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想說的都說完了，顧青瞪著腫眼睛真誠的看著自家嫂嫂，期待嫂嫂的反應。
晏逸之沉思片刻，有些生疏的抬起手摸了摸顧青的頭發。
是這樣吧，應該是，他皇祖母就挺喜歡這么摸他。
顧青滿意了，嫂嫂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微笑著搖頭，反而感同身受的安撫她，大抵同意她當個小販，并且再也不嫁人了。
她臉上淚跡未干，忍不住甜甜的笑起來。
前一秒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后一秒又喜笑顏開，晏逸之尷尬的收回手，默默站起身把銀裸子放在了顧青面前。
“拿去花吧，今日時辰不早就別去鎮上了。”
……
這一次顧青到河那邊的村子里去收鴨蛋，晏逸之沒再跟著。
他用柳條給顧青編了個哨子，叮囑她遇到危險便吹兩聲。
大年初五，一年一度迎財神的日子。
在家憋了好幾天，大家閑不住都出來門墩子上嘮嗑，整個村子比昨日熱鬧多了。
顧青躲過扔炮仗的小童，這才到了里正家。
她是來還鹽錢的。
開門的還是里正大兒媳，她屋離的正門近，每日院子里的掃撒都是她在做。
“青青？”
里正大兒媳遲疑的看著顧青，不明白昨日剛見過的人今日怎么又來了。
顧青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衣裙，頭上用同色系的布條斜挽著小髻。
她乖巧的站在門外，小臂上垂著個收鴨蛋用的筐。
里正大兒媳琢磨著顧青的來意，瞥到她手里的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雞鴨鵝。
大過年的，之前舍不得吃的寶貝這些天全吃了，哪還有什么盈余。
里正大兒媳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卻沒有多說什么，她讓開身：“快進來，到屋里說吧。”
兩個人站的近，顧青自然看到了里正大兒媳的，顧青便知道她誤會了。
她沒有進屋，直接將銀裸子掏了出來。
“春芬嬸嬸，我是來還鹽錢的。”
顧青笑了笑，“家里沒有零錢了，還得麻煩春芬嬸嬸找個零頭，我就不進去了�！�
一罐子細鹽不是個小數目，何況里正家給的實在，都已經冒了尖尖。
哪怕春芬嬸子說了用咸鴨蛋抵債，那也不過是鄰里鄉親之間的托詞，萬沒有別人客氣幾句就去占便宜的說法。
春芬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她想多了。
她“噯”了一聲，應承下來，卻還是拉著顧青的手腕，示意她進來坐坐。
顧青抹不開，只好跟著春芬進門，好在里正走親戚去了，省去了相互之間的寒暄。
謝絕了進屋里坐的提議，顧青乖乖的提著籃子站在院子里。
見顧青不肯去屋里休息，怕她久等，春芬拿著幾個銅板和一粒碎銀子很快從里屋走出來。
“鹽是年前買的，具體價格記不清了，便取個整收你半兩銀子�！�
春芬笑著把錢拿給顧青。
這錢收的劃算，春芬不僅沒占便宜，還主動抹去了零頭。
顧青和哥嫂去鎮上采買過幾次，知道細鹽的價格。
她原本擔心里正家鹽買的貴，自己按照以前的價格錢給少了，才特意給個整錢讓春芬嬸嬸看著收。
沒想到這么做反而是她賺便宜了。
顧青甜甜一笑，接過錢和春芬嬸子道別。
村里人講究面子，春芬嬸子既然這么做了，再推攘下去反而生分。
早在來的路上顧青便看到了春芬嬸子的大兒子，她將幾個銅板包在昨日繡的一方帕子里，同不遠處的男孩招招手。
“虎子，你來。”
虎子正玩的開心，見顧青喊自己，丟下手中的石頭子紅著臉攏正了頭頂的棉帽。
他今年十二歲了，正是半大不小注意形象的年紀。
“叫俺干撒。”虎子快步走了過來，臨到顧青跟前，扭捏的擋住臟了一塊的衣角。
顧青笑著在虎子的臉頰上捏了捏，這才明白春芬嬸子為啥喜歡捏自己。
少男少女的臉綿呼呼的，比剛出籠的豆包都順滑。
見虎子臉更紅了，顧青不再逗他，她將包了銅錢的帕子遞給虎子。
“喏，帕子是給你娘的，帕子里面的銅錢是給你留著娶媳婦的壓歲錢�！�
顧青很會疊手帕。
一個小小的手帕在她的手里不僅能卷成花朵，還能疊成小兔子。
顧青遞給虎子的便是小兔子。
這兔子不拽著特定的地方是不會散開的，她將銅錢包的嚴嚴實實，不怕虎子把錢偷偷拿出來。
虎子看著小兔子眼前一亮。
他驚喜的抬頭看了顧青一眼，見顧青確實是給自己的，不由得伸出手就要接過。
