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考試持續兩天。
周一一早,政治和歷史成績已經出來了。
這兩門舒盞還是很有把握的。趁著老師沒來,她悄悄用手機查了分,都在八十五分上下,班上的討論聲中似乎還沒有多少超過這個分的,她放下心來。
至少開頭可看,后面估計也不會太慘。
早讀一直到第一節課,都是江遠汀與起床氣掙扎的時間,舒盞通常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攪他,于是下課鈴一響,率先站起身。
幾個同學已經拿著其他卷子來跟她對答案了。
作為第一名,不論是平時作業還是周測月考,她做出的題目向來都被大家當做參考答案傳看,好像大家在心目中也認定了她的地位一樣。
這種待遇自初中起就有了,舒盞早已習慣,因此并不見外,把自己的卷子交出去后直接討論起來。
“廣西是西南地區,有一部分是喀斯特地貌……我寫的是水土流失。嗯,因為亞熱帶季風氣候,高溫多雨,石質化的地表很脆弱,一沖就沖走了。”
“你說那道?地圖冊上有的,長江上游植被破壞嚴重,導致下游河床抬高……易引發洪澇。”
這樣的討論,一直到最后一節晚自習結束。
天色已晚,高一的早就離開,不遠處高三的那棟樓燈還亮著。對于他們而言,還有無盡的漫長時間。
“走吧?”舒盞拎起包,偏頭看江遠汀。
今天的他比較沉默。不過,平時他的話都不多,而且已經形成規律了——早、下午第一節課醒瞌睡,接下來三節聽聽課,寫寫題,課間偶爾會說幾句,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
哦,還有練字。
他似乎是遲疑了一下,少頃,才“嗯”了一聲。
舒盞心中想著排名的事情,心不在焉地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江遠汀的前面。
江遠汀一直很沉默地跟著她,一路無話,她也沒有發覺。
今天舒父并沒有來接她,兩人照例是坐公交車回去。不過,這回是寧愿走大路轉車,也不去小的車站了。
車站在對面,這條路很寬,等待紅綠燈的時間漫長。有幾輛車停在路邊,其中一個打著雙閃燈,車窗拉下一半,似乎不是在等紅綠燈,而是接人。
綠燈。
她的手被人抓住。
他沒有抓到手腕,僅僅只是拉了下校服的袖子,舒盞怔神之際,少年已經拎著包走在了她的前面,“走。”
他的速度忽然加快,叫舒盞小跑了幾步才追上他的步伐,邊跑邊不忘說道:“江遠汀你趕著去投胎嗎——”
然后,他停了下來。
右側是排成長隊的車輛,左側大道的盡頭,公交車的標識鮮亮卻模糊。
少年低下頭,聲音微啞:“舒舒,不要離開我。”
綠燈的最后一秒過去,紅燈亮起,車輛重新驅動,刺耳的名聲將他微弱的聲音遮蓋,舒盞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我改變主意了,我們坐地鐵吧。”江遠汀懶懶地說道。
舒盞:“……”
地鐵站離這里有幾百米,要一直向前,走到第一個路口。
而且靠著她學校那邊,屬于馬路的對岸。
他們才剛剛過馬路。
為什么不早說!
“你在開玩笑嗎?”她抬頭看他。
“今天天氣不錯,散散步挺好,”江遠汀面色不改,“可以當成減肥。”
舒盞真的沒脾氣。
大部分坐公交車的人都集中在這個車站,穿過人潮,行人又少了。
“那是江桓的車。”她聽見江遠汀說道。
耳邊寂靜下來。
他走在她前面,依然單肩挎著包,不緊不慢的,閑庭信步般。有路燈照過來,拉長了他的影子。
“昨天江桓回來了,來找我,要帶我走,”他輕描淡寫地說著,一腳踩在臺階上,走下去,“我拒絕他了,讓他滾。沒想到他不死心,今天又來找我。跟小三生的兒子不爭氣,所以想到我了嗎?”
