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零二

唐今早上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早飯已經(jīng)在外頭的桌子上擺著了。

但某只笨蛋魅魔卻還是不見蹤影。

打了個哈欠，唐今也沒在意，吃完早飯，就又跟昨天一樣裹著被子躺回沙發(fā)里看起電視了。

這種生病頹廢的日子一直過了快有小半個月。

在小半個月都沒見過那只笨蛋魅魔后，唐今也是有那么點奇怪了。

奇怪他這么久不來找她進食，不餓嗎？

——當然餓了。

魅魔的能量本來就消耗得比其他惡魔種快，一旦跟人動手打架，體內(nèi)能量消耗得就更快。

連著小半個月都沒吃上過一口正經(jīng)飯，期間還一直跟其他的魅魔打架……

從前兩天開始，菲恩就有些撐不住了。

前來找唐今的魅魔實力越來越弱，但菲恩趕走他們所用的時間卻越來越久。

又是新的一夜，菲恩花了好久才終于將今天晚上的第一個魅魔打跑。

但對方也不是打不過他了，而是打著打著肚子餓了，就不想再跟他打了。

臨走之前那魅魔看著他臉色蒼白，連鐮刀都有些拿不穩(wěn)了的狼狽模樣，嘖嘖出聲：“還說什么跟著天使很幸福……瞧瞧這把你給餓的，那天使到底行不行啊。”

如此丟完兩句諷刺的話，那魅魔就拍拍翅膀走人了。

菲恩在后邊有些生氣，想追上去反駁對方自家主人行得很，但下一刻，眼前一黑，差點直接從空中墜下去。

穩(wěn)住身形，菲恩重新飛回屋頂上。

漆黑的羽毛悠然飄落菲恩腳邊，菲恩看了眼，又回頭，便看見自己剛剛飛過來的那一路上已經(jīng)掉了好幾根這樣的羽毛。

菲恩不由得將翅膀攏到身前，看著那些似乎毛躁稀疏了很多的黑色羽毛，他的眼底流露出了幾分憂愁。

不過菲恩還沒能為自己會不會變成禿翅膀惡魔而擔憂多久，便又有兩股討人厭的氣息靠近了。

菲恩定了定心神，重新飛至空中打算再次趕人。

可他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到達極限了。

漆黑的羽翼扇動將菲恩帶至空中，可才又緊接著扇了兩下，哐當一聲鐮刀落地，空中的菲恩也驀然一頭栽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耳邊有嗡鳴聲不斷響起。

意識模糊間，菲恩好像聽見那兩只魅魔的議論聲，可他們具體在議論些什么，菲恩卻聽不清。

只瞧見那兩道漆黑的身影從他面前掠過，徑直飛進了唐今所在的房間。

菲恩緊緊咬住了唇。

三秒鐘過去了，房間里沒有任何反應。

三十秒鐘過去了，菲恩的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血，但那房間里依舊靜悄悄的，聽不見任何聲音。

三分鐘過去，終于，黑暗里金光一閃，剛剛才跑進去的那兩只魅魔直接化作流星飛了出去。

兩只魅魔被打跑了，但菲恩卻生不出多少高興。

他最擔心的，本來也不是主人會被那兩只魅魔怎么樣。

雖然病了，但主人的實力并沒有減弱，那些惡魔連他都打不過，就更加不可能打得過主人。

他擔心的是……

如果那兩只魅魔是三秒鐘之內(nèi)就被打出來的，菲恩或許還能存上一線希望。

可他們卻在主人那里停留了有足足三分鐘……

三分鐘的時間不長，但足夠主人從那兩只魅魔的嘴里弄清楚他這段時間以來都做了些什么了。

果然。

下一刻，菲恩的耳邊就響起了呼喚他的聲音。

“喂。”

