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閆寢室兩邊一直都沒人住，雖然他也不長住寢室，但早就習慣了獨占一整片空氣。

        本來今天他跟往常一樣，倚著欄桿吹著風，試探醞釀出一些睡意，好讓他熄燈后順利入睡。

        突然隔壁鉆出個黑影，嚇得他差點蹦起來。

        他愣了半天，但對面一直沒注意到他。

        站得筆直抱著胸，用一種馮主任檢查紀律的同款姿勢盯著操場方向看。

        俞閆見他看得入迷，就也順過去看。

        這片視角他獨攬了很久，沒發現新奇，于是就又盯著紀則看，高俊凱喊他的時候差點被發現。

        “這下好了。”范陽說：“以后再睡不著覺，還可以去找他吵吵架。”

        俞閆沒理他，背對著門口，在微信上回消息。

        周末去臺球廳打球把無線耳機丟了，這會兒答應給他找耳機的小哥發來微信說找到了。

        “看看是不是這個。”小哥發來一條語音，本來想轉文字，不小心點了播放。

        ——是，謝謝哥。

        ——不客氣，有空再來打球，你玩得不錯。

        ——好。

        臺球廳人多眼雜，俞閆本來已經不抱希望打算重新買了，能找到總是好的。眼下他還是得先買一副有線的湊合著，沒有耳機他活不下去。

        真的，耳機很重要，尤其在別人絮絮叨叨說了一些你一點都不感興趣的事兒的時候，就可以把耳機一戴，表示“閉嘴，我不想聽。”

        可惜現在他沒有耳機，不能這么委婉的讓范陽閉嘴。

        就算俞閆不搭茬，他也能像上了發條一樣轉著圈地說。

        “誒你知道么，他跟我要學生會申請表了，他真要進學生會啊，他那個德行得挨揍……”

        “看我。”俞閆打斷他的話。

        “怎么？”范陽被迫停住，盯著他的臉看了看，很費解地問：“你不是要我夸你帥吧？”

        “我是誰。”俞閆指著自己。

        這下范陽更疑惑了，拉開點距離，對著俞閆上下打量，“你有病啊俞閆？今兒這關東煮也不是用酒精煮的啊。”

        “對。”俞閆胳膊一轉，指向正跟高俊凱聊天的紀則問：“他是誰？”

        “……紀則啊……”

        “我倆什么關系？”

        “我哪知道你們倆什么關系？”范陽瞪著眼，“你們倆還有關系呢？”

        “很對。”俞閆打了個響指：“我們倆沒有關系，所以他怎么怎么著了，跟我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啊？”范陽回答。

        “goodboy，回答正確。”俞閆打了個響指，站起身往外走，“晚安吧各位。”

        又一次，紀則在瞇了一覺后突然醒過來。手機在黑暗中發出一種要毀滅世界的光，紀則瞇著眼看——凌晨2點15。

        耳機里還放著新聞，紀則揉了揉脖子，按了暫停。

        失眠是塊兒狗皮膏藥，哪怕他現在的身體是風華正茂的18歲，該失眠依舊是失眠。

        以前在辦公室聊天時，教他們班物理的陳老師說：失眠是腦子病，想得多了腦子就要得病，和年不年輕沒關系。你看紀老師年輕吧，他天天還要鍛煉身體，身體素質好的很，不是照樣失眠嗎。

        大概還是有關系的，紀則認為主要是還不夠年輕。他高中的時候就睡不夠，恨不能天天癱在床上睡。

        五月，晝夜溫差很大。陽臺門沒關牢，有風涼滋滋地裹在身上，把他僅剩的那一點睡意也吹光了。

        紀則披上外套，打算出去站一會兒。

        剛推開陽臺的門就頓了一下，他沒想到，除了他這個身心不配套的，居然還真有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睡不著。

        “朋友。”游戲界面絢麗的光映在俞閆臉上，忽明忽暗，聲音低啞，“會不會玩？站草堆里您演電線桿呢。”

        很快，游戲界面一暗，俞閆不爽地“嘖”了一聲，退出了游戲打開了音樂軟件。

        他坐在陽臺上，吹著風，感覺昏沉的腦子舒服了一點。

        背后突然有光照了過來，嚇得他渾身一顫：“操，誰？”

        俞閆渾身起了一層冷毛，短短一秒時間，腦子里閃過幾百個校園怪談。

        他驚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光是從身后照過來的，而他身后是隔壁寢室的陽臺。

        他站起身，隔壁陽臺上紀則握著開著手電筒的手機沖他晃了晃。

        “關了。”俞閆擋著眼，對著光來的那個方向。

        紀則他關了手電筒后轉身回屋。

        俞閆：？神經病嗎？

        俞閆本就沒有睡意，被這一嚇更精神了，拿出手機剛想找個電影看看，寢室門就被敲響了。

        “……媽的紀則。”

        雖然紀則怕吵到別人聲音放得很輕，但俞閆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過來，又猝不及防的被嚇了一跳。

        “你最好有事要說。”俞閆黑著臉，渾身戾氣地拉開門，“說！”

        “聊會兒？”紀則靠在門框上，不在意地沖他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俞閆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妥協地側開身，“進來，關門。”

        俞閆的房間布局跟他的房間一樣，只是住的時間長，瑣碎的東西比他多很多。

        “褪黑素？”紀則揚著下巴沖桌子方向指，問他：“你經常睡不著嗎，這個不能長時間吃吧。”

        褪黑素的瓶子已經見底，俞閆說，“別亂看，要聊什么就快聊。”

        “我沒用過這個。”紀則拉開椅子坐下，對面的俞閆一直低著頭看手機，似乎不想跟他聊，“網上說有副作用，影響發育。”

        “沒覺得。”俞閆依舊沒抬頭，“我發育得挺好。”

        這的確是實話，不缺營養的年代，一個個發育地都很兇猛。

        印象里，紀則高中時期的同學即便個子不矮，身形也是消瘦的。但他當上高中老師后，班里的那些學生與印象里的高中生就有了很大差別。

        俞閆那個被背心堪堪遮住的身體帶著薄薄的肌肉，骨架也已經有了成年人的雛形，只是還仍然帶著一些少年人恰到好處的獨特氣質。

        “可能少吃點這個，能發育得更好。”紀則說。

        “沒必要，夠用了。”俞閆關上手機，終于抬頭看他，語氣很沖，說道，“你還想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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