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煙花開了
梨香園的人得了歇假的話卻也一個都不敢出門去,全部老老實實的待在戲園子里,生怕腳尖剛踏出大門就被寧王府的人套了麻袋。
靜等到天亮,一夜無事。
紅蕊受了驚精神恍惚,總怕半夜突然跳進屋里個賊人將她擄走,梨元香無法,只得陪了她一晚,但也沒忘了讓青均給簫牧遞個信兒。
今日,她請了簫牧來聽戲。
梨元香抿了抿唇,鮮紅的口脂襯得她面色更是雪白,如冬日大雪里的點綴著一朵紅梅,嬌艷無比。
簫牧進門便瞧見這一幕,腦中霎時如炸開了一朵煙花,手背到身后握了握。
“香香。”
聲音低沉,暗含情愫。
銅鏡朦朧,映出簫牧的身影。
肩寬窄腰,眉目如劍,當真是俊朗的天怒人怨。
梨元香心下感嘆了一句,隨后便心安理得地想,我梨元香生的也是不差,若論皮相,兩人還是相配的,簫牧也……不算虧?
“二樓品香閣給王爺略備了幾杯薄酒,三兩小菜,若是王爺吃不慣……”梨元香輕笑一聲回頭看向簫牧,小手輕輕拉了拉的衣袖,“王爺若吃不慣,也不能嫌棄我的手藝。”
簫牧順勢握住了她的手:“香香親手做的?”
點頭。
“香香何必親自動手。”簫牧輕緩的抬起她的手檢查,“可有燙到?”
“為君做羹湯,便是燙到心下也不覺疼。”
簫牧咬了咬牙,心下半甜半酸。
月余來,她對自己若即若離,如今替戲園子解了圍她便這般,倒真如她說的那般,戲園子便是她的命。
便是比命還重,她終是賣了梨香園與他送去糧草。
屋外鑼鼓喧天,戲已開場,有些話不適合現在說,也不必說。
簫牧輕輕抱了她一下,聲音輕柔:“我等你。”
不知是等戲開場,還是等她知曉自己心意。
聽雨閣品香閣只隔了一道墻,孫慶榮已在門口等了半晌,見到簫牧踏步而來忙迎了上去:“王爺留步。”
孫慶榮?
他與太后關系算不上好,所以與孫慶榮向來沒什么交集,如今叫住他定是為了……簫牧想著冷了冷面色,只是他一貫是面無表情,孫慶榮倒也沒瞧出哪里不對。
“王爺也來聽戲?”孫慶榮打著哈哈笑,“我可是這梨香園的舊客了,今晚這出戲可謂精彩,不若我來給王爺講講?”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他還沒講出來因,簫牧自然不會將他轟出去,似是漠不關心的點了點頭。
孫慶榮見狀臉笑成了一朵菊花,跟著簫牧進屋落了座。
“今晚這出《狀元紅》乃是梨園主當年亮嗓之作啊,這出戲一出,直接就將我驚住了,當時才知,世間竟還有這般唱腔做派如此高超之人。”
簫牧摩挲著酒盞,聞言依舊面色不變,只是眸中卻閃過一絲得意,那當然。
孫慶榮絮叨了半天頓覺口渴,鼻尖飄來一絲酒香,伸手就要去倒酒。
誰料簫牧自進門后便神色淡淡,但在他伸手那刻卻突然準頭看向他。
孫慶榮眨了眨眼,眼瞧著簫牧將酒收到自己身側,然后將桌上的幾碟小菜糕點也攏到身側:“這是香香給本王準備的。”
夭壽了,傳言竟是真的。
孫慶榮訕訕的收回手,尷尬的笑了兩聲:“王爺對梨園主還真是……寵愛,哈,哈哈……”
簫牧擰眉糾正:“不是寵愛,是心悅,極為心悅。”
他一貫不喜歡寵愛這個詞,像把人比作玩意兒寵物一般。
“對,心悅,心悅。”
孫慶榮抬手沾了沾額角的冷汗,再也坐不住了,多說多錯,他還是得速速離去。
簫牧瞟了一眼孫慶榮離去的背影,混不在意的收回目光,太后若要多事,那定不會如當年一般高枕無憂。
一陣喝彩聲傳來,簫牧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窗邊。
梨元香上場了。
不知是不是簫牧的錯覺,他總覺得今晚香香總是不經意朝他看過來。
不止孫慶榮這個舊客,今晚悄悄來到梨元香的還有一位貴客。
“陛……老爺,這吃食還未驗過……”
德祐帝擺了擺手:“誰沒事總盯著我一個老頭子看,若真是伸腿去了也不怕,遺旨你不都知道么,嗯?”他說罷還笑著用手背輕輕拍了拍趙文的肚子,一副的有恃無恐。
趙文一臉便秘,這般詛咒之語若是旁人說那是定斬不饒的,可陛下說……罷了,既是在戲園子,便當是戲言吧。
德祐帝吐出一口瓜子皮,悄聲道:“今天還真來對了。”
趙文忙問:“老爺可是發現了什么?”
