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對于花山院砂羽態度上的改變，似乎只有家入硝子一個人注意到了。

        作為一起入學的同期生，一直在一邊看著他們的硝子實際上比他們想的還要了解他們。

        就比如說五條悟的稱呼改變。

        雖然只是偶爾，因為這家伙大部分時候都還是黏黏膩膩的“小砂羽小砂羽”叫著，但是她在某幾個瞬間還是捕捉到了他拉著長音呼喊著“砂羽——”，那語調說是稱呼，不如更像撒嬌。

        想到這個詞，硝子先惡寒了一下。

        和一個快要一米九的男生聯系在一起實在是有些詭異。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們兩個，是突然之間就熟絡了起來了嗎？

        硝子咬著筷子頭想著。

        平常小惡作劇也會不停，但是已經不是那種帶著捉弄看熱鬧的態度，反而有點搶奪注意力的小男孩手段。

        其實按照日本的稱呼方式，叫小砂羽比砂羽顯得更親昵一些，不過對于五條悟的性格來說，他對于不放在眼里的人一向是非常隨意的。

        因為他足夠的自我，也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就拿她來做例子，剛入學的時候，根據心情，家入、小硝子等等各種稱呼的變體他都說過，也就是到后來他們一起時間久了，才將稱呼定格在已經算是很親近的硝子上。

        而她則按照了自己的習慣，對兩位男生同窗都去掉了敬語。

        而這次的變化和她這種順理成章的還有些不同——

        難道他在什么時候，居然已經打心眼里對花山院砂羽改觀了？倒不說是把她放到和夏油杰一樣的摯友高度，但是起碼也稱得上十分在意。

        不過砂羽的態度似乎并沒有很大改變，至少依舊排在她和夏油杰之后，也許是因為夏油杰是他在咒術界的領路人的緣故，她對他一直都比較依賴，而硝子同為女生，她們之間更能說一些悄悄話。

        所以……這次是五條悟單方面的？

        一旦注意到這個，其他的事情的改變上也更加值得印證了。

        “說起來，小砂羽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直接將甜品當飯吃的五條悟從第三個紅豆派中抬起頭來，“上次去找夜蛾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你的個人資料。”

        不知道夜蛾拿著她的個人資料是為了什么，見到他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太對勁，雖然他迅速的用別的東西蓋住了，但是還是被他用絕佳的視力看到了部分。

        居然連生日都記住了嗎？

        硝子又默默記下了這個點。

        砂羽本人都忘記了這件事，打開手機才發現：“是哦，剛好是這周末呢。”

        她看向窗外，銀杏樹邊緣的黃色已經將整片葉子染黃，隨著風吹動，洋洋灑灑地落了一地，就像是下了一場金黃色的雨。

        這個游戲里她的生日倒是和她的世界一樣。

        夏油杰愣了一下，對上了砂羽不知道在懷念什么的表情：“……之前都沒聽你說過。”

        “因為我也忘記啦。”她從來都不怎么過生日的，她也沒有人給她過過生日，“每年都不記得具體的日期，但是只要看到銀杏葉全部被染成金黃色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我的生日啦。”

        后來在醫院的時候，她也不愿意看著日期倒數。

        “很好記吧？”砂羽笑著說。

        夏油杰在手機上查了一下日歷：“嗯……硝子的生日也快到了。”他往后翻了一下，“悟的生日也在下個月。”

        “然后明年二月就到杰了吧？”五條悟立刻就興奮了起來，“那我們豈不是可以連吃四個月的蛋糕了！是很難得的節日對吧！生日萬歲——！”

        你哪天沒有在吃蛋糕呢？

        砂羽無奈地想著。

        “那現在不是要開始準備小砂羽的生日禮物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了玻璃糖紙包裹的水果糖，放在嘴里咬著，“嗯嗯嗯，果然是這個就夠了，小砂羽一定會很驚喜的吧？”

        他頗為自得的說著，然后臉頰忽然皺成了一團：“這個糖真的好酸啊，而且還有薄荷味，話說這種東西真的能稱為糖嗎？”

        夏油杰：“……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的吧？”

        五條悟：“有什么關系，杰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嘛？”

        眼見一場大戰即將開始，砂羽當機立斷地問道：“悟君現在就想好了嗎？”她努力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我還從來沒有收過禮物呢。”

        而且也沒享受過拆開禮物的那種快樂……

        夏油杰：“……等等，悟君？”

        硝子：“夏油還不知道嗎？好像前兩天就這么叫了……哦對，你是剛從九州出差回來對吧？”

        夏油杰：“所以他們……”

        他的話說到了一半，就被忽然涌出的奇異煩躁所吞沒，他甚至無暇分辨究竟是因為事情脫離了掌控而讓他無所適從，還是因為兩個好友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忽然一下子親近這件事令人心煩意亂。

        尤其在五條悟剛剛還說了“杰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這樣的一句話并且順走了他的糖的情況下。

        這種平日里習以為常的事情在此刻顯得格外不同。

        當然，一向大大咧咧的五條悟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兩個同期在說些什么，他只是將椅子拉到了砂羽的身邊，和一只攤開肚皮的大貓一樣一邊伸出爪子一邊搖著尾巴：“第一次收禮物嗎？那我這份禮物絕對是超贊的驚喜了！”

        “想知道嗎？想知道嗎？”他也知道砂羽喜歡他的眼睛，故意將墨鏡取了下來，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砂羽——”

