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貼吧那件事發酵的還真厲害,第二天都快要上課了,還有幾個人在低聲八卦。
也就袁來,趴在后面腦子悶著睡得十分忘我。
許鳶捏著一塊剛買的熱騰騰的華夫餅跟小米粥,扔在秦東桌子上。
秦東正偷偷摸著手機跟貼子里的人廝殺,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的,就差捏著凳子跑到操場喊兩聲了。
桌子上一個東西砸過來,倒是把他嚇了一個激靈,整個身子從凳子上彈跳起來。
眼睛瞪得圓圓的,瞧見是吃的,才拍著胸口恐慌地看向許鳶:“你干嘛?嚇我一跳。”
許鳶神神秘秘地問:“你偶像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秦東扭扭捏捏地坐下,甕聲翁氣的:“我怎么知道。”
“你不他小迷弟嗎?不合格啊,你不應該無所不知嗎?”
秦東搖了搖頭:“這件事本來也沒幾個人知道實情,據說當時季然他爸媽都去了,但也就不了了之了,也沒去學校鬧。”
秦東眨了眨眼:“國二的人應該聽清楚的吧,你這么關心他干什么?”
許鳶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一直都挺關愛同學的嗎?你偶像就是我偶像,不用跟我客氣。”
秦東:“……”
還是客氣點兒比較好。
許鳶混日子一樣坐了整整一節課,到了上數學,久違地翻開了嶄新的數學課本。
眼睛往書上看了幾眼。
第一章還挺簡單的,第二章,努力努力能看懂。
第三章跟前兩章又什么關系?這難度值是不是有點飆升了?不需要過度一下的嗎?
她特意把幾本數學課本帶回家了,書包沉甸甸的,壓得肩膀疼死了。
剛走到門口她就后悔了,這么重,她也不會看。
放了學,她還看到匿名群里說學校已經開始查這件事了,之前到底是國二的事兒,但現在周行遠轉來臨中了,也不能讓這件事繼續發酵。
出了校門,許鳶耳朵里戴著個耳機,她走路的時候還挺安靜的,特別是一個人的時候,不愛說話,就聽著耳機里的歌,腦子里會忽然冒出一些奇思妙想,覺得自己賊牛逼,走路帶風,目空一切,仿佛是個隱藏在人群中的異能者,等到發生危險能救人于水火。
這大概就是經常迷路的原因,加上沒什么方向感,改不了,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走過了回家的十字路口。
夜幕下的望水巷格外恬靜。
她站的地方,前面五十米處是個公交車牌,臺階上站著好幾個等待上公交車的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兒,其中就有一個是周行遠,身高頎顯得尤為突出,很少見的,他穿了一件臨中的校服。
臨中的校服沒什么特色,藍白,很簡單的布料,沒帽子,白色拉鏈,一人兩件。
因為布料太差朱煦現在有一條校服褲子的屁股上還有個洞,對比國二的黑色西裝與長褲,女孩的深藍色制服與短裙,臨中的簡直有點像幼稚園的人沖上了天庭耍雜技,low爆了。
但如果體育課上,一群人穿著松散簡單的餓校服站在操場中央,寬大的校服被風吹得鼓起,還真會多了點兒獨屬于高中生的那種朦朧青春感。
就跟此刻,黃昏將落,藍色的公交車緩緩停在那兒,被黃昏的光暈籠著,周行遠穿著那身簡單的校服,背了一個單間黑書包,站的總是筆直,脊背也跟小時候貼墻過度了似的,他做軍禮肯定特標準,一看就是祖國精心培育的花骨朵兒。
等許鳶回過神,已經不由自主踩著公交車發車時間點走上去了。
好在兜里還有硬幣,扔進去砰的響了一聲,頂著公交車內一排排的座位跟大爺大媽好不好奇都要打量一下的視線,腳步還停了一下。
她好久,沒坐過公交車了。
手指緊緊捏著書包,看了一眼位置,坐在了距離出口最近的,也就是周行遠的前面,走過去之后還睜大眼睛,佯裝很輕松地說了句:“這么巧。”
周行遠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沒吭聲。
許鳶這人最不害怕的就是別人沉默,她夠活躍了,怎么都不會讓氣氛變得詭異。
“你的外套我洗好了,還在我們家,我什么時候給你?”
周行遠手腕扣在前面的橫杠上,想到上次她來送書。
反口道:“不要了。”
許鳶瞪眼:“不至于吧,我都洗好了你不要了?”
周行遠薄唇動了動,退了一步:“那等放學?”
