斯星燃懷中，近到他的喘息和顫抖都在耳畔共振。
他心疼她。
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捏住他的心臟，不能呼吸，又好像是整個胸腔倒滿檸檬汁，又酸又澀。
斯星燃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聲音很輕，音色哽咽，沁著濃稠到化不開的溫柔，“姜來，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他們的錯至少不應該由你來承擔�！�
聽到他安慰的話，忽然間，所有的委屈和傷心被無限放大，眼淚迅速地涌進了眼眶。
姜來哭了，淚水順著她的臉頰一顆顆落下，滴在斯星燃的衣服上，然后散開，無盡蔓延。
她抬手想去擦，卻怎么也止不住，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哭的更兇了。
他將她樓的更緊，伸手將她頭埋在他肩處。
“姜來，想哭就哭吧！”
她想，這個世界真的好吵啊，一點也不友好。
他說，姜來，這世界或許并不那么好，但我在你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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