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的信息果然可靠，約是第二天早上七點鐘，程之秋猛地從從夢中驚醒。做了光怪陸離的噩夢整個人出了一身汗，下一秒手機鈴聲就響起。

        他迅速接聽電話，電話那頭是孫菲菲激動的聲音：“林玉書，趙司明找到了，受了點傷，現在我們就在市中心醫院。”

        程之秋抽了紙巾擦拭額頭的冷汗，他這才放下心來道：“你現在在他身邊，方便把電話給他嗎？”

        孫菲菲那頭卻沉默了下來，程之秋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上了嗓子眼，他問：“嚴重嗎？”

        孫菲菲有些含糊其辭，只是讓程之秋不要擔心。

        哪里不擔心，他問清楚孫菲菲在醫院具體哪里，掛了電話后急忙起床洗漱，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出了臥室，出來的時候正巧碰上林玉珠，林玉珠知道他要去市中心醫院后干脆就自己送開車送他過去。

        找到孫菲菲的時候，她和陳舟兩個人正坐在手術室旁的椅子上，孫菲菲一看見林玉珠推著林玉書過來連忙迎上來道：“不是說了，不讓你過來嗎？”

        程之秋往手術室那邊望了一眼后道：“我不過來，還不知道這就是你口中說的小傷。”

        陳舟在一旁給自家老婆解釋道：“玉書啊，這不能怪我們啊，這都是司明的安排，他這個人你別看著平時一副溫和的樣子，做決定的時候態度強硬的要緊啊。”

        “他運氣好被沖到下游的岸上的水草堆里，凌晨搜救隊找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肚子上不知道被什么東西開了道大口子，周圍都染紅了一片。”

        “在救護車上，還拉著我的手說讓我千萬不要告訴你。”

        陳舟說完，瞧見程之秋眼下的一片烏青，就知道他昨晚沒睡好，林玉珠聽到這兒也算明白發生什么事了，一路上看弟弟情緒不太對，她也沒敢多問。

        她只是拍著弟弟的肩膀道：“不要擔心了，不會有什么事的。”

        她好像想起什么一樣，走到一邊打起了電話，程之秋就繼續向陳舟詢問趙司明的傷勢。

        “除了腹部那道割傷外就是胸腔嗆了水，醫生說因為考慮到嗆入污水時間過長，擔心后續會引發肺部感染。”

        陳舟嘆了口氣道：“手術還是我簽的字。”

        “他的家人，你沒通知嗎？”

        陳舟苦笑道：“哪里沒通知，電話里讓我簽了同意書，他父親說會派個助理過來探視的。”

        程之秋皺著眉，實在沒想到趙司明的家人竟然都這么冷血薄情，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受了這么大的傷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只是安排個助理過來探視。

        他看著陳舟孫菲菲夫婦一副疲倦不堪的樣子，知道他們肯定忙活了一晚上，便讓他們先回去，這里有自己就行。

        兩夫妻還不肯，林玉珠放下電話走過來道：“你們就先回去吧，趙先生對我們林家有恩，這里就由我們照顧吧。”

        又低下頭對林玉書道：“我和你白山哥說了，他已經幫趙先生找好護工了，等一下趙先生出了手術室后就安排護工過去。”

        程之秋點點頭，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對孫菲菲說：“圓圓還在家里等你們呢，就算有保姆照顧，小孩子肯定還是想要爸爸媽媽的。”

        這話算是戳中了孫菲菲和陳舟的軟肋，他兩也不推辭了，相攜著便離開了。

        程之秋又讓林玉珠回去公司上班，不用在這里和他一起等，林玉珠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里，程之秋再三保證自己應付得了而且就算有事也會找白山后她才依依不舍和弟弟告別。

        程之秋轉動輪椅移到長椅旁邊，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術室等待。

        趙司明大約是在半小時后從手術室轉到病房的，病房是白山安排的單人病房，饒是程之秋做好趙司明受傷嚴重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被他那因失血而慘白的面容嚇了一大跳。

        往日總是笑意盈盈的一張臉，此時閉著雙眼毫無生氣的躺在那里，程之秋的心里莫名的也揪了一下。

        他移動輪椅到趙司明的床邊，用手將他遮眼的額發撥開，又拿棉簽沾了水細細替他濕潤起皮的雙唇，就默默在一旁等候他醒來。

        醫生和程之秋說趙司明平時身體素質也不錯，現在手術過后半個小時內應該就會醒過來。

        這個時候，007在腦海里問他：“您在關心他？”

        程之秋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惴惴不安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趙司明這個人對我的態度太過奇怪了些。”

        “怎么說？”

        “他對我好像太過信任了，好感度增長的也莫名其妙。”

        “您說過的，只要達成結果，過程怎么樣無足輕重。”

        話雖這樣沒錯，可人的情緒怎么控制？他把趙司明的手表放到了他的枕頭邊，心里面的慌張感一陣一陣的翻涌。

        好在這個時候趙司明醒來了，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看著趙司明慢慢睜開眼睛

        ，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第一眼便看著旁邊的人。

        “你先別動，有什么事你跟我說。”

