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分科后的第一天上課,畢竟是高二十三班,班里大多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明媚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直直照進教學樓二樓課桌上,剛開學的這天班里正人仰馬翻地抄著暑假作業,分享暑假里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小到一天早中晚飯都吃的什么,上了幾次廁所喝了幾杯水,以及忽然萌生的些青春期不可說的小秘密。
班長的一副好嗓子嘶聲裂肺才殺出重圍,在混亂的教室中成功揚聲叫了幾個來得早的男生去辦公室搬新書。
許鳶正奮筆疾書,目空一切盯著書上的數字,耳畔僅留下筆摩擦書頁的聲音。
要放以前,她能完全擺爛不寫,現在不成了,就連今天早上都是她媽跟她一起回的學校。
高二教室在二樓,正下方,就是高二老師的辦公室。她還靠窗坐,都有點害怕她媽能閑的沒事從辦公室坐過來親切慰問。
袁來嘴里咬著什么,看見人第一次這么認真,還納悶:“臨中學業這么重的嗎?”
剛來就補作業?
國二剛放假的第一天,班里就有人傳了電子版完整答案了。
許鳶忙得要死,頭都沒抬:“還行吧。”
袁來瞧見許鳶那認真樣兒,都懶得搭理自己,要跟平常,她抄都不抄。
心里忽地涌上一種振奮感,看著許鳶那頭發絲都帶著認真的勁兒,對許鳶同學的印象有了質的飛躍,要放在初中,都是誰敢動一個字一學期都抬不起頭來的。
但他還是不太理解,納悶又懷疑地問:
“你這么努力,還倒數第一?”
許鳶挑眉,筆都放下了:“誰說我倒數第一?”
袁來指了指,前面黑板旁邊現在還貼著上次期末考試的成績。
明明白白的最后一行,許鳶,第四十二名。
“那上面——”
許鳶瞇著眼,笑得燦爛,潔白的牙齒都露出來:“這您來了,誰還敢讓我倒數第一啊?”
袁來:“……”
許鳶抄完,伸了伸懶腰,問:“你來這么早干嘛?”
袁來坐在她后面那一排,手里捏著一袋豆漿,咬著袋子,把發的新書一個個簽上名字,含糊說:“吃飯去了,買了華夫餅,晚點就那堆孫子搶完了。”
朱煦咬著包子姍姍來遲,嘴里咬著又迅速地從書包里翻出幾本亂七八糟打著卷兒的練習冊,歪頭看許鳶:“哎!!別聊了!數學卷子寫了沒?”
“還有英語老師居然說一會兒抽查,臥槽她變了!她不再是我們當初那個溫柔的英語老師了!”
許鳶似笑非笑:“你問我?”
袁來面無情緒地指著自己:“你問我?”
朱煦:“……”
幾個人初中都在南臨初中上,學校人特別多,一個班都容納了一百多人,他們還是初中畢業之后才分隔兩地的。
袁來又叫著許鳶說:“晚上要不要去吃飯?小廚房。”
許鳶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不了,我媽跟我一起回去,還說過兩天要給我找個補習的老師呢。”
“剛開學補什么?”
“不知道,估計是良心發現了吧,這學期,什么事兒都別叫我,她昨天晚上給我發了一個一千多字的文檔,我都覺得我是不是上完這兩年沒活路了,才這么、事無巨細地給我把高中生活給安排了。”
她媽倒是給了她兩個選擇,一個住校,另一個回家住可以,補課。
在學校要晚上上自習課,許鳶寧可回家受補課老師的折磨。
就是也不知道這老師好不好賄賂,大不了她把她小金庫里的錢取出來給對方,對方還能到點打卡下班。
都是苦命人,誰都不為難誰。
估計是周一比較忙,蔣明珠沒真的跟她想的那樣偷偷跑來十三班門口看,一直到最后一節課,還給她發信息說讓她自己回家,她有點事要出去。
許鳶沒回,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懶散地躺在椅子上瞇眼,下課鈴聲響了,整個班級也紋絲不動,跟沒聽見似的。
坐在后排的袁來屬實是有點震驚。
他知道臨中管教差生也很嚴,但沒想到這么嚴。
這他媽可是十三班啊!!幾乎是整個高二理科的老鼠屎聚集地了。
看看,這都下課了,居然沒有一個人動!一下!
他激動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心里猛地躥上一股振奮,腦子里想起了那句,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照這樣下去,清華北大指日可待。
剛準備奮筆疾書以振興中華,前排許鳶微偏著頭說:“知道他,為什么叫王拖堂了吧?”
十分鐘都是少的。
“怎么,您就沒直接沖出去。”
袁來莫名高漲的情緒還沒下去,有些激情澎湃:“現在!站起身告訴他!這課你就偏不上了!”
許鳶翻了個白眼,跟看傻逼一樣看了一眼他。
忽然就好奇了:“怎么人家三日不見刮目相看,你,根本不想見呢?”
袁來:“……”
“許鳶!你坐在后面干什么呢?”王拖堂圓眸怒瞪,嘴巴上的胡子都顫了顫。
他推了推眼鏡,眼神涼涼地刮了她一眼,悠揚正直地說:“你們也跟了我一年了,應該都知道我的規矩!
這學期我們學校來了不少轉學生,雖然不關我們高二什么事兒,但你們也應該知道高三新轉來了一個新同學叫周行遠,閑著沒事就去扒一扒人家的成績,看看人家的試卷!人就是隨便寫寫都比你們這些人好好寫要好一萬倍!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還真當學校是你們享受的地方嗎?
以后我們班,我沒說下課你們也得跟個柱子一樣給我立在這,別的班不動我們班不動,別的班動我們也不能動!聽清楚沒?”
