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蔣明珠燒了壺水，問許鳶中午吃什么，許鳶正捏著蔣明珠的手機打游戲。

        忙地抬起頭又低下頭說：“下面條就行。”

        “你用我手機干什么？”

        “不是一個系統，等我玩完這一局。”

        蔣明珠正準備出門一趟，買一些蔬菜什么的，冰箱里除了幾盒牛奶跟可樂，都要空了。

        正要走，余光瞥見毛毯下許鳶的膝蓋，忙的走過去緊張問：“你這腿怎么了？磕到了？怎么這么嚴重？”

        許鳶忙著打游戲，頭都沒抬起：“昨天跟江熠滑板去了，這不好久不玩生疏了嘛，就給摔了，你要出門啊？我想吃小蛋糕。”

        蔣明珠松了口氣，說她：“你小心一點，處理過了嗎？”

        許鳶：“嗯嗯嗯，都快要好了。”

        蔣明珠嘆了口氣，轉身往門外走，許鳶抬起頭喊了一聲：“我還要一盒蛋撻！”

        門外的聲音漸行漸遠：“行，等著吧。”

        許鳶打完一局之后，就退了游戲。

        中午吃了面條，許鳶躺在床上，瞧見匿名群里已經有了九九加的消息了。

        平常也是這樣，里面什么屁話都聊，且什么話都能吵起來，披著網絡的外皮，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但今天不太一樣，她眼尖地瞧見一個熟悉的名字，手指點了進去。

        消息刷的太快，許鳶在下面點了一下匿名，手指往上劃了許久，才瞧見剛才一閃而過的那個熟悉的名字，周行遠。

        群里有人發了一個貼吧的鏈接。

        帖子并不是發在臨中貼吧的，臨中的貼吧都有管理員，管控嚴格，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刪帖禁言封號。

        這個帖子是個新用戶發在[扒皮吧]的，頭像都是原始頭像，網名是一串代碼。

        估計就是為了爆出這條消息，特意注冊的貼吧號。

        許鳶切換了軟件，點進去。

        那條帖子就在首頁第一個，已經爆了，評論人數高達三千，點贊五千多。

        【主題】：扒一扒國二那些不為人知的臟事，直接艾特原國二高二一班周行遠，敢應嗎？

        事情有點長，我慢慢說，這件事估計也沒多少人知道，連高二的人都隱瞞過去了，別說傳出校外了。

        但大家應該都聽說了，上一年十二月二十號左右，我們學校出了一點事兒，當時警察都來了，也應該有人看見了。

        那天晚上，下了晚自習，在教學樓三樓有人跳下去了，當場死亡，學校不想給學校招黑，直接把事兒壓了下去。這學期不少見證者都偷偷轉校了，包括那個被你們稱為國二活招牌、被捧上天的周行遠。

        跟他有什么關系呢？我也很想知道。

        所以，請周同學回答一下在那段時間為什么三班的季然一直去一班找你。

        為什么有人看到他哀求你什么，但你很冷漠的轉身離開。

        為什么在那天之后，他跳樓自殺，而你，絲毫后果都沒有承擔，轉校之后又是被人稱贊的大學霸。

        他也才十七歲，他學習很好，對朋友也很仗義，憑什么你這種人還有光明的未來，午夜夢回，你不會害怕嗎？

        ……

        下面還有長長多大一萬多字的小作文，寫的還挺有文采。

        但許鳶看明白了，這人大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就在這里充當光明使者。

        真當自己是奧特曼能發光嗎？

        許鳶順手點了個舉報，皺緊眉，心想讓烏七找個黑客把帖子給刪掉，下一秒就否定了，治標不治本，貼主這架勢，就是要鬧得人盡皆知。

        她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周行遠看見了沒？

        這事兒有點邪乎，畢竟關乎了一條人命，她下意識覺得肯定跟周行遠沒什么關系，但鬧大了，似乎也行，有人去世，有人陷入深淵出不來。

        也有人被洗清臟水。

        許鳶支撐著下巴，轉了個身，盯著跟周行遠界面看，聊天記錄還是上次周行遠說不再給她講課那條。

        她重新點進匿名群，看到有人說這個發帖的人肯定是何子倉，他跟那個自殺的季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平常關系就很好，季然自殺去世那周，何子倉請了一星期的假。

        何子倉？

        這個名子有點熟悉，但一時之間也沒想起來這人到底是誰。

        微信的消息提醒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低下頭，瞧見是周行遠發的。

        也并不是發給她的，是給蔣明珠發的。

        看文字還挺禮貌，也很誠懇，內容大致是表示他能力不足，說讓蔣明珠給她找個新的輔導老師。

        能力不足你大爺！

        虧我還為你著想。

        許鳶眼睛半瞇著，咬著牙，用蔣明珠的手機給他回復——

        【你好周同學，我是你班主任的女兒許鳶，您的建議被判定為不和諧，被系統自動駁回，此話題已被8cj，請勿再回復！！！】

        許鳶撇唇，不滿意地環著胸坐在床邊，看著被扔在一旁的手機。

        什么嘛，大不了，她好好學就是了。

        不就是個向量、函數、解析幾何、動量守恒、拋物線、力——嗎？

        算了。

        人要懂得放棄。

        無力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了一小會，許鳶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之后下午六點，整個臥室黑暗又寂靜，一旁的窗戶開著，風吹進來。

