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程昱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

        他站在一個靜默的房間里，那里陰森可怖。

        他看得見的唯一的光線，是在一扇敞開的門那里。他極力向那一處走去，可是就在接近那扇門的一瞬間，那扇門關了起來。

        霎時房間一片死寂，程昱一步步向后退去。他的身后傳來了聲響——

        “程昱……程昱……”

        這是何彥的聲音……

        “哥……哥哥……”

        這是一個小孩兒的聲音，他的聲音里還帶著哭腔。

        兩個聲音的回聲交織在了一起，回蕩在空曠的房間里。

        那聲音聽上去那么悲傷。

        “何彥！何彥你在哪兒？”程昱轉過身去尋覓著。

        一束光在遠處照了下來，何彥站在那幽暗的燈光下。

        程昱伸出手去卻怎么也夠不到，他試著邁動腳步，可他好似被鐵索固定住了一般動憚不得。

        “何彥！何彥！”不管他怎么呼喊，遠處的何彥仍沒有一絲動作。

        何彥只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看上去很傷心，他的眼里還有眼淚。

        一束光照到了何彥的旁邊，那里出現了一個小孩兒。

        那是何彥的幼時！他的手里還抱著一只泰迪熊玩偶。

        何彥牽著小孩兒的手，站在那處燈光下。他直直地看著程昱，臉上的淚痕頃刻不見。他微笑著看著程昱，眼里滿是溫柔。

        “程昱，我要走了。”

        “哥哥，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我不許你走！”程昱掙扎著，卻怎么也掙脫不了無形的束縛。

        何彥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說著他牽著小孩兒的手緩緩地轉過了身去，他們一起緩步遠去。

        “何彥！”

        程昱看見何彥正在消散，他們的身體好似化成了微小粒子飄散開去。

        “哥哥——”

        他在呼喊，可是程昱夠不到他。

        突然，他眼前的景象一轉，他來到了一處高樓下，來往行人像是被按了倍速鍵，程昱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他們匆匆地從程昱身邊走過。程昱就站在人群的中央。

        突然，一聲巨大的墜落聲，人群驚叫連連四散開去。

        程昱轉過身去，只見何彥躺在血泊中。

        “何彥！”

        他跑了過去，可是當他伸出手去，依然無法觸碰何彥。他的手穿透過了何彥的身體。

        他看到自己走向了何彥，蹲下了身將何彥抱了起來，一直抱著他朝前走去。

        程昱連忙跟了上去。他看到自己將何彥放到了一輛車子的后座里，然后抱住了那個血淋淋的身體。

        他看見自己落了淚，用力地抱著何彥，“何彥，我來接你回家了……等了很久了吧，外面冷不冷……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何彥……我有多愛你你知道嗎……可你終于……還是逃走了嗎？”

        程昱驚恐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地喘息著。他的鬢角都是細小的汗珠。

        他轉過頭去，看到何彥躺在床上。

        他拿起一旁的時鐘，早上6點一刻。何彥還在睡眠中。

        他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重新躺了下去，他伸出手緊緊地摟住了何彥。

        他動作還是驚醒了何彥，何彥迷糊著雙眼，轉過身來看著他。

        “幾點了？”

        他用臉蹭了蹭何彥的頸窩才道：“還早，再睡會兒。”

        幾個月來，有時候何彥精神不佳，他縮在角落里，怯怯地發著抖。

        他會幻聽，幻視，好像周圍都是可怕的魔物。他的眼睛里都是恐懼。

        有時候他即使發著呆，也會莫名落下眼淚。

        他開始害怕陌生人的視線，他一個人已經不愿再出門，他每天只待在屋子里。

        他也開始頻繁噩夢，程昱總問他都夢到些什么？可是他卻一個字也不愿說。

        程昱總是抱著他安撫他，很久很久，他才會睡去。

        有時候何彥的精神會好一些，他會做晚飯等程昱回來。

        程昱出差也總是帶上他，他工作完就帶何彥四處轉一轉。

        這兩天reta剛回了國，他就將reta帶回來同何彥認識認識。

        “哇，哥哥！你這里有房子我都不知道！”

        門打開了，何彥剛從沙發上回過頭去，就看到程昱打開門走了進來，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女孩兒。

        那個女孩何彥還認識，正是程昱的妹妹。

        他剛起身，那個女孩兒就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何彥愣在當場。

        女孩道：“彥哥哥！我見到真人啦！彥哥哥長得比哥哥更好看！”

        何彥聽著她那蹩腳的中文，差點要笑出來。

        程昱搖了搖頭道：“你以前怎么說的？說哥哥是最好看的！”程昱說著走過來，將女孩從何彥身上拉開，將她按到了沙發上坐下，“你別纏著他！好好坐著。”

        何彥尷尬地笑了笑，“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剛被程昱按在沙發上的女孩，一聽說這話又蹦了起來，“啊！哥哥！你都沒有告訴彥哥哥我的名字嗎？！”

        說著她伸手拉住了何彥的手，將何彥拉到沙發上坐了下來，“彥哥哥，reta,叫我reta就可以了！”

        何彥點點頭道：“好。”

        她挽著何彥的手就不放，何彥也只得任她挽著。

        reta看著何彥，附到何彥耳邊小聲道：“彥哥哥，我哥哥是不是很兇？”

        何彥看了看程昱后，轉頭對reta搖了搖頭。

        reta嘴一癟道：“他對我很兇！我媽媽也說他被萍阿姨慣壞了，脾氣很壞！”

        何彥笑道：“他是紙老虎。”

        reta瞪著眼睛道：“他是只老虎？？？”

        何彥又笑道：“papertiger”

        reta好似明白了過來，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程昱看著這倆人拿他打趣很是無語，只得問道：“今天晚餐出去吃還是在家里吃？”

        何彥道：“妹妹吃不吃中餐？”

        程昱笑道：“她啊？她還挺喜歡吃面食，要不你給她做碗面？”

        何彥轉頭對reta道：“reta,你晚餐想吃什么？”

        reta眨了眨眼睛道：“嗯……我想吃餃子！”

        何彥有點犯難了。他現在沒什么心情去和面搟皮包水餃，“其它呢？”

        程昱一旁打趣道：“別慣著她，我們還是出去吃吧。下次準備充分一點再來家里吃吧！”

        reta道：“好吧~”

        這時reta注意到了那口魚缸，她放開了何彥的手，起身朝魚缸走了去。

        “哇……這魚好漂亮。啊啊啊！哥哥哥哥！它的眼睛很兇！”

        程昱搖了搖頭道：“19歲了！還是這么咋咋呼呼的。我就說不該帶她來吧！吵死了！”

        何彥笑道：“挺可愛的。”

        程昱嘆氣道：“你要是讓她一直在身邊，就知道厲害了！”

        往后的日子，reta只要回國總能來家里看看何彥。何彥也為她做了她喜歡的餃子，她吃得很開心。

        7月炎熱的夏季到來。其實程昱一直想帶何彥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度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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