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一心一意
那人放下手中盤,抬眼望了袁葉離一眼。那瞬間袁葉離幾乎以為,自己見過這個侍衛。他的眼神太復雜,復雜得像是認識她。可是他沒有留下,她也沒有出聲。而袁葉離看著那盤子,卻看到只有一個冷硬的包子,一碗混雜了菜葉的粥。
就在電光火石間,袁葉離意識到,那可能就是染晴在天牢當差的哥哥,蕭寒。他們看起來算不上像,但那一雙望向人的眼睛,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看著包子,袁葉離咬開它,知道這已經是天牢里,難得的完好吃食了。
勉強吃完一個包子,她縮在監牢一角。并沒有人來收回托盤和餐具,看樣子要等下一餐,才會有人來。稻草不能保暖,袁葉離就裹著自己身上的衣裳,如今的天氣,要凍死人并不是開玩笑的,而且天牢里,不一定會有棉被。
剛剛來的那個人,是染晴的兄長?
袁葉離看著托盤,暗自盤算起來。如果那真的是蕭寒,那么要往外溝通,就容易得多了。當然,前提是,他真的是染晴的兄長,而且不是旁人的眼線。她對染晴的了解不多,唯一一件與兄長有關的,是那個錦囊。
染晴拿去長樂宮邀寵的那枚耳環,自然是袁葉離給她的。當初沐雨給了她,這枚耳環是相當珍貴的東西,與麗妃相關的首飾,而且不是項鏈、戒指、手環、項圈、發簪、步搖,而是有一雙,兩只一模一樣的。這樣就省了偽造的功夫。
當染晴將錦囊拿出來,裝了那一枚耳環的同時,袁葉離就問了一句。
如果他是蕭寒,那么他一定知道,那錦囊是什么模樣的!
袁葉離登時興奮起來——但很快一盤冷水澆滅了她的熱情。如果麗妃抓住了染晴……不,染晴看的夠透,多半不會背叛。只要眼神足夠清明,那就能看出麗妃已是強弓之末了。
她必須依靠自己的能力,逃離這座牢獄。
如此過了一夜,夜晚冷得讓袁葉離想起前生,華佳琪將她關進柴房,幾乎活活凍死才將人弄出來的過往。她被關在角落,天牢里并不像人所想的那么小,大得她甚至看不見任何人。心里的那根弦繃得太緊,袁葉離完全睡不著。半夢半醒之間,才發現天已大亮。
早膳卻沒有按既定的時辰送來。
樁樁件件都只說明了一件事:這里,是天牢。
不是冷宮,不是凝香堂,而是只有權貴才能關進來的天牢。能冠以天之一字,卻不見得比其他地方更好過。袁葉離這次看到,來送飯的人居然還是蕭寒,而且這一次,他裝成一副無事的樣子,在這座監獄的角落里,他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尤其謹慎。
而這樣的謹慎,足以讓袁葉離下一次賭注,賭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
這一次見面,兩人都沒有言語,只是蕭寒擺下托盤時,清炒白菜下夾雜了東西。袁葉離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才發現那是一張巧手折疊起來的紙條,小到其他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
紙條。
她心里一緊,立刻張開它。
這張紙條簡短的嚇人,但寄信者成功寫出了自己想表達的信息。寄信來的人是染晴,她是商家女,字是在宮里學的,寫得很糟糕,而且完全說不上筆法之類的東西。她簡短地表達了自己的身份,并說可以信任蕭寒。
如今在天牢,袁葉離沒有紙筆,但如今傳信進來的人只能是蕭寒,倘若不信任,那么連送信都不必了。袁葉離看了那道菜一眼。清炒白菜,宮里的人干脆連調味都不下了,白菜的汁水卻濃的過了頭。如果是御膳房的人做的手腳,只怕這會兒連字都看不清了。
所以這字條,是剛剛才放下去的。送膳食的人分散,肯定沒有指明那是誰的菜,所以袁葉離認為,肯定是蕭寒放進來的。而侍衛將事情說出去的例子……袁葉離并不覺得,對方會不那么小心謹慎。
但是袁葉離依舊懸著一顆心,等到蕭寒下次來時,只問了他一個問題:
“每天來的都是你?”她問。
姓名之事,男子不如女子一樣忌諱,是無法用這個來分辨他是不是染晴的哥哥。而倘若這當中做了手腳,那么旁的問題也問不得了。那么她唯一能問的問題就是關于天牢本身的,假如他心里有鬼,那么這個時候,一定會露出慌張神色。
這是袁葉離唯一能想到的問題。
卻聽見蕭寒道:“不,事有湊巧。”他抓了抓頭發,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那雙眼睛和染晴很像——至少,袁葉離從來不曾找到過第三個人,還有這么一雙奇怪的眼睛,一邊是單眼皮,一邊卻是雙眼皮。
