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司明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朋友，他待人接物親和大方，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別人的心思，程之秋和他相處起來是十分默契的。

        程之秋最近常和他聯絡，一來二去，家里人也知道了這位他新交的朋友，林玉珠先前因為祁城還對趙司明帶有一些偏見，可真到她和趙司明接觸之后便十分敬佩這位青年才俊的卓越能力和人格魅力。

        她對自己弟弟贊嘆趙司明道：“小書，若非我現在早已有所愛，必然會去追求趙先生�！�

        程之秋眨眨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并不多言語。

        時間悄悄流逝，一轉便到快臨近夏天了，六月某一天，趙司明突地和他說他要離開南市一段時間，程之秋便問他要去哪里。

        趙司明只說要回京一趟，其他話不多說，程之秋知道他不欲多言，便也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祝他一路順風。

        趙司明卻認真告訴他："我會早日回來的�！�

        程之秋點點頭，本來他想去送趙司明的，但趙司明擔心他一個人來回不方便，便說不用他送，只交代他在家里就行。

        難得的，還把自己別墅的鑰匙給了他，說自己不再的這段時間他可以自由出入別墅。

        關于自由出入到底干什么，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程之秋一時高興就對他笑：“那我在你家等你回來�！�

        這話有些曖昧，程之秋拿著鑰匙端詳的時候渾然沒看見趙司明因此悄悄爬上紅暈的臉頰。

        那樣突兀的話語，讓他心跳似擂鼓快，手掌在膝蓋上反復伸展，用以緩解那一瞬間的悸動。

        只是一想到這只是他的無心之語，那悸動又很快的消失，臉上的紅暈退卻，整個人原有因激動迸發的光澤褪去，很快便黯淡下來。

        程之秋被隔壁桌的小朋友吸引了注意力，他早已轉過身和小朋友玩了起來，并沒有注意到趙司明此時肆無忌憚的打量目光。

        這個人，就和高中初見時的一樣，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高中時他就知道有一段時間他常常在放學時觀察他。

        從來沒有人關注過他，所以他也對別人的視線格外的敏感，知道他在看他之后他每次經過操場都會特意放慢腳步。

        除了這件事，他還知道有一次他跟蹤他，跟著他離開學校，到工地，到路邊攤，見證了他年少時期最落魄，最難以啟齒的樣子。

        他以為他是有什么目的，卻沒想到偷偷請他吃了東西后他就悄悄離開了。

        籃球砸到他時，他卻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他對他一向是莫不在乎的，就像如今這樣，表面上他主動和他親近，和他交朋友，而他的眼神深處永遠是淡漠的。

        趙司明于他，其實是無關緊要的，但不知道為什么，面對他那一點虛假的客套關心，他卻甘之如飴。

        趙司明離開南市后，程之秋沒有情感值可以提升，就正式開啟了他的米蟲生活，他倒也不急，這段時間在他的努力下，趙司明的情感值已經爬到90的位置。

        趙司明家有游戲室，有鋼琴房，還有一個話少安靜的保姆，簡直就是程之秋的天堂，他在告訴過家里人之后，就干脆搬到了趙司明別墅的客房中。

        之前他就在別墅留宿過，所以家里人也放心，加之趙司明應該囑咐過別墅里的保姆，所以保姆對待程之秋也是畢恭畢敬。

        程之秋也算在別墅里過了一段舒心愜意的美好時光，白天練琴澆花，晚上就打游戲，007自從上次和他不歡而散之后倒是沒出現了，只是給他發了一封郵件說自己需要回母星一趟，為了程之秋更好的完成任務，在此期間已將世界其他角色的存在感調低，有關角色減少出現時間。

        這也是祁城這么久沒出現的原因，程之秋幾乎都快忘記這個人了，只是偶爾祁城給他發的信息提示他還存在。

        007再次出現的時候程之秋正在打游戲，他一看見007就和他夸獎道：“你們的這個技術還真挺好的，免得我去應付其他人，要不是祁城現在偶爾還給我發信息，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從這個世界中消失了�！�

        007滿意的從趙司明情感值的界面退出去后雞蛋大的黃色眼睛有些怪異道閃爍不定：“抹殺嗎？不是沒可能�！�

        程之秋只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倒也沒深究，只是007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程之秋打完一盤游戲后再呼喚它又一次不見了蹤影。

        一個月后，趙司明回來南市，和他一起返回的還有他帶來的一個好消息，一個讓林玉珠和整個林家人都興奮的好消息。

        那就是林玉書的腿有救了，趙司明帶來的醫生年逾古稀，仔細檢查過林玉書的腿后表示并不是無藥可救，只要長久細心的治療，還是有一線可以站起來的生機，但他也表示就算站起來也不能恢復成正常人那樣能跑能跳行動自如的樣子。