天使不能呼喚惡魔的名字，所以唐今至今還是喂喂喂地叫他。

從房子里傳出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聽不出太多的起伏。

菲恩又用力掐了掐手指。

雖然知道迎接自己的肯定是一次絕對無法和獎勵混為一談的懲罰，甚至有可能是他最不想接受的……被主人丟棄的命運。

但菲恩還是撐著從地上起身，一點一點朝屋子里走去。

只是……

身體冰冷得像是身處寒冰洞窟，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僵硬流轉(zhuǎn)，生不出一絲暖意。

能量消耗得實在太大，走上門口臺階時，菲恩眼前再次一黑。

而這一次，不像前兩次那樣稍微緩了一會兒就還能再勉強動動。

腦子里的意識幾乎是跟弓弦一樣，啪的一聲猝然崩斷，菲恩不受控制地軟倒身子，向前栽去。

他面前就是臺階，這一下要是真的栽下去了。

估計他就要摔得更傻了。

砰。

并不是很重的一聲響，而是像悠悠摔進一團棉花被子里般蓬松輕軟的響。

那重重倒向地面，還穿著那一身臃腫防護服的青年并沒有摔倒在臺階上。

而是摔進了另一道身影的懷里。

唐今看著懷里的那一大坨惡魔，半晌，將他打橫抱起進屋。

回到屋里，唐今就三下五除二地將他身上裹著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隔離衣防護服全給他扒拉了下來。

在那封閉的防護服里悶了那么久，但摘下他腦袋上的頭罩時，他一張臉卻還是煞白的。

他閉著眼睛，氣息奄奄，這副瀕死的模樣跟唐今第一次見他時有得一拼。

不。

這比唐今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都還要更蠢。

真的是名副其實，蠢得完全無可救藥的蠢蛋魅魔。

唐今捏住他鼻子，片刻，又將他的腦袋扶起了一點。

蠢是太蠢了一點……

可寵物蠢成這樣，做主人的，很難說沒有一點責任。

唐今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龐大的能量從唇間渡過，慢慢地，懷里那笨蛋魅魔的體溫一點點回升，只是他的意識還斷著，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唐今也不急，只是將人抱起換了個姿勢。

對于魅魔來說，好像另一種進食方式更能幫它們補充能量。

……

削薄的脊背驀然繃緊，青年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

漆黑的長睫還沒掀起，他唇瓣先開始無意識地啟合：“主人……”

他眉心微微擰起，不知是夢到了什么傷心事。

唐今攬著他的后腰，任由他靠在自己懷里，語調(diào)緩緩：“再不醒，你的主人就不要你咯。”

“……唔。”

菲恩的氣息頓時亂了，都不用唐今再說什么，她低眸，就瞧見那雙緊閉了許久的眸子掙扎著重新掀開。

剛剛睜開，那雙眸子里還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像是還沒完全清醒。

但下一刻，他又唔了一聲，眉心擰緊，眼底掠起紫芒。

菲恩抬起頭找她，想要問她這是怎么回事的話語還沒出口，便被她堵住了唇。

唐今吻他的次數(shù)真要算起來，其實也并不算多。

乖乖地挨了一會親，菲恩渾噩的腦子也慢慢清醒。

他也意識到眼前這是什么情況了。

不過這個他倒不是很在意……

“……對不起，主人。”觀察唐今臉上的表情，菲恩又小心翼翼地道起了歉。

唐今淡淡看了他一眼，片刻，才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心不在焉似的。

菲恩不清楚她的想法，只是再次開口：“主唔……”

雖然是在冬日，但屋子里的溫度卻跟有太陽曬著的春日一般。

細密的汗水悄悄在青年的后背上浮現(xiàn)出了一層。

菲恩將腦袋低埋在唐今頸邊，他意識模糊地緊閉著眼，卻蓋不住那些濃烈得好似要流為實質(zhì)的紫。

“繼續(xù)？”唐今在他耳邊淡淡說著，像是在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可她這哪里是真的要他繼續(xù)說的意思。

可……

熱意輕輕落在耳邊，但這一次，她并不是在問他：

“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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