這樣罕見的外貌,是很難認錯的——但袁葉離卻依舊沒有放下心。
她不能直接問名字,如果問了那就是在暴露真相,她也不能夠問和染晴相關的問題,沒有人知道這當中能怎么做手腳。那么就只剩下一個辦法,等。袁葉離太被動了,她知道的遠遠比對方少。因為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直接關進天牢,所以袁葉離甚至沒有多問染晴幾個問題。
只能是旁敲側擊。
然后,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每次來送飯的侍衛都不同,她可以確保字條不是偽造的,也可以確保不是御膳房里的人做的手腳。前者是因為染晴的口氣,染晴太獨特了,在宮里想要找出第二個像她那么獨特的宮女,簡直是天荒夜談。既不怕挨打,甚至看的透厲害關系,最重要的是完全不尊敬主子。
她平常或許偽裝得很普通,但在袁葉離面前,甚至敢不稱貴妃而說麗妃,只為了徒省事;挨打以后,也完全不恨袁葉離。就算有人抓住了染晴,袁葉離也敢肯定那姑娘不待見麗妃,根本不會用自己原來的語氣寫信。
當初的不敬主上,如今卻成了唯一能判斷對面寫字條人是誰的準則。但如果要袁葉離說,她也說不出這個姑娘到底是哪一點最特別的。
所以字條不會有問題,因為寫字條的人只能是染晴。可是侍衛——那就糟糕多了。袁葉離煩惱了許久,她想得到的可能性多了去了。她沒見過蕭寒,只是從染晴嘴里聽見過只言片語。這樣一來要判斷他的身份就很困難,直到染晴好像終于想起了這件事。
袁葉離許久不問問題,于是那邊終于發現不對。在此之前,染晴好像根本意識不到,袁葉離無法判斷蕭寒身份這件事。
于是就描寫了蕭寒的模樣——還是一樣的古怪,做的形容刻薄到極點,卻不得不說利落得緊。隨后,袁葉離才終于確認了來送飯給自己的人是蕭寒。于是她開始試探式的問問題,這還是在確認了寫信的人是染晴的情況下。
每天零碎地收集著信息,袁葉離卻始終沒有透露援軍的事。援軍進城是有信號的,而如今幫忙接信的人只能是秋鳶或者春燕。她早已知道幾個丫鬟都去了哪里,如今白鷺在城外和銘一已經會合,而兩個丫鬟被關在宮中,聯系不上他們。
而最后的,是華佳怡。
她在冷宮里,但是還活著。若是能夠聯系上她,并送一封信過去,那就簡單得多了。可是這比袁葉離想象的還要艱難。以往她可以出去找她,而如今卻是不能了,而蕭寒作為一個侍衛,他有他的職責,能夠和染晴聯絡上來,是因為他本來就和染晴有他們之間的聯系,而且兄妹,旁人總是會諒解一些。
可如果去冷宮……總之袁葉離不能冒險,只要是關于大軍的所有事,她都不能因為一個不小心漏了出去。
就在這樣情勢下,袁葉離一餐餐的在天牢里熬著。她發現餐點越來越不好,不由得笑了出來。這一日來送飯菜的人是蕭寒,他不禁多嘴問了一句:“笑什么?”
袁葉離開心得很,眼睛里都是亮的。“無事。”可惜她只能這樣說。
飯菜越來越不好,只能是上頭人指使的。如果不是衛越辰,那就是麗妃。如果是麗妃,那么就只能說明她心情越來越不好;如果是衛越辰,那就說明他越來越焦急,可是又殺不得袁葉離。他不殺袁葉離,而千方百計為難她的理由只有一個:衛晟云沒有現身,他根本抓不到他。
如果抓不到,那就總比抓到的好。
只要衛越辰一日不殺她,那就多一分希望。因為還需要她來威脅衛晟云,她死不得。
蕭寒不知道晟王妃在笑什么。都關進這里來了,難道還有希望可言?他搖搖頭,染晴總說他是榆木腦袋,什么都想不透。但他還是由衷道:“明天我休假。”簡簡單單一句話,就這樣轉身離開。
她沒有點頭,但他知道她聽見了。就像是當初的若心。想到這里,蕭寒心里一動。
而到了第二日,袁葉離一抬眼,卻見到來的侍衛站在那里看著她。她沒有出聲,謹慎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侍衛。而他遞過來的托盤里,有一個饅頭。白色的饅頭中藏著一張紙條,寫著一句話:“你是晟王妃?”
是華佳怡的筆跡,卻是陌生的口氣。
她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的走廊,開始全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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