許鳶瞇眼,不客氣地說:“給我轉錢,算是洗衣費。”
周行遠掃她一眼:“……行。”
許鳶看了一眼手機,他還真拿手機轉了一百塊錢過來。
許鳶看了一眼這輛公交車的目的地,她回家倒是也能坐公交,幾分鐘就能到了。
但距離太近根本沒必要,許鳶應該是跟周行遠下同一個站牌的。
這個時間公交車上人不多,到了十字路口,不少人都下了車。
許鳶見周行遠坐在后面沒下車的意思,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公交車上的行程,這輛公交車的盡頭都要到郊外了。
她坐著還是沒動。
許鳶緊捏著書包,偷偷往身后看了一眼,周行遠正捏著手機看著什么,還挺入迷。
不會是那個帖子吧?
“你不回家?”許鳶問。
有這么難過的嗎?
不就是……被罵了嗎?
也正常,誰被誤會都會很難過的。
周行遠抬起頭,看到許鳶沒下車,怔忪片刻:“嗯,有事,你不回家?”
許鳶說:“我,我也有事。”
許鳶側著身子,長腿落在過道,整輛車也就剩下許鳶周行遠,跟最后面坐著的一個小情侶。
許鳶輕聲說:“我周天的時候,遇到周叔叔了。”
周行遠放下手機抬起頭:“是嗎?”
“嗯!”許鳶悄咪咪地試探問:“你,還好吧?”
“嗯?”
周天?下午周文昌好像去了醫院。
周行遠一時沒反應過來,搖頭:“我沒事,我沒跟著一起去。”
周文昌出車禍是因為跟著老板出差,遇到了下雨天,那天地滑,且還有好幾輛車追尾,他開著車一個不小心直接被撞翻了,雙腿有些嚴重,不過醫生說能夠修養的好,但也只能這樣顛簸著一輩子了。
老板還算好心,心里對周文昌也有些愧疚,說等他修養好,公司的位置還是他的,讓他好好養病。
這雙腿治了大半年,才逐漸恢復成現在這個樣子,卻還需要每個周末去醫院復查。
許鳶睜大眼睛。
“那就是沒看見?”
沒看見也好,人從四樓掉下來,好像,還挺血腥的。
聽上次他那個跟他一起從國二轉來的同桌江越陽的意思,就是因為當場看到人從四樓墜下來,才有了心理陰影轉來臨中的。
那他為什么要轉學?
是因為在國二就有很多人討論這件事了嗎?
也是,班里憑空少了一個人,還是在他們班那層樓掉下去的,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知道。
周行遠挑眉:“嗯。”
許鳶偷偷問:“那最后這件事怎么處理的啊?”
周行遠頓了下,“你問這個干什么?”
許鳶嘟囔:“我當然是關心啊!”
關心你。
說完這么矯情的話,許鳶都不敢抬頭看他了,感覺耳廓都有些熱。
沒聽到對面有聲音,飛快抬起頭看了一眼周行遠,他聽到這話也沒什么反應,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周行遠忽然想起,他小時候零花錢并不多,就算他媽給他也不要,本來也不愛買什么東西。
但許鳶特愛吃冰淇淋,他只買了一次,之后都是周文昌給買的。
周行遠家里也都是周文昌的做飯,他媽媽對做飯一竅不通,周文昌做飯卻極其好吃,家里還有個透明飯盒,周文昌公司送的,每次還都讓許鳶打包一份帶回去。
對她比對周行遠還要好。
沉默持續很久,周行遠輕聲說:“有保險,雖然傷的很嚴重,但醫生說能養好。”
但治療周期很長,少不了很多折磨跟花銷。
許鳶瞪直了眼睛。
什,什么?
能養好??
難不成,那個男生根本沒死???
怪不得誰都不讓吭聲,男生的爸媽都沒來鬧。
難道是去國外養傷了?但也不至于瞞著自己的好朋友吧?
搞的周行遠在這被誤會!
但什么事兒都可以解決的嘛,為什么非要自殺啊。
許鳶還沒回神,周行遠已經站起身準備下車了。
她忙不迭地跟上去,下了車,周行遠看見她,捏著書包頓了下問:“你跟著我干什么?”
許鳶慌忙地眨了眨眼:“我有事啊,誰說我跟著你了。”
周行遠沒在理會,低著頭看了眼手機,往遠處小巷子里走。
許鳶站在原地,看著人沉穩挺拔的背影,即將消失在視線中,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目光落在遠處如潮人群與陌生的道路,又有些焦急。
她從小時候來到南臨就生活在望水巷,從來沒出來過,也很抗拒來到陌生的地方。
看到陌生的面孔,渾身像是被涼水潑了一下一樣,冷縮縮的,沒有任何安全感。
她快步跟上周行遠,妥協說:“行吧我承認,我就是跟著你的,我還不是害怕……”
話還沒說完,周行遠走進了一家網吧。
許鳶盯著上面的店牌看了一眼,遲疑片刻,拉了拉周行遠的衣服:“你來這里干什么?”
