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太子殘黨
朧月,太子過去的手下,或者關系與之極其親密之人。進屋來只為了殺害王妃,而今晚的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筆。這樣的說法表面看來合情合理,朧月一開始就是在拖延時間,企圖殺掉王妃,甚至引來衛越辰。
袁葉離注視著站在遠處的人影,那是麗妃和衛越辰。她握緊手里的匕首,望著朧月。現在朧月手無寸鐵,而挾持著她的人是她。她低聲在她耳邊道:“你可是要殺了我?”
朧月待要說些什么,卻已經遲了。袁葉離使一個眼色,立刻有侍衛撲過來,一劍斬向朧月,讓她重傷。因為袁葉離說的話,朧月分神以后,竟就這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袁葉離看著地上已經死去的刺客,手里的刀哐當掉在地上,看起來極為虛弱地往后倒。
秋鳶幾乎是馬上撲過去,扶住她,卻見得袁葉離大口地喘氣,伏在秋鳶肩膊上,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這時聽得麗妃的聲音響起:“此事應當……治晟王妃的罪吧?”
聽見這話,秋鳶心底一驚,卻見到袁葉離抬起眼,虛弱地笑了。她的臉色蒼白,額角冒汗,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有能力站起來的模樣。可她扶著秋鳶的手站直,然后望向衛越辰。
是衛越辰,不是麗妃。
朧月已經被拖到一邊,袁葉離站在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君主面前。麗妃站在他旁邊,可是袁葉離根本沒有看他。也不下跪,就這樣看著他,好像可以看透人心。衛越辰卻沒有半點眼神波動,只見旁邊的太監吆喝了一句:“見了陛下,為何不跪?”
袁葉離卻一動不動,仿佛看著衛越辰看得癡了。
然后她開口:“朧月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倘若陛下要說些什么,或者偽造罪證,妾身無話可說。”
衛越辰猛然睜大眼,看著袁葉離,仿佛看到了這世間最不合理的存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了,為何衛晟云會這樣喜歡她。眼前的女子雖美,卻絲毫不顯得嬌弱,仿佛她已經看透了所有的謀算,甚至已經想到應對的辦法。
難怪麗妃恨她,卻始終沒有直接弄死她——因為如果直接,就看不出半點樂趣了。
就在那太監開口的時候,秋鳶驚呼了一聲,卻聽見袁葉離直接問道:“在陛下開口前,請容妾身問幾個問題。”
在眾人的視線下,衛越辰點頭,允許了她。于是她斂一斂身上衣裙,仰起臉來向著衛越辰身后的太監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是第一個問題,卻看見那太監瑟縮起來,好像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沒有繼續說,卻聽得袁葉離開口了:“林福,太監統領,六歲入宮,年二十五被陛下賜名,獲準朗讀圣旨之權,在宮中橫行霸道,年三十六歲被凌遲。”
說一句話,卻見得那太監驚恐地道:“奴婢還未滿三十六啊!”
袁葉離笑:“妾身知道。”
是啊,妾身,這個稱呼讓袁葉離想起了前生,她正是在那一世,聽見過這樣的歷史。在入宮以后,人和名字就對應起來了。只不過在宮中,敢直呼名諱的人并不多,所以其他人都沒有意識到。
第二個問題,袁葉離低垂著眼,脫下朧月的黑衣。
許多人都遮住了眼睛,可她只不過是扯到鎖骨,然后露出了一個大多數人的標記。這是皇家暗衛的標記,袁葉離曾在衛晟云的書信上看見過。因是皇家,說是太子或者衛越辰的,都還說得過去。
然后就聽見衛越辰開口:“夠了!”
這樣激烈的問法,讓旁人都嚇了一跳。袁葉離抬頭望向他,眼中神色似笑非笑,意思大約是:如何,陛下,你終于慌張了嗎?
那女子是美的,汗水染濕了羅衫,墨色長發只被一根水玉簪挽起,清雅而秀麗,帶著書香家女子氣質,又絲毫不顯羸弱,抬起眼來,渾似要看盡這世間的風景。風姿綽約,不言笑而嫣然。
她道:“陛下若是降罪,妾身無話可說。”
就在這樣的一句話下,袁葉離被拖入了天牢。凝香堂外寂靜,唯有荷花池被蕩開層層清水波紋,已經殘破的蓮花,卻是曾經盛開過的。
她看了看手邊的稻草,這里或許就是若心被關過的地方。然而在她進來以前,若心已經死在刑囚之下,因承受不住酷刑而亡。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房梁,心中開始思索這幾日以來發現的一切。
這一次,連辯解的機會也無。
天牢能夠關的人不多,原來的宮女被打入浣衣局,而凌太妃被鎖在凝香堂里,調派了新的宮女來伺候。本來跟進宮來的秋鳶和春燕,兩人和袁葉離不在同一所監獄,可袁葉離也不知道她們去了什么地方。
剛剛的情況,不是四面楚歌,而是請君入甕。袁葉離靜靜地想著,此時秋鳶不在,卻也沒有人能陪她說話了。這一次證明袁葉離沒有猜錯,因為事情已經發生——可一旦發生,即使是她也做不了多少事情。
剛才衛越辰賜下的罪名是什么?