        許鳶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半睜著雙眼看著空洞的黑暗，一直過了好一會才徹底清醒過來。

        手機的亮度有些閃眼，等調低了光亮，她打開微信，看到烏七給她發了一張圖片，上面是一件最近很火的一家店的漢服，粉色藍色與白色為主調色，看起來面料很厚，很適合秋天穿。

        許鳶坐起身，打開燈，給她回復：【你怎么忽然又喜歡上這個了？我有時候都懷疑，你的稿費真的養得起自己？】

        【呵，不需要您操心。】烏七：【要不是語音視頻過，我都會懷疑你是不是個男的，真的，您老就沒點兒十六歲小女孩的愛好？】

        許鳶不知道她這個謬論從何而來，胳膊捏著脖頸，心里想著一會兒要吃什么，一邊回復：“我怎么沒點十六歲女孩的愛好了？？”

        況且，愛好這玩意還有限定？

        這年紀就得喜歡什么唄？

        周行遠！還喜歡喝純牛奶呢！

        烏七：【你想想你們班，那些小女孩都喜歡什么？】

        許鳶摸著下巴，思考了一番。

        海報？唱片，明信片，參加某某當紅的演唱會，或者是某個演員的新電影。

        班里還有幾個喜歡上同一部小說的女孩，組了個小團隊，叫什么二次元少女公關部，在一起分享無料，做視頻，抽獎宣傳什么的，有模有樣的，熱情又青春，還挺可愛。

        男生應該更喜歡打籃球，乒乓球跟打游戲，或者各種熱血番。

        一些相同的愛好能促進同學之間的交流，這是自然的有機組合。

        反觀許鳶——

        烏七：【我們的許鳥鳥就不一樣了，滑板，摩托車，攀巖真人cs劇本殺？】

        許鳶這人多少有點神奇在身上，她今年高二，個頭跟摩托車差不多高的年紀，坐在車上腳都勉強著地，開車倒是挺溜的。

        她也聽她說過緣由，她媽媽很小就教她騎車了，某次看她視線在摩托車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秒，就問她想不想學，還沒點頭，人就已經被架在摩托車上了。

        結果她媽就站在一旁看，讓她開。

        許鳶想下摩托車都下不來，坐在上面哭都沒敢哭出來，被迫擰著手把。結果出乎意料，她媽還真沒騙她，還真是騎上就能跑。

        要不是這幾年沒有證不讓駕駛，她能躥上天跟孫悟空比一戰。

        烏七當時就問她，你真的是親生的？？？

        許鳶動了動唇，勉強找補：“我不是喜歡看動漫看電影看電視嗎，博覽群書的好不好。”

        烏七：【你看的那些動漫？】

        許鳶：“……”

        勵志的！好不好！青春熱血的好不好！！！

        她給人的印象就這么差？？？

        許鳶高一在臨中七班，之前還沒分班，班主任還不是王拖堂，叫李敏，是個金黃色卷短發的女老師，性格幽默詼諧，很愛笑，說話都溫聲細語的。

        教了他們沒多久，就因為要搬家的原因，在高一結束之后辭去了這份工作。

        她是教生物的，也是當時許鳶生物最好的一個重要原因。

        她告訴她們高中是人生的一個新的時代，告訴學生在這個學校里，你的身邊將不會只有父母跟同學。

        生物多樣性，人也是多樣性的。

        高中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在這個階段，每個人每分每秒都走在分叉路，最終成為不一樣的個體。

        在掙脫對父母依戀之后，每個人都會尋找另一個能夠取悅自己、讓內心感到充實的另一個依戀對象，這個對象對你的影響，逐漸形成你的性格。

        許鳶還挺喜歡那老師的，回過神，語調輕快敲著字：【怎么沒有？】

        沒等烏七回復，許鳶悠悠發了幾個字過去：【小圍裙啊。】

        【認真的？】

        許鳶：【當然了，我什么時候不認真了？】

        【你什么不是三分鐘熱度？】

        許鳶：……

        太不服氣了。

        【你等著，我已經準備，正式，追他！】

        社會少女最會的就是早戀了。

        哦不，應該說是光明正大的追人。

        【聽你的意思，他應該學習挺好，能看得上你？別找我哭，姐姐不會安慰人。】

        【你不要滅自家人勢氣好不好？你這是在質疑自己的塔羅牌好嗎！】

        許鳶撇唇：【我已經想好了，第一步，在人受傷的時候，我挺身而出美救英雄！】

        【哎，他肯定會對我著迷吧。】

        還真是上天給的最好時機啊，現在的周行遠，被誤會那樣，班里肯定很多質疑的聲音，肯定特難過，特別感傷。

        說不準還會受到排擠什么的。

        等她出現把人安慰好了，周行遠估計都要跪下來痛哭流涕求她給她輔導。

        嘖，我好他媽偉大。

        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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