這家網吧不需要身份證就能進,應該是家黑網吧,也不知道周行遠怎么找來的。
周行遠往前走時,感覺到衣袖處被很輕的力扯了一下,偏頭掃過去,兩人的目光便在空氣中相撞了:“來查點資料。”
許鳶訕訕松了手,哦了一聲,緊跟著他也開了個機子,坐在周行遠旁邊。
袁來他們幾個也經常來網吧打游戲,明明家里也有電腦,美名其約網吧的電腦更有氛圍。
許鳶也就跟著去過一次,當時好像心情不怎么好,沒什么興趣玩,就窩在最角落看柯南。
她坐在電腦前隨便搜索了一個電視劇播放著,低著頭偷偷看帖子的最新消息。
中途歪頭看了一眼周行遠的界面,上面是很復雜難懂的文字,也不知道在查什么。
網吧的氛圍還算好,起碼沒人吵架什么的,但旁邊來了個在抽煙的黃發少年,一根煙接著一根,難聞又嗆人,許鳶歪頭掃了人好幾眼,想著這地方本來就是這樣,她也沒資格開口讓別人怎么樣。
好在煙癮少年沒一會離開了,憋著一口氣終于放松下來的許鳶以為他終于走了的時候,又見人懶散地回來了。
這樣一想,羅易明的唯一一個很明顯的優點,就是不抽煙不喝酒。
許鳶對抽煙這種不良嗜好,沒什么太大的好感。
煙味很難受,會沉淀在衣服里,說不準那天肺都黑了。
煙癮少年端著一碗泡面走了過來,濃重的泡面味夾雜著煙味,難受的讓人無法呼吸。
許鳶時不時抬起頭往那邊飛快瞥了一眼。
煙癮少年大概意識到了小姑娘的頻繁轉頭,吊兒郎當地輕笑了聲,聲音沙啞舉了舉手里的泡面,問:“想吃?”
許鳶:“……”
聽見聲兒,周行遠敲擊鍵盤的聲音都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漂亮的眼梢稍稍往上斜:“餓了?”
許鳶歪頭看周行遠,眼珠子黑漆漆的,也沒吭聲。
讓周行遠瞬間想起了那時候她指著電視劇里小女孩捏著冰淇淋時,眼里想要又膽怯的神色。
周行遠沉了口氣,捏著鼠標熟練地關掉界面,又給手機里傳了好幾個文件,捏著手機站起身叫她:“走吧。”
許鳶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倒計時,他買了兩個小時的,現在才過了一個小時。
她連忙道:“還沒到時間呢,等會兒啊吧。”
這兒估計是因為不要身份證,還挺鬼的,周行遠又不是那種有錢的人。
跑這么遠來查資料肯定也是有急事的,她可不想因為自己麻煩別人。
“我餓了。”周行遠:“走了。”
旁邊抽煙哥嗤笑了聲,敲著長腿,痞的不行,繼續吸溜吸溜地喝著面。
許鳶意識到他們應該是認識的。
她忙不迭跟著走出去,外面天色漸暗,天空浮著幾道余光,路燈顯得很亮,昏黃的燈光仿佛朦著一層。
來去行人急急匆匆,車輛停息在紅路燈前。
這邊的街道對比望水巷,多了些紅磚綠瓦,卻有很多小孩在胡同里走。
許鳶捏著書包,亦步亦趨地跟在周行遠身邊,沒幾步見他走進了一家米線店,也沒問她想吃什么,直接點了兩份米線。
許鳶坐在他對面,歪頭看向四周,問:“你來過這兒?”
周行遠點頭:“來過幾次。”
他話剛說完,手機響了起來。
對面的聲音還是熟悉的嗓音,周行遠聲音音量太低,許鳶坐在對面聽不清江越陽說了什么。
與此同時,許鳶還接到了蔣明珠的電話。
聲音很焦急,急促地問她現在在哪,怎么沒回家。
許鳶接通了之后才發現微信號上她也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但許鳶都沒看見。
“我在外面呢,一會兒就回去了。”
“沒有跟他們亂跑,跟周行遠在一塊。”
“就……在學習啊,你不是說讓我好好學習呢嗎?我今天拿了好多書回來的好吧?”
