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此時是日暮時分,湖面被一層霧籠罩著,與落日余暉交雜在一起,整片天被染得通紅,置身其中,覺得窒息。
軍中幾位將軍、謀士在甲板上議事,大家眾說紛紜,有說要即可退至岸上的,也有說要發(fā)起進攻的。
余子敬,北宣軍中的參軍道:“這霧一時半會兒不會散去,我軍水戰(zhàn)實力本就不強,若此時迎面對上了南梁水軍,恐怕是難以應(yīng)付,何不退至岸上,等南梁軍攻上來了,到岸上打,我軍便不怕了!
李驚鴻覺得熟悉,這不是當(dāng)初容淇教給李驚鴻應(yīng)對盧宏淼的方法嗎?
很快,都尉馮俊熊便否決了這種做法,他說道:“這盧宏淼又不是傻子,吃過一次虧,這次怎會再上當(dāng),誘導(dǎo)他上岸,行不通!況且,如此逃避之策實非大丈夫所為,若南梁軍一直盤旋在湖上,我軍豈不是這輩子都妄想南下了!
“馮都尉言重了,子敬實在是以退為進,南梁軍若一直守在湖面上,也有糧草耗盡那天!庇嘧泳疵殻Φ。
“不可!”趙括發(fā)話,“若我等上岸,豈不是舍棄了這些戰(zhàn)船,讓其白白落入南梁軍手里!”
“丟船事小,損兵事大啊!”余子敬拱手道。
馮都尉湊上去問:“大將軍此意,便只能拼死一搏了?”
趙括沒應(yīng)他,轉(zhuǎn)而看向李驚鴻,“公主一直不說話,可是另有佳策?”
李驚鴻看著面前的地圖,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可有不走水路的方法進攻豫章城?”
這話里,似乎也有些棄船而逃的意思。
“沒有!壁w括否定得堅決。
還沒來得及解釋理由,便匆匆跑來一個士兵,大喊道:“南梁軍已逼近。”
李驚鴻內(nèi)心一窒,前不久的一戰(zhàn),她是見過南梁水軍的,雖未與之在水上交戰(zhàn)過,但看那陣仗便足以大受震撼,而如今北宣軍中并未有標(biāo)準(zhǔn)訓(xùn)練的水軍,雖未戰(zhàn),但勝敗似乎已分,以至軍心現(xiàn)在極度不穩(wěn)。
北宣軍一片混亂,唯有那坐在船頭的容淇一臉淡定。
“大霧濃濃,你看的清什么?”李驚鴻走過去問道。
“遠的看不清,近的還看不清么?”容淇反問道,低著頭,一雙眼睛毫無波瀾地盯著湖面,右手一根手指在膝蓋上有節(jié)奏地敲著什么。
湖上的浪打得船身砰砰響,驚濤駭浪,李驚鴻問他:“你怕死嗎?”
容淇撇過頭,她直直站在那兒,高高束起的長發(fā)被風(fēng)吹得打轉(zhuǎn),神色冷靜。
“公主怕我便怕,公主若是不怕,那容淇也沒什么好怕的。”
“哼!”李驚鴻輕笑一聲,推著他的四輪車走向了船尾。
“公主要帶我去哪?”容淇問道。
“不可棄船,那便只能硬上了!雖技不如人,但北宣軍從來都不是會退縮的懦夫。”李驚鴻堅決道,傲骨錚錚。
容淇頓時有些佩服她,但身為統(tǒng)帥,有勇還不夠,既然選擇了幫她,那便沒什么好藏著掖著,他正準(zhǔn)備開口獻計,便忽然被李驚鴻抱起來了。
船尾停著一葉小舟,李驚鴻跳下去,將他放下后,又上去把他的四輪車給拿了下來,隨即,她對撐船的道:“把他送到岸上,如若我回不來了,那他想去哪就送到哪去!”
“是!”撐船的應(yīng)道。
李驚鴻回頭再瞥了容淇一眼,正想躍回大船上去,便被他拽住了手腕。
大船愈漸駛離,他飛快說道:“我觀察過湖上的浪,南梁的船數(shù)量并不多,而且靠得很近,公主讓船分散開來,趁霧沒散,迅速包圍南梁軍,然后再去襲擊,會好很多!”
“我知道了!”李驚鴻抿嘴笑了笑。
話音剛落,她便如同一只飛鳥一般從他手中溜走了,消失在視野之中。
小舟靠了岸,容淇坐在岸邊,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前方,卻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聽到發(fā)箭的嗖嗖聲以及士兵的怒號。
“你覺得北宣能贏嗎?”身后的樹林中,南梧走了出來。
聽到他的聲音,容淇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語氣不善地問:“你何時從船上下來的?”
