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同明殿里靜寂無聲，賢宗偶爾翻動書冊，發出窸窣聲響。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李嶼依舊跪得筆直，眼睛只看著那擦得發亮的地板，臉上無怨亦無懼。
賢宗放下書冊，端起茶盞吹了吹熱氣，慢慢開口：“這些個內監，明知朕暑天喜飲冷茶，偏還奉上這般熱的茶，稍得了點好臉就不將朕的話放在心上了。”
李嶼知他話中何意，依舊面無表情。
“起來回話�！�
李嶼卻未站起，反而叩了個響頭，伏在地上說話：“兒臣有罪，不敢起。”
“既明知有罪，又為何要犯？”
“兒臣一時貪玩�！�
“你從前可不是貪玩之人�！辟t宗問道，“是楊妃的意思？”
李嶼又叩了一響：“是兒臣之意，與楊妃無關�！�
賢宗放下茶盞，不推旁人出來頂罪，這個兒子還是有擔當的。昨夜聽聞李嶼私自出府他確實惱怒，但后來查實了他們夫妻二人不過是逛了街市，并未與任何朝中大員往來，他也就沒那么生氣了。
“佳節良宵，逛一逛夜市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辟t宗放下茶盞，“身上還有傷，別跪了�！�
“謝父皇。”李嶼這才緩緩站起身，雙腿已跪麻了。
“金風衛倒是伶俐，朕還未曾發話他們就知道要街市行刺之事壓住，還知道要隱瞞你的身份。否則若是洛陽百姓都知道你抗旨出府，今日廢黜太子的奏疏可該堆成山了�！�
“街市若生亂，則宜低調處置，不可令百姓恐慌。金風衛的規矩里有這一條�！迸c賢宗當了兩輩子父子，自然知道賢宗話里的意思是不滿自己在金風衛中的威望勝過了他這個皇帝。
李嶼又再跪地，叩了個更重的響頭：“兒臣自知行事荒唐，父皇寬宏，但兒臣不能不自省，請父皇準我去皇陵向列祖列宗告罪�！�
皇陵遠在長安郊外，去了皇陵便等同遠離權柄。
賢宗仔細打量這個兒子，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恭順二字，卻偏偏能力出眾，讓人無法相信他是真心恭順。他不由想起登位前的自己，隱藏鋒芒，忍辱謀劃，才終于得了這九五之位。
憶起往昔，一時無限感慨。賢宗忽生了好斗之心，想與兒子，亦或是說與年少時的自己一較高下。
“豈有儲君守皇陵的�！辟t宗道，“也罷，洛陽也待了許久，朕也想著是時候回長安看看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后日啟程先行�！�
李嶼叩首應是。
長安城中多是些老臣，一向是擁護李峪勝過于他的。不過賢宗這般輕巧地放過了他，倒是令李嶼頗為意外。
得知要去長安，綽綽高興得在床上滾了兩三圈，她這輩子還沒出過洛陽呢。
“陛下命我先行，是要我沿路先作打點，好讓圣駕一路舒舒服服，這可是樁差事�！�
“這點小差事哪能難得倒你。”
“自是難不倒我的。”李嶼道，“可這一路須輕車簡行，你就沒有冰塊用了�！�
綽綽聞言立刻沮喪了，還沒出三伏天，這一路可不得把她曬干了。
“要不你隨圣駕同行，能舒坦些。”雖然舍不得與她分開，可李嶼也擔心她路上受罪。
綽綽撥浪鼓似地搖頭：“還是跟在你身邊更安心。”熱點就熱點吧，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這話李嶼聽著頗為受用，嘴角不由多了幾分自得。
李嶼坐到床榻上，捂著左肩皺眉道：“今日在同明殿又跪又叩的，現在傷口竟發疼了，也不知是不是孫太醫沒縫好�！�
“我看看。”綽綽湊過去，直接伸手扯開了他的衣領，一點也不見外。
白紗布仍是白的，傷口應當沒出血。正要解了紗布查看傷口時，李嶼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懷中。
咫尺對視，兩道氣息交雜在一起，溫熱潮濕。
李嶼喉頭滾動，緩緩靠近那兩瓣豐盈紅果。綽綽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任由李嶼的唇落在她唇上，再到下巴上，一寸一寸緩緩下移，像被淋漓春雨洗過，又似被烈日灼燒，整個人如同飄在云里。
兩個心跳越靠越近，到最后僅隔著兩道皮肉。綽綽仍覺得遠，恨不能沖出這副皮囊鉆到他身體里去。
“小牡丹，小牡丹。”李嶼貼在她耳畔輕聲喚她，鼻尖來回逗弄她軟乎的耳垂。
綽綽驟然清醒，用力推開了他。
此刻才發覺自己竟已躺在榻上，外衣不知幾時已飛到門邊去，與李嶼的紫袍胡亂交纏在一起。
綽綽乍然臉紅，既羞又惱：“不能這樣�！�
“為何不能？”李嶼箍著她的腰，不停親吻她的脖頸，“你明明心里有我�！鄙⒙统恋囊粽{，讓她的理智又亂了幾分。
“不是你說的，若是我們……”綽綽咽了口水，“可能就法力全無了，我得留著妖力幫你。”
“你已經幫了我許多，往后，你只安心當我的太子妃就好�！�
綽綽又要推開他，這回卻推不動了，反被李嶼箍得更牢，似要將她的花骨折斷一般。
“你們凡人不是常說‘世事難料’嗎？李霖雖死了，可蒲抱山還在，萬一……”
話未說完，又被李嶼的吻打斷。
“這世間有太多的萬一，重生之后我想過許多萬一，卻從不曾想過萬一有一日我會愛上了楊玉綽，可我不還是被你迷住了？可見世間事根本就由不得我們一一計算。如今這個局面，我已占了上風，若如此都不能憑自己的本事贏，又憑什么自信能給大檀百姓安樂盛世？”
綽綽腦子本就暈乎乎地，聽他這般說竟覺頗有道理。
李嶼手上的力氣收了幾分，語氣也嚴肅了起來：“我如今唯一怕的，便是你將來會后悔放棄了千年道行與我在一起。”
“我不后悔�！彼蚕朊靼琢�，她活了千年卻也只是扎在土里看日升日落，還不及當一日凡人有趣。就算有朝一日真的修成仙體，遇不到想日夜相對的人，那再活多少個日夜都是一樣的。
“當真？”
李嶼滾燙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她只覺渾身似火燒，花根花骨都要被燒化了，全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氣，喉嚨也說不出話來，只能低低地“嗯”了一聲。
李嶼歡喜，再沒了顧忌，揮師進攻肆意侵襲，勢如破竹。
綽綽已然放棄了抵抗，搖搖晃晃，力漸不支，只覺自己似已被連根拔起，再不是一朵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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