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謎底終局
柳葉總是能逃脫。
并不是侍衛們辦事不力,而是她似乎總有一種好運氣,能夠在千鈞一發時逃掉。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想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他道:“有多少人繼續追過去了?”
陳奕低著頭,跟丟人的依然是他,他不得不如此:“一半,正在找人。”
皇帝點頭,“如今已經不在京城內了,要好處理得多。守住京城、水路和旁的關口,別讓她進城。在山谷內盡可能找,不要停下來。”
其實這是很老套的招了,但如今能夠讓皇帝這樣開口的人并不多。人是不可能活在野外的,即使是獵戶也有回家的時候,所以這基本就絕了柳葉一個女子,在京城里存活的可能。
在京城里抓不到,但如今既然知道名字相貌,他就可以行使這些權力來追捕她了。盡管只是一個弱女子,可她手中有蠱……皇帝想起這樣一件事,就不由覺得有幾分心煩。
她躲在京城里這樣久,如今可再也沒有一座京城讓她藏起來了。事情看起來沒有進展,但他相信這僅僅是時間問題。
看著跪著的屬下,他沒有斥責陳奕,僅僅是揮手讓他離開,隨后走回屋子里。袁葉離的傷僅僅是包扎了,他們也不可能隨身帶著御醫。
如今康樂公主已經離開了齊國,他也不可能讓其他人在參與進來了。
但無論如何,已經和其他人無關。
皇帝在屋內看了這個姑娘一陣子。這天下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包括他。他可能真的做錯了什么,但他不會承認。他還沒有脆弱到每件事都感慨一下的地步,他是有為的一國君主,而不是閨中多思多愁的少女,但康樂……畢竟是他的妹妹。
他不會多想,但也偶爾會想起來。
一母同胞,兄妹相親,這在皇宮之中,是很難得的。他知道。大概也僅此而已。
在離開齊國前,康樂公主在皇城之內跪拜,一套流程整整走了一日。最后一次,是她來到天闕宮,向他行君臣之禮。因離開故國,既是不孝;而同時康樂公主也從他的妹妹變成了他的臣子。
她走進宮中來,他這個兄長由始至終,背對著她。直到康樂公主離開了,皇帝才終于回頭看了一眼。
他沒有見到自己的親妹,如他最初所言。
他只看見了掃得干凈的殿堂,儀仗已經漸漸遠了。
康樂公主走了。離開故國,到異邦去,飄搖與大海之上,這是多少人眼中的不吉,甚若人人認為,康樂公主是失了圣意。
確實如此。他只是苦笑。
馬車悠悠的到了。馬車出城是常有的事,只是立刻回城有些不常見。隨從進來時,皇帝幾乎沒有思索一刻,就將那脖頸受傷了的少女抱上了車。四周的奴仆低頭不敢言。如果在皇宮內,或許會有人勸他,但在宮外沒有。
從山谷里回到京城,花的時間并不多。陳奕與他帶著的一批人,需要留下來將痕跡處理好——追捕了柳葉這樣久,他們不能留下任何讓人發現的東西。
皇帝極少出城,他并不喜歡微服出巡,是以僅有的幾次,都是人群洶涌,壓根就看不到些什么。他心中在想著一些事,但最重要的還是如何與洛家交代。袁葉離能夠離開宅邸,最重要的還是得了她父親的許可,然而如今……
皇帝微笑,他覺得事情大約和他所想的差不多。
天色已深,此時還沒有天亮,下人來報,已經三更了。
齊國京城風尚極好,到底是以治國聞名的國家。
其實打仗比起兩軍相爭,還不如說是爭國力更恰當。要養軍隊,就只能用國庫里的銀兩,而國庫的銀兩,說白了不過是稅收。這些年來,齊國總是打不好仗,卻也沒有因為戰爭而被打窮了——因此,可以說,其實實情上,是齊國和宏國都在下注,然而齊國由始至終,都沒有輸過液不曾贏過。
這就是宏國真正愿意開戰的理由,因為他們與齊國恰好相反,希望能夠靠戰力與兵法上的優勢,將齊國打得內亂了。
皇帝看著他治下的京城。
如今夜色已深,街上繁榮的商鋪早都關了門。越好的地段自然是越靜的,在繞離城中心一段時,終于到了夜闌人靜之地。等到車子再次停下時,卻能看到宅邸的門前竟然有人在等。
一見到馬車,立刻就開了門。
那小廝什么也不說,只權當自己是個沒長眼睛的瞎子,低頭等著皇帝與一干侍從進門去。皇帝看著躺在那里的姑娘,本來他就是壞了規矩,那如今……