“聽到南梁軍攻過來了,李驚鴻第一個便把我送到了岸上來了!”南梧陳述著,似是在炫耀一般,嘴角高揚,笑里藏刀。
容淇假裝不在意地“哦”了一聲,繼續(xù)盯著湖面,之余,余光一直瞥著地上的影子,他明白,后面這個人的陰狠不亞于紫竹那混蛋。
仗著自己年幼、瘦弱的外表,得已向達官貴人扮可憐,南梧入萬寶堂幾年來,換了不下五十個主子,每個主子要么身敗名裂,要么命喪黃泉,他卻一身干凈,又被賣回了萬寶堂。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做的,總之,萬寶堂中的每一個人都盡量避著這個瘟神,容淇卻避不開,從他來的第一天,這個人便纏上了他,甚至為了跟他一同進魏衡的屋,什么惡心的手段都用過。
他對魏衡百般討好,卻在某一天從魏宅逃了出去,后來,容淇再一次見到這個人時,是在尋烏山的軍營里,但不久后,他便隨著李驚鴻去了廬州。
估摸著在細柳塘,李驚鴻前腳同他去邊境,后腳這個人便到了,所以二人正式碰面是在押陳絲絲的船上。
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臉,會奉承,滿嘴的花言巧語,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迷住了李驚鴻,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總之,遠離這個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此時他卻慢慢逼近,而容淇環(huán)顧一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那位撐船的。
南梧把手搭在他的四輪車上,貼在他耳邊說道:“容哥哥,別找了,當(dāng)然…喊也沒用,那人在樹林里小解時被我一棍子打暈了,現(xiàn)在正躺在他那一泡尿里,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的!”
“你想干什么?”容淇一動不動地,眼睛依舊直視著前方,淡定得似乎毫不把后面這人放在眼里。
南梧不喜地皺了皺眉頭,眼睛就如同天上那輪大霧遮蓋的月亮一般,陰暗中透著狡黠的光亮。
他頓了頓,帶著絲絲壞笑,說道:“你說,我要是把你推到水里去,李驚鴻估計也發(fā)現(xiàn)不了吧!”
容淇沒理他,霧已經(jīng)逐漸散開了,眼前,隱約可見戰(zhàn)船的輪廓,他觀察著戰(zhàn)況,座下的四輪車正被后面那人慢慢推向湖邊,他絲毫不懼,他很清楚后面那個人的脾性,越是瞧不起他,他越會留著你的命慢慢折磨。
果真,在半個輪子已經(jīng)懸在湖上時,南梧停手了。
“剛才我撒謊了!”他情緒突然低落了起來,“不是李驚鴻把我送上了岸,是我自己在船離岸時跳下來的,所以,到底…李驚鴻沒想著我的安危!
聽到他這樣說,容淇心里竟有些小竊喜,他微微揚了揚唇,但很快便癟了下去,詢問道:“你死皮賴臉跟著北宣公主是想干什么?”
“公主人那么好,長得又美,是個男人都想跟著她吧?”南梧大笑。
容淇輕哼了一聲,嘲諷道:“男人?你算是個男人嗎?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只有些會討大人喜歡的手段罷了!”
“那容哥哥覺得自己是男人嗎?”南梧笑問道,湊到他耳邊,極其小聲地說道:“就連公主榻也爬不上去的殘廢也算是男人么?”
“你!”容淇攥著拳頭,回過頭怒盯著他,他卻走到一邊大笑去了。
容淇咬咬牙,不打算同他計較。
兩個時辰后,湖面終于安靜了下來,些許倦意的容淇打起精神,緊張地望著湖面。
湖面有船緩緩向岸邊靠,如若是南梁的船那便是敗了。
那撐船的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站在一旁,“公子,如若公主敗了,你想去哪?”
容淇久久未出聲,閉眼深深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不知道。”
想去哪就去哪,可他又能去哪呢?金陵沒了,他亦不想回紫竹的隱竹林,就連最后的容身之所萬寶堂也沒了。
“公子,你不用想要去哪了?”那撐船的喊道,激動地指著前方。
容淇猛地睜開眼,那隨風(fēng)飄擺著的是北宣的戰(zhàn)旗,那足以讓數(shù)百萬寧遠將士陷入恐慌的雄鷹旗幟,他從未像今日這般,期望著它的出現(xiàn)。
船靠了岸,疲憊不堪的士兵們一個個下了船,兩個輕傷的馱著一個重傷的,有些甚至剛下船就倒地不起,足以見得此戰(zhàn)的兇險程度。
遲遲不見李驚鴻,容淇只好自己推著四輪車在岸邊找著,剛巧看見剛下船的趙景明,他急忙問道:“公主呢?”
趙景明沒說話,眸中隱隱含淚,他回頭看著后邊,只見姑沐扛著個渾身是血的人緩緩從船上走了下來。
那人耷拉著腦袋,衣裳袖子已經(jīng)燒到了上臂,下臂是一片血肉模糊,每走一步,地上便是低落一攤血,觸目驚心。
“快,快去找醫(yī)師來!”趙括在后面大喊道,滿面赤紅。
能讓趙大將軍急成這樣的傷者,除了李驚鴻,沒有別人。
隨即,一行人便朝營帳中奔去了。
容淇的腦子一片空白,他想推著四輪車跟過去,奈何地下躺了太多人,他無路可走。
“讓開!”他發(fā)瘋似地喊道,不斷望著那邊營帳內(nèi)的情況。
費了好大勁到營帳那,便聽有士兵在那感嘆道:“若不是公主獨自偷襲了南梁一條大船,恐怕我們此戰(zhàn)是回不來了!”
“大將軍,是他,就是他,我上次傷成這樣就是他把我救回來的!”海闊沖了出來,指著容淇嚷嚷。
趙括不可置信地打量著這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推著他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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