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微微一笑
秋鳶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屋子里這樣的形勢。白鷺是完全懵了,而袁葉離顯然是在沉思,沉得快趕上杯子里沉淀到底的茶葉了。
她不能問白鷺怎么了,也不能問小姐是什么情況。于是她裝作完全沒有察覺不對,款款行禮隨后開口,恭敬有加:“娘娘,夏姑娘已經(jīng)到了,正在偏殿等你。”最后一句話,稍微大聲了點,因為小姐看起來還沒回神。
袁葉離還在想,太子是怎么和齊國扯上關(guān)系,寧王又是怎么打探出來的消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寧王是在用生命來騙人的可能,只在她心中停留了不到剎那。她這才回神,沒有問秋鳶剛說了什么,就知道來的人是夏薇。
她道:“我馬上就去。”
袁葉離的自稱,現(xiàn)在依舊是‘我’。自稱本宮,雖說也不是不可以,但落在有心人耳中,終究帶著幾分驕傲。論其究竟,這些稱呼禮儀上學(xué)問,純粹是為著體現(xiàn)階級分明,以及皇室之尊貴。她如今還不是皇后,而且開宮門那時候,就已經(jīng)在宮人心里立足了威信,這么一個稱呼上不同,倒也不會如何。
找夏薇來,自然不是要全盤向她坦白。她只是傳過一次信,對全盤計劃并不了解,就算通透些,對人心的陌生和謀算依舊讓她不足以推測出全局。
但是有些話,壓在心里不說,憋著總是難受。袁葉離苦笑,她也有太多不能說出口的事了。如果只是需要忘記的秘密,至少不用時時刻刻想著,擔(dān)在心上。她出門去,拐往偏殿,見到夏薇左右張望,渾然沒個大家小姐的模樣。
夏薇不算獨特,在大家小姐里不是最出色的一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夏薇全都不精,只有吹笛子時,才能靠著曲子的取巧,引人注目。但一旦你熟悉了一個人,她坐在那里,你總是能找得著。
她開口:“在看什么?”
夏薇看見她,連忙起身行禮,袁葉離沒有將她扶起,而只是聽著她的回答。兩人坐下,夏薇才笑:“我沒見過,這么美的地方。”這話不是奉承,少女眼中有真誠,夏薇的俏麗活潑,若是換了一身衣裙,當(dāng)真像是鄰家家境普通的少女,衣裳顏色又不算深,只有懂行的人,看到衣裳材料,才能看出這位小姐的身份/
袁葉離揚眉:“我記得,國子監(jiān)祭酒的俸祿是歷朝最豐。”
這并無和朝中大臣比較之意,而只是說今朝的待遇比以前要好。這是因為夏薇父親一心想把這個職位做好,自請不調(diào)職——這也算是個奇人了,滿朝就找不出一個有名利還不要的。京中甚至有傳言,其實只是他懼內(nèi),夫人勒令,不得不從。這個笑話,當(dāng)年還是袁葉離在家中聽到的。
不管如何,先帝感念其意。一個被當(dāng)成跳板的職位,雖然不算什么大問題,但終究是讓人頭痛的。陛下親開金口,多大的名譽,當(dāng)中金額到底多少,反而無人去較真了。的確是許多年前的事,但袁葉離知道。
夏薇臉紅,連忙擺手:“不是那樣的,家父節(jié)儉……”然后正色道:“再說,美又不一定是昂貴。”
和夏薇說話,極是放心省力,至少袁葉離喜歡這樣放松一下自己。她繼續(xù)問:“那如何才是美?”沒有表達自己意見,然而卻能讓話題繼續(xù)。
夏薇卻沒回答的那么快。她想了想,接著說:“可能是因為我的審美不大對。我喜歡的東西,都奇奇怪怪的。”
偏殿和正殿是同樣的布置,偶有陽光落盡來,可是擋在窗旁那些紗簾的角度和擺放方式極為巧妙,讓她們不被照到,卻一眼就能看見窗外景色。鳳棲宮本來建成時不是如此,只是后來改成了這個模樣。
“怎么奇怪了?”