底下死氣沉沉,毫無回應。
王山明捏著手里的戒尺,站在講臺上跟睥睨江山似的,細細掃了一遍,目光驟然移動,落在許鳶正前方的位置,大聲呵斥:“朱煦!”
“啊……”
朱煦正趴在桌子上,前頭擋著本書,聽到聲音炸地站起來,一聲洪亮的“到”字把從教室過道路過的學生都給震了震。
王山明嘴角抽動,額頭青筋都突突冒了起來:“你給我站起來!等班里走完了最后一個鎖門!”
朱煦低著頭,喪氣:“哦。”
許鳶見怪不怪,聳了聳肩裝模作樣翻著書本。
下一秒,她的名字又被叫起了。
“許鳶。”
“啊。”許鳶茫然地抬起頭。
“重復一下剛在我布置的作業。”
許鳶腦殼疼:“……你根本沒布置啊。”
“那剛好,現在布置一下。”
許鳶:“……”
您不要太故意。
-
下了課,比平常整整晚了一個小時。
“干嘛呢垂頭喪氣的。”朱煦從身后走了過來,一個跳躍姿勢,校服衣服都鼓了個大包。
勾肩搭背一樣放在許鳶肩膀上。
許鳶踹了他一腳,頭都沒回:“滾。”
朱煦虛搭了一下,放下來揪著書包問:“你暑假去哪了啊?還說找你爬山來著,人都找不著。”
以前許鳶下了課都是跟他們一起的,這個暑假倒是人都找不著,也只有幾次在群里說上幾句話。
要不是有次視頻過,他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被抓走了。
許鳶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經道:“那肯定是國際級別的機密,能讓你隨便知道?”
袁來老遠跑過來跟上人,捏著一瓶飲料遞給許鳶,問:“你媽怎么忽然轉來臨中了啊,以前不都不管你嗎?”
上個課他都害怕她媽忽然隱藏在窗口看,一節課起碼歪頭看了十幾次窗外。
“不知道。”許鳶歪頭問:“那個周行遠,學習很好?”
王拖堂這人,整天在他嘴里能說出十幾個名字出來,不乏有他們學校的,別的學校的,還有可能是清華北大某個天才型選手,都要拉出來跟他們班比,就是為了找個機會做思想教育。
許鳶實在不能理解他這種激勵的方式。
“那可不是一般的好,有人吹牛逼說他過目不忘,天生學習的料,不過真的,這家伙還真挺厲害的,連我一個學渣都知道他每次的數學跟物理都是接近滿分,沒少壓著江哥。”
江熠爸媽本來就對他管的嚴,知道高三有個學習那么好的,即便江熠才高二,也沒少給他壓力,說讓他也跟著努力參加十二月份的數學競賽,說不準也能拿到一個高考加分的機會,以前幾個人放學跟浪跡天涯一樣到處瘋,現在倒都變得安分多了。
學習好,有用嗎?
還不是要攀親帶故找關系解決麻煩?她現在就忽然好奇了,這人到底忽然跟她們家聯系有什么屁事要幫忙。
果然,學習真的不能決定一切。
看看人周行遠,學習第一,又能怎么樣?許鳶都能從一些人的話語里知道,這人絕對裝逼的不行,居高臨下目空一切仗勢欺人,還自命清高。
大概是先入為主了,許鳶對他沒什么好印象。
小圍裙就不一樣了!身殘志堅努力工作奮發圖強,人長得帥聲音還好聽,簡直是有志少年的標桿人物,社會主義接班人中最優秀的一位!
越想越氣,越對比越感覺到人與人之間居然有宇宙那么大的差距。
許鳶撇唇,不屑一顧說:“把我的方天畫戟拿過來。”
朱煦:“啊???”
什么玩意兒?
許鳶手擺出一個匕首的形狀,狠狠往下一切,聲音陰惻惻道:“我要去鯊了他!”
袁來:“……”
袁來手機響了一下,大概是那幾個朋友給他打電話去吃大排檔了,許鳶仍舊沉浸在自己即將成為一個好好學習的有志少女的痛苦中,歪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去啊,跟著我干嘛?”
朱煦扯了扯書包,不明白:“你真不去啊?”
袁來:“對啊,哎反正又不急,我送你回去再去。”
“可別。”許鳶招了招手,不在意地說:“你還是走吧。”
袁來哽住:“你可別不識好人心,我這不是怕你迷路嗎?”
一小女孩獨自回家還挺危險的,電視上那種下了課被人攔住的小女孩不挺多嗎?
“我都來一年了我能迷路??”
許鳶捏了捏下巴,認真說:“真的,瘦子,萬一真的有人劫財劫色什么的,你都這體重了,要是比我跑的更快,我會很傷心的。”
又指了指朱煦:“你要是還沒比我跑的快,我也會很傷心的。”
袁來:“……”
朱煦:“……”
“你真不一起去啊!!”
許鳶擺了擺手走了。
背著書包,從兜里把手機掏出來插上耳機,在路邊一邊揣著小石頭一邊往前走。
六點半的天,天色已經開始昏暗,路上行人來去匆匆,遠處灰青更深,整條街陷入模糊的寂寥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袁來說準備送她的原因,傍晚天氣冷冽,臨中的校服又是條寬松單薄的藍白長褲,總讓她覺得冷颼颼的。
許鳶環著胳膊瑟縮了下,一邊抬起頭,倏地瞧見遠處從24小時便利店出來的背影,身高頎長,肩寬腿長,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單肩背著個書包,手里捏著一瓶礦泉水,正緩緩往前走。
這個背影一眼就能看出是小圍裙。
這么巧?
這緣分,是上天在指引她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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