這句話說完,她明顯看到對面周行遠把視線放在她書包上一秒。
許鳶扒拉著書包,鼓著腮幫子有點兒不服氣。
“知道了,這就回去了。”
吃飯中途,許鳶時不時就要抬頭看一眼周行遠,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視線放在手機上都沒動過。
面館的光線很暗,給側臉打下陰影,輪廓感十足,低垂著的睫毛纖長濃密。
“你看什么呢?”許鳶都快吃完了,才指了指對面:“你再不吃,就要坨了。”
周行遠忽然反應過來似的,眼睫忽閃,很迅速地放下手機,一碗米線吃完了。
臨走上了公交車,還想起什么似的主動問起許鳶:“你剛才問的,是季然的事兒?”
此時天色很暗了,這好像是最后一班公交車,車上只有周行遠跟許鳶兩個人。
上了車兩人坐在了后排靠門的位置,前面司機大叔安靜地開著車。
許鳶歪頭:“對啊,不然你以為呢?”
許鳶見他主動提及這件事,說明,心情應該好點了吧?
她壓低聲音問:“所以季然是不是沒死?現在在哪?醫院嗎?”
周行遠搖了搖頭,脊背忽松了一下靠在椅子上,眼眸垂著,看不出什么神情,聲音卻比寒冰更冷冽。
“死了。”
許鳶頓了一下,抿著唇,揪著書包輕聲說:“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你別太在乎別人的言論。”
“總會過去的。”許鳶想到了某種猜想,又迅速說:“其實吧,你不覺得,女孩子都很可愛的嗎?”
周行遠莫名,淡聲:“什么?”
許鳶指了指自己,眨巴著大眼睛說:“我,不可愛嗎?”
周行遠:“……”
“你說話啊。”
周行遠:“……嗯,可愛。”
許鳶很有道理地講述著:“所以嘛,雖然我沒說男生跟男生不能在一起啊,就是說,你可能是還年輕,沒想清楚自己……”
周行遠反應過來,彎著腦袋,低低的笑意從喉嚨出發出,惹得喉結滾動,磁性又好聽,他大概是沒繃住,嘴角溢出一絲笑:“你在想什么?不是,我不認識他。”
許鳶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笑,他冷淡的時候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笑的時候也并不違和,挑著眉,勾著嘴角,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還挺,好看。
“啊?”許鳶眩暈了一秒,腦子一空,有點懵:“不認識?那為什么。”
周行遠撇了她一眼,收斂了表情,沒吭聲。
公交車里開著很亮的燈,許鳶卻看不出周行遠眼底的神色。
驟然,她噌的一聲站起身,表情凝重地拍了拍周行遠的肩膀,很大力,周行遠身子都歪了一下,眼尾一抬看向她。
她一本正經道:“你先難過著,我去坐前門那兒坐。”
周行遠:“?”
許鳶小臉認真:“我怕你影響我心情,所以先坐的遠一點兒。”
“笑一笑十年少呢,你數學好,數數我得少活多少年。”
周行遠:“……”
車子仍舊會在每個站牌停下,但這個點兒,已經沒有人上車了。
周行遠仰躺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最前排一個小小的腦袋上,她掏出手機帶上了耳機,搖頭晃腦的,里面大概是一首很激情的歌曲。
或許真的想要把自己的笑容補回來,她齜牙咧嘴地笑著,還跟司機大叔說了什么。
引得明明沒人的車上,時不時傳出歡聲笑語。
周行遠歪著頭,斂眸閉上眼。
耳畔的聲音仿佛一首催眠曲。
周行遠回到家,周文昌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周行遠回來,才問著人說:“小鳶也回去了?”
周行遠站在玄關換了鞋子,走了過來,點了點頭看向桌子:“你今天回來這么早?”
“沒加班。”周文昌皺眉說:“你要是帶著小鳶出去玩也跟你阿姨說一聲,你蔣阿姨打了好多個電話,還以為許鳶出事了呢。”
她還會出事?
她家里一直都是她自己,要出事不早出事了嗎?
周行遠懶得說話,嗯了聲。
周文昌輕聲問:“你們怎么去的?打車還是騎車?沒坐公交車吧?”
周行遠放下書包的手指一頓,猝然抬起頭:“怎么?”
周文昌感嘆說:“小時候小鳶剛來到這兒,坐公交車坐過站了,被一個人販子拐賣了,還好警察速度夠快,第二天就找回來了,不過她被嚇得不清,在醫院躺了好幾天才出院,之后就沒敢坐公交車了。”
周行遠手指一頓,猛然想起那次在坐在十字路口椅子上時她湊過來的小動作,以及上公交車前的猶豫。
“她媽媽從來不管她嗎?”
周文昌愣了下,似乎從周行遠不輕不重的聲音中聽到了幾分氣焰。
他媽死后,周行遠性子悶,從來不會主動跟他說什么,語氣也都很平淡。
他在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對上周行遠那雙漆黑的雙眸,周文昌動了動唇:“這人家家里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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