        但是能站起來對于林家人就已經是萬幸了，林玉珠招待老醫生坐在一旁商討治療細節。

        程之秋卻有些不知所措，他語調干澀道：“你是給我請醫生……才回京的？”

        趙司明神色溫柔的給他揉著腿道：“倒也不完全因為這個，我回家另有些事情，偶然想起這位老醫生最擅長治療你這樣的病癥，便去請了他過來�！�

        他這話自己說的舒暢，程之秋心理卻極不是滋味，那雙腿本就是沒有知覺的，此時卻不知道是他心理作用還是什么，麻麻癢癢的在他骨頭里刺的難受。

        他有些氣餒的嘆了口氣，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不是圣父，卻也不是鐵石心腸，被人如此珍惜對待哪里會毫無波動。

        縱使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對趙司明生出內心酸脹的感受，只能不斷催眠自己，反正一切都快結束了，到時候一切都忘記就好了。

        程之秋十分配合的開始了治療，縱然這治療過程說不上多輕松就是了。

        治療開始后的一個月，正是每年最熱的時候，今年卻一如反常的下起了暴雨，斷斷續續的一個月里大半個月都在下雨，程之秋站在窗戶下，看著急雨撲打薔薇，他那幾株薔薇只剩下葉片，花朵都隨風雨落了一地。

        好不容易雨停了，他又看見吳媽喊了好幾個人在花園里刨土，他便問：“吳媽，這是在做什么�！�

        吳媽正把一地的薔薇掃到一塊道：“好大的雨，園子里都積了水，不把水排掉的話，這些花花草草的根都要泡爛了�！�

        程之秋了然，但看著養了一春天的薔薇被掃掉又實在心疼，只是請求吳媽把掃到一起的薔薇都埋在根附近的土里，就算充作養料以待來日薔薇重開。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趙司明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了他這一席話，便不由自主的笑道，“你倒是好興致�！�

        程之秋見他頭發和外套都濕了，連忙從浴室里拿出一塊沒用過的毛巾給他擦頭，趙司明熟練蹲下讓他動作。

        “你怎么全身這么濕？”

        趙司明卻沒有回答只是揉了他的頭發道：“我得走了�！�

        他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塊手表給他，陳舊的機械表，早已停滯不前，時間凝固在五時三十五刻。

        “我媽媽留給我的唯一東西，我等下要做事情不方便帶著，你先幫我保管�！�

        他的表情那樣輕松，程之秋卻生出幾分惴惴不安，他扯過他的衣角想要問他去哪里，但望著他疲倦的神色只是輕聲道：“晚上來這里吃飯�！�

        趙司明點點頭拍了拍他的手，程之秋松開手看著他又匆匆走了出去，他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午心里卻仍然惴惴不安。

        等到晚上他就迫不及待發信息給趙司明打電話，那邊卻遲遲未有回復，他心急如麻，打他電話也提示已關機。

        他有一種隱隱的直覺，趙司明一定出事了，這個直覺在孫菲菲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得到了徹底的證實。

        “林玉書，你不要著急，我和你說件事�！�

        程之秋開了外放，他手上摩挲著那塊手表道：“趙司明出了什么事？”

        “你……知道了？”

        程之秋將手表握在手中：“猜的，他出什么事了。”

        那邊孫菲菲隔著電話鎮靜道：“你也知道最近天天下雨，南市附近好幾個村鎮都發了洪水，我先生和趙司明他們就是管這個的，這幾天都在為這件事奔忙，今天下午他們兩個到一個受災最嚴重的村鎮查看情況，那里整個村子都泡在了水里，趙司明為了救一個小女孩就自己下了水，那小女孩雖然被救了，可趙司明上船的時候被急湍沖走了。”

        孫菲菲說完，沒聽見電話那頭有任何聲響，她以為林玉書出了什么事，又急急喊了他幾句。

        程之秋幾個深呼吸后才答復她：“我沒事，他們找到他了嗎？”

        “還沒有，但現在大家都在搜尋他，你放心，趙司明一定會沒事的�！�

        程之秋應下，和孫菲菲說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掛了電話后他才松開握住的手表，掌心已然泛青。

        他急忙呼喚007，幸好007這次及時回復他：“趙司明還活著，你不用擔心�！�

        他卻緊緊皺著眉道：“那什么時候……”

        他話還沒說完，007就好像猜到了他要說什么一樣回答他：“最晚明早八點，趙司明就會被找到的。”

        程之秋故作輕松的點點頭，卻依然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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