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此湖名鄱陽,南寬北窄,湖面廣闊,入湖后一直往下便是南江,沿南江而下可直取南梁的重地豫章,掌控了豫章便掐住了南梁東部的命脈,而后向西而行可奪其長沙郡,最后只剩便是南梁的國都——荊州。
李驚鴻開了一上午的會,從船艙里面出來已是半身不遂,口干舌燥,她見田二傻子正在岸上磨著些什么,好大的動靜,便湊過去看。
只見他身邊一大堆廢鐵,柴棍般的手上又是錘子又是斧頭的,旁邊還放著好大一個火爐子,頗像是個鐵匠。
“沒想到你這傻小子還真有些本事在身上!”李驚鴻站在他身邊,煉鐵的火星濺在她身上,瞬間燒出一片小洞,而這小子卻蠻得很,卻絲毫不怕。
田老翁走了過來,提醒道:“公主還是別到這兒了,小心傷著自己。”
李驚鴻依舊沒走開,好奇地盯著田老二從火盤里鉗出來的東西,那東西依舊滾燙著金光,放在冷水里滋滋響,水汽散了后,才看得清模樣,卻依舊辨不出是何物,不像是兵器,也不像是暗器,圓月似的,一半為刀刃,一半為手柄。
“這是何物?”她問道田老二。
田老二悶聲打著鐵,沒應她,見狀,他老爹解釋道:“這是破壞船底用的彎刀,會比普通的刀輕巧許多,在水中也不會笨重。”
“這么說他除了會修船,還會煉兵器!”李驚鴻大驚,可謂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這回莫不是撿了個寶藏。
田老翁謙遜地擺擺手,眼睛卻笑成一條縫:“小兒從小便喜歡搗騰這些鐵器,也不算是什么兵器,這不看船沒什么問題,閑著也是閑著,便讓他做些東西,之后或許也能派上用場!”
“既然船沒問題,那過兩天可否動身了!”李驚鴻迫切問道,北境苦寒,她從未如這般不希望天暖起來。
田老翁嘆了口氣:“船是沒問題,但人有問題,這船錯綜復雜,要讓士兵與船熟悉起來恐怕還要些時日,最要緊的是,這些人都是旱鴨子,行船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怕是怕沒對上南梁,便一個個暈了過去。”
的確是,北宣一片荒原,除了旱就是冷,湖泊什么的幾乎是沒有,河流也少見,就算是有,也是常年結冰的狀態,所以這些從北宣帶過來的兵皆同李驚鴻一樣不識水性。
但大敵當前,她顧不得那么多,她忙問:“那老先生可有相識的舟師,或者說你可知寧遠之前的舟師的去向!”
“寧遠的舟師統領是我帶出來的,但自打我歸田后,便少有聯系,只知他是武安人,姓張,名秉實,公主可派人前往武安尋他,或許他還有能力組建起一支舟師隊伍!”
“多謝老先生!”李驚鴻拱手道,隨即便立刻派了兩個溫順會說話的部下前往了武安,交代完事項,她便一條條戰船巡視。
這些戰船體積龐大,內力結構復雜,除了四條大船有三層甲板外,其余二十八條中型戰船皆有雙層,甲板下層是劃槳手的空間,上層是戰斗平臺,備有長矛手、戈手和□□手,而這只是表面,孫家的船內里暗藏玄機。
李驚鴻站在放箭的女墻邊,只聽哐當一聲響,身子跟著船抖了抖,隨后,水中掀起一塊鐵板,緩緩覆了上來,蓋住了女墻洞口,可抵擋敵方的來箭,除此之外,在船身各處還配有自動發箭的裝置。
大家各司其職,李驚鴻站在那兒倒有些礙事,不久后便默默走開了,她不像別的將軍,閑來無事之時便喜歡湊在一塊兒飲酒作樂,她閑來無事時,便喜歡沒事找事。
遠瞥著容淇在岸邊釣魚,李驚鴻正打算跑過去,便見南梧早她兩步過去了。
兩人說著話,也聽不清在說些什么,容淇一如既往地冷著臉,南梧卻是笑容滿面,他們既然皆來自萬寶堂,估摸著以前便相識。
突然,二人話講著便突然激烈了起來,容淇一甩手,便把南梧推到了地上,差一點,便要被摔入湖中。
李驚鴻將南梧拉了起來,略帶怒氣地打趣道:“未曾見你力氣這般大過!”
“禁言!”容淇音色寒凜,眸子往這邊瞥了瞥,極其不屑,他將竹竿揚了起來,把魚放進木桶之中,隨后,才不情不愿地開口:“公主此來所為何事?”
“無事!”見他這般沒有好臉色,李驚鴻心里自然是氣的。
“姐姐莫要動怒,剛剛是我沒站穩才摔的,與容哥哥無關!”南梧急忙道,揉著胳膊,眼里可憐兮兮地含著淚。
他話音剛落,便被一人猛地拎了起來,趙景明的拳頭就要砸到他臉上,卻還是忍住了,他咬牙切齒:“如若再讓我聽見你叫公主姐姐,我定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我…我不敢了!”南梧撲騰著。
趙景明把他放了下來,又補充道:“我現在不治你,等四皇子來了,看他認不認你!”