可手還沒碰到小兔子卻又縮回去了。
“你等俺一下，俺擦個手再過來�！�
說完，虎子一個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小河邊跑去，他在冰冷的河面上找個鑿開的冰窟窿洗了洗，又飛一般的跑了回來。
泡了水，水珠子還沒干。
在自己的衣服上用力擦了擦，這才用凍得通紅的手接過了顧青手里的小兔子。
“沒遞給你娘之前不許拆開，不然壓歲錢沒收，往后也不給你了�！鳖櫱喽凇�
“俺才不要你的壓歲錢�！�
聲若蚊蠅的嘟囔了一句，虎子不再理身后小伙伴的呼喚，歡喜的捧著小兔子，朝著家飛馳。
里正很會教孩子，虎子聰明又實誠。
顧青放心的長舒一口氣，往村里專門養雞鴨的一戶人家走去。
……
春芬嬸子看著手里的兔子有些哭笑不得。
“她真這么和你說的？”
春芬一邊研究著，一邊同虎子問道。
“嗯！騙你作甚�！被⒆狱c點頭，“她還說這壓歲錢是給俺留著娶媳婦的�！�
虎子喜滋滋的摸了摸兔子耳朵。
“娘，俺不想要壓歲錢，俺想要媳婦�！�
“你看顧青姐怎么樣，她長得老帶勁了�！�
春芬手上動作一頓，她隨手抄起一旁的笤帚，冷笑的說：“我看這笤帚就不錯，配你也老帶勁了�！�
……
顧青不知道里正家發生的事兒，她正在和張大嫂子討價還價。
都住在一個村里，雖然顧家是后搬來的，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早就處出了感情。
張大嫂子也不是故意抬價，只不過年前能賣的都賣了，這一茬子根本沒有多少鴨蛋。
僅剩的幾筐有留出來給她兒子送私塾先生的，有給自家老娘留的，數來數去能拿出去賣的連半筐都沒了。
就這半筐，早上還有人過來訂貨，只不過暫時不著急拿走。
顧青若真的想要，自然要出比那人更貴的價格，才有可能買下來。
張大嫂子有些不大情愿。
東西不愁賣，便不太想為了半筐鴨蛋瞎折騰。
她砸吧嘴看著顧青的筐。
“你要實在想買，就從我給我老娘那筐里挑幾個吧�！�
“不過話可說好了，這本來就是我給自家留的，挑的都是頂好的，你要買可得比正常買的一斤多五文錢�！�
把大半銅板給了虎子，顧青身上的錢也不多了。
五文錢聽起來沒多少，但若按她原本想的買五斤鴨蛋來算，那便是五五二十五文。
別看二十五文，去買粗鹽，足夠買半缸子了。
凡事怕對比，沒對比前顧青還不覺著貴，一想到粗鹽，她突然舍不得了。
顧青看著面前的鴨蛋久久沒吭聲，直到幾聲細細的鴨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這些小鴨子呢，小鴨子怎么賣？”
和鴨蛋不同，小鴨子反倒要便宜一些。
小鴨子渾身沒二兩肉吃的多還難養活，都是當初沒賣出去的鴨蛋積壓久了才孵化出來。
小本生意，穩定的有十幾只成年母鴨下蛋便夠了，張大嫂子沒有太多的口糧養小鴨子。
見顧青對小鴨子感興趣，她揮揮手一臉厭煩，說：“三十文，這五只都給你�！�
顧青只是隨便問問，她沒想到鴨子這么便宜。
顧青眼前一亮，說：“二十文吧，二十文我全都帶走�！�
張大嫂子倒也客氣，她從藤椅上站起身走到小鴨子旁，一把抓了三只，又捏住剩下兩只的脖子，齊活丟進了顧青的筐里。
“給你吧，好吃的話下次再來�！�
殺來吃肉的肥鴨要長到三個月才好賣，而等鴨子下蛋則要四個月往后。
養肥鴨的成本很高，鴨肉價格也就水漲船高。
只有實在饞鴨肉了，才會有人花極低的價格買些鴨苗回去燉湯打牙祭。
不過這也不劃算。
鴨肉貴豬肉便宜，真的想吃肉，咬咬牙多攢幾文錢去買半斤豬肉也能解饞，雖和鴨肉味道不同，總比這種皮包骨的鴨苗有味道的多。
這么一來，鴨崽自然不好賣。
如今又是新年，買鴨苗的就更少了，每多養一天都得多出一天的鴨糧錢，別說二十文了，張大嫂子都想把這些鴨苗丟到后山上去。
顧青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便是知道她也不覺得吃虧。
她家本就住在后山腳下，這些又只是些會認人的小鴨苗，她養鴨子不用像張大嫂子家那樣喂米糠，只需每日抽出時間，像放羊一樣帶著鴨子出后山上遛一遛，等鴨苗們吃飽了再帶回來便成。
偏僻有偏僻的好處，她摸了摸毛茸茸的小鴨子腦袋，滿心都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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