        程之秋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想要坐起來的沖動，就在兩個人雙手相觸的那一刻，程之秋看見趙司明頭上的進度值又增長了3點，現在已經93了。

        “不礙事，小傷而已。”

        趙司明回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

        程之秋卻慢悠悠道：“小傷？等下麻藥完全退了疼死你我可不管。”

        趙司明看著他生氣的樣子覺得實在可愛，這樣才是他，這副皮囊下的真正主人。

        “是我的錯，不該讓人向你隱瞞傷情，等我好了，隨你打罵。”

        他向他道歉，程之秋怎受得了一個病人如此虛弱還向自己低頭，心里責怪自己多嘴，便轉移話題問他想吃什么，他讓人做了送來。

        趙司明報了一串菜名，程之秋拿出手機打開記事本低頭記著，寫到一半才抬起頭笑罵他：“還開玩笑？問你自己想吃什么你光說我愛吃的菜干什么？”

        趙司明認真答：“就知道你要這樣想，只是這些菜就是我愛吃的。”

        “真的？”

        程之秋狐疑的看著他，見他有一次點頭確認，自己這邊就不由自主的羞紅了臉，這下面子可丟大了。

        他發信息給護工，讓他照著菜單去外面將這些菜一應的都買全送到病房里。

        又陪在旁邊和趙司明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借以緩解他麻藥藥效退散之后的疼痛。

        之前說著不管，現在又一臉緊張兮兮，實在刀子嘴豆腐心。

        趙司明在醫院里躺了半個月才被準許出院，傷口恢復大好，只是后面長新肉的時候有些痛癢外并無其他不適。

        他被程之秋拉進了林家休養，林家人當然歡迎，尤其是吳媽笑得合不攏嘴，林玉書的父親和祖母身體不好，剛入夏的時候就被林玉珠送到了避暑的城市休養，家里僅有的三個人，一個林玉珠每天忙的暈頭轉向，一個林玉書三天兩頭往外跑。

        吳媽一身好廚藝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這次趙司明受傷消瘦許多，吳媽看了心疼不已，每天變著花樣的給他燉著各種滋補的湯。

        趙司明在她的照顧下，很快就退去了一身病氣，整個人面色紅潤了許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程之秋這邊也沒閑著，老中醫的藝術果然高明，如今初見成效，兩只腿竟然也開始有了知覺，在復查過他的病情后，老中醫就告訴趙司明：“現在已經可以開始進行訓練了，但要吃的苦，不能中途而廢。”

        于是程之秋每天天剛蒙蒙亮就被拉起來做訓練，先是腿部按摩，后面是一些簡單的康復動作訓練。

        剛開始程之秋還能堅持，后面實在艱苦，又不愿意放棄留下一副殘缺身體，便壓著牙堅持下來，趙司明就在旁邊一直陪著他，渴了，就喂他喝水，累了，就給他按摩。

        實在無微不至。

        林玉珠這個愛弟如命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對著趙司明說：“司明，你對他這樣好，把他養嬌了，以后你離開他，你看他怎么辦。”

        趙司明只是對著程之秋寵溺的笑笑，手下按摩的動作并不停。

        林玉書辨解道：“姐這樣不信我，我到時候腿好了，一個人肯定也能活得好好的。”

        林玉珠開心道：“那最好，你趕快把腿治療好，到時候你想做什么姐都不阻攔你，但是不要一個人，給姐姐找個弟媳婦才是最重要的。”

        “好啊，姐姐先和白山哥結婚，我再考慮給你找個弟媳婦的事。”

        兩個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斗嘴斗得不亦樂乎，趙司明卻是情緒低沉的站在一旁。

        林玉珠走后，程之秋一把摟過趙司明的脖子笑道：“司明，你也要加把勁趕緊找一個女朋友。”

        周遭就這樣安靜了下來，趙司明不言語，程之秋笑著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開口打破著靜謐的氣氛。

        “你希望我找一個女朋友？”

        趙司明開口，表情十分的沉寂，程之秋仿佛沒注意到，語氣不變的笑道：“當然啊，我們兩個關系這么好，你要是交女朋友結婚了我還能撈個伴郎當當。”

        趙司明聽了他的話，露出一個同平常一樣的笑容，只是笑容未達眼底，笑得十分虛假。

        “好。”

        程之秋只聽見他低低應下，然后默默走了出去。

        他現在已經能扶著東西站起來了，林玉珠特意給他在家里裝修了一個練習室，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外面的風景。

        他顫顫巍巍的扶著欄桿站著，007在他耳邊道：“您何必說這話去刺激他。”

        程之秋神情凝重：“你也看出了他不太對，為什么還要來問我。”

        “本來就是往友情的方向去攻略他的，我說這樣的話合情合理。”

        他冷下心腸，不管不顧，007也不再勸他，只是嘆口氣：“小心適得其反。”

        正是傍晚時光，瀉下一地余暉，將他整個人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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