江遠汀的眸中是少見的戾色。
難怪……
難怪他的反應這么大,寧愿繞路。
舒盞想起剛才看見的那輛停在路口的車,說道:“他看見你了吧。”
“嗯,”他又恢復了以往漫不經心的樣子,刷卡進閘門,“就是要讓他知道,我不會跟他走。”
身上流著那個男人的血……
真令他惡心。
所以,他所珍惜的人,千萬,不要再離開他了啊。
舒盞不知該怎么安慰他。
曾經提起他的父母,他的口吻淺淡,可若有若無間,總透露著對親情的渴望。
現在,是一絲都沒有了吧。
想到在紅綠燈口他轉瞬即逝的動作,舒盞抿了下唇,牽住了他的手。
不過,她牽著的是他的手腕,與他的手指依然保持著距離——卻握得很緊。
且,堅定不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笑容從他眼底漾開。
江遠汀不敢多動,怕破壞了兩人的距離,可那一點令他貪戀的溫暖,他卻總貪婪的想要抓住。
“嗯。”
周五下午最后一節課例行班會,班主任把期中考試的總排名逐一念了出來。
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當聽見“班級第一,年級第一:舒盞”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狠狠地跳了跳。
初中的時候,這種名次很少落在她頭上,不是江遠汀就是別人——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就是第一。
江遠汀十八名,她還記得兩人的賭約,江遠汀說他這一次要考年級前十五,可惜還差了一小截。
舒盞挑了下眉,“江同學,出師不利啊。”
江遠汀神色淡淡的,沒什么過多的表情,“還有兩次考試。”
總有一次,他會上去的。
舒盞便笑了笑。
江遠汀能爬上來其實很不容易了,這些天他付出的,她都看在眼里,這一次考試,他無疑在進步最大之列。
文科的確難考高分,可若一個人的發展潛力很大,還沒有達到足夠高的分呢?
那就有很強的提升空間了。
他回到那個位置,不過是時間問題。
離高考,可還有將近兩年呢。
“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江遠汀頭也不抬,懶洋洋地架著腳,“說。”
這樣的態度總是很討打的,弄得跟她逼良為x一樣……
舒盞哼了哼,“政治哲學小題狂做的基礎篇,全是選擇題的那一版,下一次月考之前都做完。”
她記得他最討厭哲學了。
沒想到她提出的是這樣的要求,江遠汀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得到了她轉頭離開的回應。
這姑娘……
表面上說著不希望他來到頒獎臺跟她搶排名,對他學習的關心卻一點都沒有少啊。
舒盞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幫競爭對手嘛。她有一種很強烈的危機感——不到高三,江遠汀遲早要追上她。
但她難道能因為這個否認江遠汀的天賦?只能說明,她還不夠優秀。
所以她不懼怕來自江遠汀的威脅。兩次的第一,已經給了她學文科的自信。
晚飯時,舒盞和鄭芷聊起了這件事。
這兩天寧見薇沒有來學校,好像是有什么事,鄭芷的心情也不太好,沒有打飯,買了兩塊黃金糕在啃,邊啃邊捂著小腹,“姑娘我今天衰死了,又是痛經又是聽他們報成績,身和心一起疼,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到頭啊……”
她在理科零班依然穩定倒數十名,跟上次的排名相比沒什么變化。
“不舒服?”舒盞關切地問,“你打了熱水嗎?學校飲水機的水不要喝,去辦公室問老師要。”
鄭芷無力地趴在桌上:“打了,沒用……一定是我最近學習太努力,熬夜熬多了……”
“學習可不是這樣學的,身體最重要。”舒盞無奈地嘆氣。
“沒辦法啊……”鄭芷嘟囔了聲,“別人都這樣。你不這樣,就要被甩到不知道哪個角落去了。”
似一記警鐘敲在舒盞心上。
她的睫毛閃了閃,半晌,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別人都這樣——難道她也不是嗎?
連江遠汀都變了,她以前從來沒有看見江遠汀認真地寫完一整本練習題過。
只有她,是在朝不好的方向變化啊。
“實在不行你就請假吧,”舒盞還是這么說道,“適當的休息也是需要的。”
這一次鄭芷沒有接話,應當是也認同了她的說法。
回教室后,舒盞心中掛念,總想著鄭芷的事情,下了第一節晚自習忙去教室找她。
她趴在桌上,臉色蒼白,半闔著眼睛,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舒盞顧不得其他,直接走進他們教室,拍了拍鄭芷,“鄭芷?”
鄭芷無力地“嗯”了一聲。
“我去幫你請假,你把東西收一下,”她轉身就走,“待在這也是折磨自己,回去泡點姜糖水吧。”
她點點頭,“好。”
說明了鄭芷的情況后,舒盞順利地拿了假條回到一班。鄭芷抱著書包在等她,弓著腰,步子都是虛浮的,“盞盞,謝謝,我剛剛跟我媽媽打電話了,她馬上過來……”
“那我送你去校門口。”她接過鄭芷的書包,扶著她走出教室。
還好一班的樓層不高,兩人走捷徑,直接去了天臺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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