“四皇子?”李驚鴻和容淇異口同聲。
“剛收到大哥的消息,陛下選了四皇子親自來軍中傳旨,順帶替陛下傳達慰問!”趙景明將趙景澄的信遞了出去。
幾個皇子中,李驚鴻同四皇子關系最好,以前在漠北時,她四哥便經常帶些好東西來看她。
雖然對他的到來感到歡喜,但李驚鴻依舊疑惑:“以前來軍中宣旨的都是太子殿下,怎么這次突然換成了四哥!”
趙景明回道:“聽說太子殿下近段時日染了病,正在東宮休養!”
“嗯!”李驚鴻隨意應了聲,認真讀著信。
容淇已經無心思釣魚,只見她眉頭輕皺,輕聲嘀咕著“遷都”二字,之后,便悶悶不樂地走了。
之后李驚鴻便一直待在船艙里沒出來過,容淇去找她,只見她在書案上寫著什么,地上散落一地的廢紙。
一個紙團砸到了他腳下,容淇俯身撿了起來,開頭兩個字便是“父皇”,其上寫的是勸誡北宣皇帝不要遷都一事,說它是一封發牢騷的家書,不如說它更像是一封陳述是非的奏疏。
李驚鴻寫得不滿意,她試圖在抒情與議事之間找個平衡,卻時不時會情緒激動,寫得太過于刺人。龍顏圣威,她雖膽大,卻也不敢冒死觸犯。
“公主為何不想遷都?”容淇問道,“如今北宣地盤大了,完全沒有必要守著蕭條的大安城,可另尋繁華之地為都。
看到他來了,李驚鴻放下筆,長嘆一口氣:“如今漠北戎人依舊囂張,而北宣的兵力大多放在了應付南梁上,我怕京都若是南遷,北境沒了支柱,漠北戎人會愈加放肆!”
“公主是怕戎人南犯,會傷害百姓!”容淇問道,心中一顫。
李驚鴻捏著太陽穴,愁眉苦臉:“北境雖是一片荒原,但卻有不少人以荒原為生計,不過,就算他們愿意南遷,新地方也不一定容得下他們!”
“都城是一個國之心,北宣滅了寧遠之后,所管轄的區域大了,為了政令四達,制內御外,自然需要南遷!”容淇說著,一邊拿筆在白紙畫著什么。
“這么說,你覺得遷都是合理的?”李驚鴻問道,看著他,心里頓時平靜了許多。
容淇放下筆,將紙移過去給李驚鴻看,上面畫著各國的區域位置圖。
他指著中州,說道:“這是中州六國,北宣與其中四個國家皆有接壤,而且邊界線極長,中州近年來局勢愈加復雜。寧遠還在時,便有眾多中州難民越境,燒殺劫掠,攪得那邊不得安寧,寧遠不在了,那些暴民仗著北宣顧及不到此處,近期愈加猖狂,公主心疼北境的百姓,也該顧著些這邊才是。”
他說著,捂著嘴干咳了兩聲,喘勻了氣,指尖便從大安城的位置一路往下,聲音微啞:“凡立國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廣川之上,南下平原眾多,相比于大安城更適合作為都城,更可況公主若攻下了南梁,所轄區域進一步擴大,更需要都城這顆定心丸以維護統治!”
李驚鴻思而不語,微微點頭,起身倒了杯水給容淇。
“還沒問公主,陛下意圖遷都何處?”
“金陵!”
“金陵?”容淇接瓷盞的手抖了抖,“為何是金陵?”
“就如同你說的,金陵城繁華!”李驚鴻應道,見他神色異常,又問:“遷都金陵不好么?”
金陵是寧遠的舊都,也是他謝家的墳冢,如若真成了北宣的京都,勢必是要大興土木,掘地三尺,那豈不是最后連墳都沒了。
容淇腦子飛快轉著,他仰起頭,李驚鴻正不眨眼地盯著他,在等他一個回復。她鹿兒般靈動的眼睛,毫無震懾力,卻讓他感覺到了壓迫,逼得他不敢直視她。
他飛快低下頭,假裝體弱地咳了兩聲,李驚鴻細心拿來一件披風蓋在他身上,隨即出了艙門,搬進來一盤火扔在他腳邊。
趁這時機,容淇本該去想如何應答剛剛那個問題,才能誘導李驚鴻說服她父皇不要遷都至金陵,但他卻什么也沒想,只傻愣愣地看著李驚鴻四處亂轉。
實在…不像是隱竹林一級謀士的作為。
李驚鴻剛放下火盤,外面便匆匆跑進來一個士兵,他連跑帶跪地爬到她身邊,慌張道:“公主,哨探來報,南梁水軍正朝這邊攻打過來。”
“什么!”李驚鴻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再一眨眼,眼前已是兩軍交戰,戰鼓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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