勾結太子殘黨,企圖禍亂宮闈。
袁葉離在被關入天牢中時,耳畔一直響著衛越辰的那幾句話。衛越辰口中的說法是,袁葉離不安于室,因夫君失蹤又被軟禁在宮內,于是設法勾結宮中,太子的殘黨。因為沒有辦法見到衛越辰,于是使計,設法將宮中最尊貴的二人引來凝香堂。
而剛才的狀況,恐怕是衛越辰也沒有意識到的意外。
袁葉離挾持住了朧月,這并不是他們本來想要的。她猜測,衛越辰本來的計劃是,讓朧月抓著袁葉離,拖出凝香堂,然后用晟王妃的命來威脅衛越辰和麗妃,讓他們不治她的罪。就在衛越辰放過她的時候,一把撲過來,企圖刺殺衛越辰。
袁葉離瞇起眼,她也不知這些猜測是不是真的,但很有可能是。
因為朧月背后的人當真不是太子,從一開始就不是。朧月的鎖骨上有印記,然而袁葉離注意到的是,那印記是屬于衛越辰手下,而不是前朝太子衛陵川的。那是在衛越辰書房里看到的東西,而且當初朧月說過,與她接應的人是林福。
林福是衛越辰身邊的太監,朧月身上有衛越辰的印記。這只說明了一件事:根本一切,都是當今陛下策劃的。
如果這還不能說明些什么,那至少朧月的身份極為可疑。若她是太子的人,為何這些年來從不冒頭?如果現在是在衛越辰初登基時,那么袁葉離或許會上當。可是現在太子在宮中,當真是老黃歷了,袁葉離想不出他們現在還留著,而且來刺殺她這個王妃的理由。
表面上看,因為衛晟云和衛越辰是一黨的,這個理由很合適——但只要稍稍打探,就可以知道,袁葉離進宮來是被軟禁。
朧月一開始來,就是因為衛越辰的命令。她的任務是拖延時間,說清楚自己是太子的人。然后在刺客前來時,挾持住袁葉離,用她做威脅。若是這一切順利,那么在衛越辰假意寬恕朧月時,她就可以撲上前,試圖刺殺衛越辰。
然后衛越辰就可以順理成章,將刺殺他的這個罪名落在袁葉離身上。倘若如此,那么一切就都說得通了——為何她要問袁葉離是誰,只是因為她要告訴她們,自己是太子的人;為何她既要殺她又不殺,因為她一開始接到的任務就是挾持住袁葉離。
可以想象,如果那些人審問自己身邊的宮女,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在刑囚之下,只會慌亂地說出自己見到一切,那么就有她們作為人證,證明朧月確實是太子的人,只是受袁葉離之命。
本來做這一切的人是云錦嬤嬤,這件事本該是早一些發生的。可是云錦嬤嬤失敗了,所以在她離開凝香堂的路上,林福親手來殺了她。如果不是前生,袁葉離聽見過林福的名字,并聽見秋鳶的那一聲驚呼,袁葉離恐怕猜不出來。
可是,一切都沒有完全做成。
因為袁葉離發現了。這件事本來是毫無破綻的,但架不住袁葉離讓秋鳶去跟蹤云嬤嬤,所以看到了林福殺人。然后在朧月的環節上,結果反了過來,是袁葉離挾持住了她,她也沒有求饒。
所以衛越辰的罪名就說不通了,袁葉離完全沒有將自己作為誘餌,然后誘惑衛越辰過來,再讓朧月刺殺。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多少時間做完自己的布置。即使衛越辰沒有被刺殺,可他依舊下了圣旨,將袁葉離關進天牢來。無論這一切是否正確,猜出來都沒有意義了。只不過是這宮里有少了一名冤死鬼,而她即使猜中也沒能改變什么。
那是死局,誰都破不了。
袁葉離坐在破落的天牢中,這里極為凄清,她被關在最里的牢房里,即使她能開門也逃不出去。墻上是經年的血色,不知道誰曾用自己的血在這墻上書寫過自己的名字,而角落里的破洞能聽見老鼠的喊聲,甚至墻角邊緣滲透出水來。
她已經被關進來了——衛越辰不會要她死,因為衛晟云的下落依然未明。如果他被抓住,衛越辰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吊著她的命,而是將他們兩人一同斬首,或者凌遲。而正因如此,她被困在了這里。
坐困愁城。
就在這時,袁葉離聽見外間傳來了一道聲音,那聲音她沒聽過:“送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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