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蘇陽和保安在僵持。

        是正源安插在這里的人，協同物業方的保安一塊來負責大廈的安全問題。

        如今的中央大廈早不是以前那棟普通的寫字樓，隨著旭日知名度大熱，連帶著整個大廈都成為了網紅地。

        寬闊的入口前，除了來來往往拿著通行證的各種工作人員，上班族。還多了很多“偶然”好奇路過的看客。

        哪怕是員工忘帶，或者領導視察。沒有提前打招呼，都休想進去。

        其中一個保安反應的快，認出來蘇陽以后。直接就打電話給了辦公室的劉一夢，讓她告訴老板一聲。跟著，寸步不讓。被威脅，被警告，被投訴，甚至被軟暴力……

        倆保安始終杵在蘇陽跟司機身前，一句話，等領導答復，再決定讓不讓進。

        蘇陽眼睛通紅，風度完全配不了身上那套價值數萬元的西服。被擋回來后，陰冷凝視著保安：“你他媽找死是不是。老子在這里租的有地方，你這條狗東西憑什么敢攔我？”

        他人失態，聲音也急躁，直欲擇人而噬。

        保安無動于衷：“蘇總，不管您說什么，都需要憑通行證出入。這是經過大廈所有公司統一決定的。我們哥倆不過是拿一份死工資，你犯不著為難我們。”

        “不如你馬上打電話給物業的趙經理，他如果同意你進，我這就把門打開。”

        蘇陽口不擇言：“好，真好。那老子不進去，你把柳如玉那個臭婊，子給我叫出來！！”

        保安古怪：“蘇總，留好口德。再這樣，我只能報警。”

        “報警？報，現在就給我報警。媽的，趕緊滾蛋！”

        蘇陽推了一把，身后司機反應極快。不緊不慢雙手卡住了兩名保安的胳膊：“哥們。來，咱們聊聊。”

        反關節。

        即便是那個正源的保安，猝不及防，也被扣住扯退了幾步。另一個本就沒主見的保安，更加不堪，腕上一疼，徑往地上摔。

        蘇陽則趁機，大步闖了進去。

        “站住！”

        保安單手被控，想制止，眼中卻已不見了蘇陽影子。

        他這才突然打了個激靈，強行抽出快斷掉的右手。顧不上跟司機計較，邊去追邊拿對講機通知。以及打電話給今天巧合沒來上班的龐小林匯報情況。

        ……

        再說蘇陽，對中央大廈輕車熟路。

        一入公司，就在一些員工異常的目光中進了電梯，直奔柳如玉辦公室所在樓層。

        女人一定在這里，他雖然沒辦法直接跟蹤。但想知道她在不在公司，很容易。

        走的太急，雙腿隱隱作痛。

        蘇陽什么都感覺不到，滿腦子都是今天剛看到的那個新聞。

        有人在國外懸賞了一千萬美元，搜集元宜樺那個助理的相關信息，搜集他作案的證據。而他，是在國內最權威的新聞媒體上，第一時間發現的這個。

        理智，直接就崩了。

        一千萬，七千多萬人民幣。

        這種數額的懸賞，全球沒有多少人會不為之瘋狂。

        最重要的，這類懸賞在國內雖不合格。但在那個發布新聞的國家，是被法律允許的，國內新聞屬于轉載它們。這不是假消息，這是確鑿的，肯定有人已經把錢打進了相應擔保公司。

        如此手法。

        他快預見，那個沒有消息很久很久的助理，即將被人揪出來。

        兩年。

        他因為元宜樺，被樊滄海和徐墨軒聯手設計坐了快兩年牢。這兩年間，守口如瓶，對方亦沒有足夠的證據來奈何他。

        蘇陽最近已經打算等監視期過了以后，便開始著手辦理移民。

        只有正式移民，他才有可能睡個安穩覺，讓元宜樺這件事徹底成為懸案。

        偏偏，這個節點，爆出來一千萬懸賞。

        叮咚！

        電梯到達了樓層。

        怕保安跟進來，他在樓層往上，每一層都摁了下。

        下電梯，剛轉彎進入走道，步子就被定在了原地。

        視線所及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斯文風度，干凈清秀。女人，美的一如往昔。最普通的襯衫，穿在她身上，都儼然有了生命力。

        蘇陽在她抬起頭，視線碰撞的瞬間，心臟莫名絞痛。

        憤怒，怨毒，懷念，過往，復雜到難以梳理，復雜到他頭腦一熱，噗通一聲在徐若準備攔在兩人中間之時，跪在了地上：“對不起。”

        走廊寂靜。

        道歉聲清晰。

        柳如玉保持著數米遠的距離，不及詢問保安怎么會把人放進來，便蹙眉看向跪在面前的男人。

        緩息，柳如玉有種多說一句都浪費時間的感覺，指了指電梯：“馬上給我離開這，否則，我不客氣！”