“我喜歡爬到屋頂上,冒著曬傷的危險去摸那個尖尖,看看有多燙。還有透明的東西,越能一眼看清的就越喜歡。討厭金銀,因為顏色太實在了,碰上手還臟。顏色也不喜歡艷麗的。”
這可真是奇怪的人。
袁葉離總是覺得,夏薇像極了當(dāng)年的華佳怡。單純不知世事,還帶著幾分感性,然而只要想到她們倆情況相仿,同樣受父母溺愛,且不缺錢財。她有一點點失落,但卻知道她們不是同一人。
至少夏薇,不會喜歡路邊的糖人,不會因為如此,而被人帶進火場里。更加不會,因為被救起,所以感念恩德,最后愛上救人之人。
她們攀談起來,慢慢又說道了最近發(fā)生的事上。說開了話,夏薇也不是不知收斂的,小心翼翼的試探:“那天,白鷺……”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袁葉離抬手一指:“人在那里。”
白鷺聽話,立刻跪下了。夏薇有點猶豫,還是繼續(xù)問:“你的意思是,讓她解釋?”
顯然夏薇還是沒什么心機,也就這樣的人才適合找進宮里談心。換著其他,恐怕不必等到如今,早就將消息散播出去了。要一個談心的人,還要求人識好歹,沒有這樣苛刻的,奴仆也許,朋友卻不至于。
袁葉離耐心解釋:“并不。”然后開口:“她知道的,也不算多。”
夏薇雖然有點單純,但并不是笨,她稍稍思量,就知道袁葉離是要自己說話,在看見她揮手讓白鷺出門而去的時候,就更是了然。她聽著袁葉離開口:“那封信,是從城外送來的。”
夏薇知道。看到信上筆跡,就能猜到寫信的是和袁葉離親近之人,這樣形勢再拆解起來,就更是簡單。袁葉離見她模樣,清楚夏薇不是真的好奇,就算她本身是不好奇這些的,可信的內(nèi)容也絕不能說給她聽,因為不知何時,有心人就會將夏薇利用起來。
華佳怡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夏薇道:“我不是要知道信的內(nèi)容,也不是要知道那封信的來歷。”
聽到這句話,袁葉離心中一動,卻只能邊喝茶邊點頭。夏薇見她如此,緩過一口氣,繼續(xù)說:“我只是要你確保,你還是當(dāng)年救我的那個小姐姐。”簡單的話,從簡單的人口里說出來。最后夏薇一皺眉:“其他的東西,好像很復(fù)雜的樣子。那我就不去想了,怎么想都覺得沒意思。”
當(dāng)你不在局中時,就想得不那么多。
夏薇到底是小女孩,家中幸福讓她沒有機會接觸爾虞我詐,錢財豐足讓她不會太過渴求名利。她不是朝堂上的那些人,不知道名利的誘惑,辨不清人心的深淺。她只是遞了一封信,而白鷺就在旁邊。
袁葉離心中清明,可就算想清楚了,防備已成本能,不可能就此放開。于是最后,她只是說,“謝謝。”
夏薇展顏一笑,黑白分明的模樣,卻只讓人想起衛(wèi)越辰。她連忙道:“對了,你什么人都不曾見過?”一時之間失態(tài),按住桌子邊緣湊前,連禮儀都忘卻了。
夏薇先前還不如何,卻聽見袁葉離的聲音幾乎是顫的。她奇道:“沒有,怎樣?”
袁葉離覺得自己可能是她在大驚小怪,可她不得不問一聲。連聲急問,讓人詫異:“你確定沒有?沒有奇怪的人掉進你的院子里,或者在路上碰到打劫的小混混,然后他救了你?”
被問的人現(xiàn)在只慶幸自己沒有喝茶。“真的,沒有。”簡潔利落的四個字,是擠出來的,心里還在算度如何安撫袁葉離。
袁葉離這才緩過神來。
她端正坐姿,垂眸苦笑,茶杯掩住面上表情:“我見過一個人,她和你很像。”
而洛塵,也和衛(wèi)越辰很像。可是這話她并沒有說出口,因為若是說了,那就是在掀傷疤。不難想象,如果那信是由洛塵送給夏薇的,那簡直一言難盡。袁葉離都不知該怎么開口,難道說,你千萬不要愛上那個像先帝的新晉二品官?
最終寒暄了一個午后。送走人時,天已黃昏。晚膳的膳食不算好,袁葉離撤下去半桌,湯倒是老火湯,看著材料很多,熬起來卻極清淡。她看著一桌飯食,只覺得那些油星太礙眼,于是喚人端來一碗甜湯,糖味好吃,不算膩,但那也只是比較正常菜品而言。
太子。如果沒有猜錯,太子就是寧王那句話的意思。袁葉離再三琢磨過了,如今宮內(nèi)沒有寧王的人,就算有也恐怕早就逃光了,她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來。可是寧王還是半殘的,而且當(dāng)初沒有治他的罪,寧王妃還可以召來見一見面。
她抬頭:“白鷺。”
白鷺立刻出列,聽得袁葉離道:“我要去天闕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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