        他一旦拉長了調子，就顯得非常親昵了。

        砂羽：“……唔。”她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這片和天空一樣澄澈的藍色，“悟君會告訴我嗎？”

        五條悟稱心如意地說道：“也不是不可以，求一下我的話可以提前公布噢。”

        “可是提前告訴的話，收到禮物當天不就不驚喜了嗎？”砂羽認真問道。

        “誒誒誒？和最帥氣的五條悟約會這種事情就算是提前公布一百天也不會過時的吧？”

        五條悟語氣非常夸張地震驚道，“小砂羽聽完之后不會立刻開始期待嗎？比如說現在就開始選好約會當天要穿的衣服和小飾品之類的。”

        砂羽：“……”

        夏油杰：“……”

        家入硝子：“……”

        場面一下子陷入了寂靜。

        砂羽艱難地想著要不要給五條悟一個面子，但是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她只能看向一邊的兩位同期：“……你們如果送禮也是……”

        硝子飛快地搖頭：“這種相當失禮、只是他自己想收到的禮物我絕對是送不出來的！”她甚至用手在胸前打了一個大大的叉，“……以及，要是你想要把五條揍一頓我絕對雙手贊同。”

        夏油杰平靜地安撫了一下砂羽，然后一臉溫和地將摯友的椅子拖了回來：“悟，尊重別人這件事情，你是不是應該重新學習一下了？”

        他的手里滋滋滋冒出了咒力的痕跡：“吃飽了嗎？也該來點飯后運動了吧？”

        五條悟就和被揪住后脖頸的小貓一樣睜大了眼睛，然后瞬間跳到了桌面上，他身上的戰意也迅速洶涌而出：“哈啊？杰，你這是一個人寂寞了嗎？——五條大人當然是——隨、時、奉、陪、啊？”

        等砂羽和硝子收拾好餐具，下午第一節課的時間差不多開始的時候，終于聽到了窗外傳來了“砰砰砰——轟隆隆——”的建筑物倒塌的聲音。

        她們倆對視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伸出了五個手指一起倒數。

        指頭還差兩個，整個校園里就想起了夜蛾正道的怒吼。

        “五條悟夏油杰！又是你們兩個！上周才剛修好的庭院——趕緊給我去操場罰跑！今天晚上交一萬字的檢討聽見沒有！！！”

        最后下午的課被迫改成了實踐課。

        五條悟和夏油杰灰頭土臉地義務清理著被打得滿地狼藉的學校，一會兒還得去實踐場地里罰跑三十圈。

        最后還是砂羽不忍心，幫忙制作了幾個可以打掃的小紙人一起幫忙，才讓這兩個家伙嘰嘰喳喳一邊吵架一邊跑步去了。

        她和家入硝子坐在了階梯上，從反轉術式分析到凈化原理，等到兩個人都討論累了，硝子才八卦道：“你和五條是怎么熟起來的？”

        砂羽一開始都沒聽懂：“熟起來？”他們不是一直是同學嗎？

        硝子比她看起來還了解：“就是那個啊，悟君和砂羽。”她挑了挑眉，似乎還有些調侃，“你們這是在玩少女游戲嗎？改變稱呼的關鍵劇情點？”

        砂羽被她逗得樂不可支，然后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很奇怪嗎？”她的手指互相摩挲著，“我確實覺得五條君叫起來還比較方便一點……”

        因為悟比五條還多一個音節呢。

        她老老實實地和硝子描述了一下當天發生的所有事情：“然后我就開始這么叫了，雖然悟君其實也沒有改很多，大部分時候還是叫原來那個……”

        她實在是無法這么黏膩地叫出自己的昵稱，也不知道五條悟是怎么做到的。

        硝子若有所思地捧著下巴：“誒——原來是這樣。”她頗有興味地在心里分析著，嘴上卻說，“不過砂羽。”

        “嗯？”

        “你意外的——很帥氣呢。”硝子非常欣賞地露出了一個笑容，“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判斷強弱的標準，將由我的內心來決定。’”她重復了一遍那句話，“嗚哇，聽起來超級正派的！好像少年漫的主角啊。”

        “什、什么——”砂羽的臉都要漲紅了，原本自己復述的時候還沒有什么，但是從別人的嘴里這么一說，就變得非常的羞恥起來，“等等，硝子——”

        硝子笑瞇瞇地比劃了一下：“嗯，所以你的生日禮物，要不就送一套漫畫書怎么樣？jump系列最近大受好評的那種哦。”

        “誒——硝子！”

        “雖然比不上五條的令人震撼，但是也相當不錯的對吧？”

        救命！硝子完全學壞了啊！

        “什么什么？我聽到了哦！有人還在說我的禮物問題？”跑步跑到一半偷聽到對話的五條悟輕松地蹬上了階梯。

        “放心吧小砂羽，就在剛剛我又想到了一個超棒的禮物，這次絕對是大驚喜——”

        “等等杰我還沒說完——”

        夏油杰留下一句“我的也想好了”之后，又勾著五條悟回去繼續跑步去了。

        剩下留在原地的砂羽欲哭無淚地看著一邊看熱鬧看得非常開心的家入硝子，嗚嗚咽咽地說道：“我現在一點、一點都不期待我的生日了——”

        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禮物啊！

        還她對于生日的美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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