        “如玉……”

        柳如玉驟然急促：“滾！！”

        可，剛抬步，觸電樣又退：“別碰我。”

        是蘇陽，想要扯住她。

        徐若這時撥了下，把柳如玉擋在了身后：“蘇總，做人底線還是要有的。你這樣，不合適！有事，也不是非要把人攔住不讓走才能說。讓一下，不然等會保安趕來，很難堪！”

        蘇陽仍舊沒讓，卻由跪姿轉為了站姿。

        從看到懸賞消息，腦際就一片空白的他。所有的尊嚴，僅剩的驕傲，全然不見了。

        元宜樺死在那個助理的手中。

        任由懸賞新聞發酵，那個淪為逃犯的助理隨時都會出事。他頭頂上那把刀，也不確定什么時間會落下來。

        以為失去一切的自己，沒有再值得忌憚的。

        真正到了某一程度，蘇陽愕然醒來。才發現，他還有很多東西。

        腿斷了，以現在的醫療條件，能治到不影響走路。被人無證據設局送進牢里的憤慨，回頭去想，未嘗不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他有錢，有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豪宅豪車，有女人，有員工……

        既然來到這，既然連下跪都肯，蘇陽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求得眼前女人的原諒。

        身后漸漸有人在觀察，也有動靜。

        他擔心保安會隨時上來，片刻時間都不肯浪費。

        擠出來幾分笑意，臉僵硬，眼神閃爍。

        蘇陽了解她，比很多人都了解。且隨著心理最后的底線被突破，他反由最初的狂躁，漸漸的冷靜。

        他舔了舔嘴唇：“算了，我知道你不可能再給我機會。可是如玉，你真的要聽我說幾句話。這幾句話以后，不管你原不原諒我以前的所作所為，我都永遠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所有發布的微薄我刪，所有對你的負面詆毀我澄清，開發布會道歉……”

        柳如玉對這些話不感興趣，對這個人也不再有興趣。

        她更不想跟面前這個眼紅口急，十足變態模樣的男人多待哪怕一秒。因為容易感同身受，進而懷疑自己的觀人眼光。

        怎么會，跟這種人談過戀愛。

        但對方至少看似冷靜了些，她也慢慢將面前的徐若拉開。抬眼，擺手讓剛過來的一群保安暫時等在遠處，先不要過來。

        沒有聽他說這些不相干的，她只好奇前些天還沒臉沒皮，張揚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到底碰到了什么事，突然間轉變如此之大，不惜下跪。

        抬了下女士腕表，她話里沒有絲毫波動：“我給你三分鐘時間，說。”

        蘇陽瞟向徐若，見其不準備回避。僅稍作停頓，就再沒時間顧及。

        身前，身后。

        都有人在明暗處看著他。

        蘇陽特別多的話急著表達，突兀的，眼眶發熱，張口困難。

        蘇陽嗓子動了動，自動忽略了女人諷刺。

        “我媽昨天給我打電話，想讓我回去看看她，她住院了。你也知道我情況，警方根本不讓我離開這個區域……”

        柳如玉思維跳躍，下意識記起了當初那個還通過幾次電話的婦女。印象中，是個很溫柔溫和的女人，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

        “什么病？”

        蘇陽費力，很艱難道：“治不好的病，醫生說心態好點的話，她能多活兩年。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病情，就她一個人以為，只是普通的住院治療。”

        柳如玉怔神：“你還剩一分半鐘的時間。”

        蘇陽揉了下眼睛：“在她得這個病之前，我很少會留意這些。什么都重要，只有那個沒有太好回憶的家庭不重要。現在不一樣，只要能讓我回到她身邊，陪她最后一程。多大的代價，都值得。”

        柳如玉停頓著：“你說這些跟我有何關系。”

        她消化著心里猜想，又退了半步方才站定：“你緊張什么？還是說，害怕。”

        蘇陽顧左言右：“我只不過不愿意看到，亡妻被人反復提及，輿論消費，借此中傷……如玉，你放過我。把懸賞金收回……”

        “等等，等等。你認為是我發的懸賞？”

        “不是你，也肯定是林云。對，是林云！！！”

        柳如玉滿頭霧水：“他不可能做這個。”

        徐若尚云里霧里，收回視線的同時，試探拍了下她肩膀：“這人像是瘋子，語無倫次的，你要小心。”

        “沒事，我一直都很小心。徐若哥，下午回天海就不送你了，我想現在回家休息。”

        徐若示意無妨，又忍不住：“你送不送我沒關系，我得送你。走吧，不要跟你司機打電話了，我順路送你回去。”

        怕她拒絕，徐若搶先：“我先去開車，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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