德祐帝嚴肅的點頭:“這嗓音確實一絕,只是若入了戰王府元恒怕是不會再讓她拋頭露面,今日若是不來便要錯過這般天籟啊……”
趙文:……
合著您今日真是來聽戲的啊?
德祐帝還在那絮絮叨叨:“只是這出身著實低了些……朕、我瞧著慎王府就不錯,慎王不是總念叨沒個閨女么,這么俊的女娃,估摸著他也不會嫌棄。”
趙文心下一驚,陛下這是同意了?
如此倒也不奇怪,陛下對戰王爺一貫是有求必應,可戰王長這么大也就任性這一回罷了,也難怪陛下這般上心,已經想到要為這姑娘尋個好出身,當真是……如慈父心腸一般了。
臺上鑼鼓齊鳴,分明是合家歡的落幕,可簫牧卻瞧見梨元香眼眶微紅,眼中似含愁色。
他捏著窗框稍稍用力,眼中似有風暴,難不成香香果真這般討厭自己,連做戲一番后都覺得這般委屈?
簫牧內心似被海浪拍打,只戲落幕后卻是半點都未表現出來。
登上馬車前,梨元香回頭看了一眼戲園子,像是要把一朵花一棵草都瞧進心里似的,半晌悠悠嘆了口氣,將手遞給簫牧揚起一抹笑:“王爺,我們回吧。”
簫牧沒說話,只暗暗將手中的柔胰握緊,扶著梨元香上了馬車。
“這是什么?”
馬車極大,往日梨元香在里面打滾都不覺得擠,今日上了車就覺得不對,這怎么堆了這么多箱子?
簫牧默不作聲,只抬手將箱子打開。
馬蹄踏在大道,仿若一聲聲踏在梨元香的心上,她悄悄攥緊了手指,聲音帶了些猜測:“這……是什么?”
簫牧想去拉她的手卻又生生忍住了,又將另外幾個箱子打開:“蘇州有位師傅繡工極厲害,我聽聞宮中的戲服自古便是他們家做的,便向陛下將人要了來,時間緊湊現下只做出這些,你瞧著,可還喜歡?”
最后一句帶著絲忐忑,簫牧沒察覺,可梨元香聽出來了。
難不成強大如簫牧,也會有不自信的時候?
梨元香抬手輕緩地拂過華麗的戲服,布料是上好的蜀緞,千金不可得,她只在繡瑯坊見過一方帕子是蜀緞做的,據說是掌柜的給公主做了身衣裳極得公主歡心,公主才賞下來的。
如今這里的戲服,至少有二十件。
沒有一個梨園之人能經受住這般誘惑。
她努力收回手抬眼看向簫牧:“王爺,我如今已是用不到這些了。”
簫牧說要娶她,她自覺不配,可既乘了他的東風,那便要聽他的話。
梨元香算的分明。
她覺得不配,可在簫牧心中,自己是他心上的人,那自己就替他了了心愿。她發誓,若是有朝一日那位“香香”回來了,她定然一刻不留便整理了行禮滾回梨香園,絕不攪擾他們二人生活。
可莫說大梁,便是天下諸國也未曾聽說哪位王府中人拋頭露面唱戲的,受了恩惠,自然要舍棄一些東西,能護下梨香園,縱是以后不能登臺,她也覺得不虧。
簫牧一顆心緩緩下落,她竟連自己送的東西都不要。
梨香園挪了挪身子離簫牧近了些:“王爺,當日嫁娶之話可還作數?”
簫牧一怔,不明白她為何這么說,但隨即開口保證:“自然。”
“即使如此。”梨元香解下一枚玉佩雙手遞給簫牧,眼中滿是認真,“元香身無長物,唯有此玉跟了我許久,便送與王爺,做、做定親之用。”
“砰!”
煙花又開了。
簫牧似是被驚喜沖昏了頭腦,半晌不知去接玉佩。
梨元香覺得尷尬極了,她真是蠢,這般不是將簫牧逼上梁山么,若萬一他是說笑,自己這般……
就在她準備收回手的時候,簫牧猛地拿過玉佩站了起來。
“砰!”馬車縱是寬敞,也絕沒有簫牧的個頭高,英俊瀟灑的戰王爺的頭結結實實與轎頂來了個親密接觸。
外面趕車的青均青林嚇了一跳,對視一眼同時浮現一個想法:兩人莫不是打起來了吧?梨姑娘細胳膊細腿可經不住王爺一拳啊,兩人立馬豎起了耳朵準備適時進去勸架。
只簫牧可顧不上頭疼,他慌忙將玉佩塞進胸口確認道:“香香此言當真?”
梨元香忙拉了他的手坐下:“王爺,你的頭可有礙?”
簫牧忙搖頭:“無礙,香香,你方才的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
她已經想了一夜,明白的不得了。
簫牧聞言面上帶了絲委屈,與他高大的身姿極為不符。
梨元香納悶他怎的這般,難不成是真被她逼上梁山了?要真是這樣她可要把玉收回來了,這世間從沒有報恩時叫恩人委屈的道理。
順著她的目光,簫牧往后躲了躲將玉佩緊緊護在懷里,試探道:“那香香為何不要我送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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