他沒有猶豫。
他一把就將袁葉離抱起來,直接抱到主廳里去。一直到屋里才放下,即使一屋子的侍從也不多,但他們也是看著的。隨后,他才去看了自己的臣子。姓洛的男人是他朝堂上的賢臣之一,至少能力夠好,好到他一直重用至今的地步。
洛原跪下行禮,帝皇冷眼望著他。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此舉是何意。他一國之君,不能做出太過火的舉動,甚至在后宮也必須雨露均沾。如果只是平民丫頭,那他事后或許可以裝作不知道。但如果是一個,他重用的臣子的女兒,還是如此明目張膽……
那意思就只有一個了。
皇帝道:“今夜叨饒愛卿了。”
洛原自然是要推脫的:“微臣不敢,微臣未能在門前迎接,才是對陛下最大的不敬。”
皇帝微笑,然后起身打算離開。只是簡簡單單幾句話,表達不了些什么,至多是客套罷了。他也不是要馬上說要迎人入宮,他若是這樣做,只會引來朝堂側目,甚至連一個承諾都不應該給——比之他的朝堂平衡,女子還是不那么重要的。
相反,給一個模糊的承諾,或許日后洛原才會因為他的不表態而惴惴不安,而不是因為皇帝的偏私,所以自私自利,試圖在朝堂上坐大。
皇帝沒有多說話,起身回到馬車中,馬車輪子轉動,一直回到宮里去。
袁葉離是在清晨方才醒來的。
她本來就受傷不重,而且也不至于因此而受驚。但袁葉離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如今的身子不如以前好了,即使她還是原來的她,也常常纏綿病榻,比如初見夏薇時那樣,甚至沒有力氣常常外出。
她睜開眼,覺得很累。
一眼就看到了床頂,一個香囊垂掛下來,是黑布上用紅線織出的圖案,看起來很典雅。她擦了一下額頭,發現自己熱得冒汗。但她卻又知道,如今冬季已經到了。冬季為何會這樣熱?她皺眉。
還沒有等袁葉離喊人,她就聽見了白鷺的聲音。白鷺立刻爬起身——她原來是坐在床下的,頭靠著床榻。如今小心翼翼地起身,透過薄薄的輕紗簾子就看到了袁葉離是睜著眼的。
白鷺回頭看了一眼門窗,將一扇沒關上的窗關好,拿來一件披肩,才撥開紗簾,輕聲道:“小姐,你醒了。”
袁葉離被白鷺扶起身,隨后她為她披好披肩。她張開嘴想要說話,發現自己嗓子沙啞,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時候白鷺遞來了一杯茶,袁葉離喝下去才覺得自己緩過了一口氣。她開口道:“是什么時辰了?”
白鷺靜靜道,“小姐,辰時三刻了。”
袁葉離聽見了,尚以為只是一夜過去,因此她也沒有多問。可下一句白鷺就道:“小姐,你昏睡一日一夜了。”
她才驚詫起來。白鷺取來帕子,擦去小姐額角的汗水,“大夫昨日來看過了,說小姐醒來發了汗就好了。小姐的藥在廚房熱著了,可要奴婢去拿來?”
袁葉離點點頭,“好。”
屋內很安靜,所有一切都擺在原來的位置,甚至仿佛她從來不曾離開過。她能聽見窗外風聲,然而窗關得緊緊的,風吹不進來。
白鷺點頭,將紗簾從又拉下來,再拉了一層厚簾,才出門去。袁葉離坐在床上,手里捧著一杯茶。
康樂公主如今,已經走了。皇帝讓她不要再參與其中,而她堅持,也僅僅到了那一夜里,看到了柳葉。柳葉和楊柳是那樣的相像,即使她猜錯了也幾乎沒有影響。理所當然地,柳葉也不認得她。
她甚至說了一句話:“你和她真的很像。”
柳葉甚至也沒有疑惑,甚至不知道她口中所說的她是誰。她一直努力想要到真相,可她遇見的人越多,她就越來越絕望。隨著時間的過去,她甚至懷疑那日看見的人影,聽見的一個聲音,僅僅是她的一個想象而已。
她不能確認,是不是她無法忍受獨自一人留在這里,為自己編造的一個故事而已。
衛承淵當初說的話,也已經離她很遠了。時間是利器,它慢慢抹掉了你的一切執著渴望期盼,甚至還不覺得有何不對,轉而又去想象旁的事情了。至于入宮一趟,去問當今圣上……
還是先養好病再說吧。
袁葉離不得不承認,在這時候,她自己一人之力顯得太過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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