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找不痛快
“這就是理由?”宇哥拔高了聲音,桌子上滿杯的潤喉茶被晃得撒了出來,“誰不痛快?讓他們不痛快還是你不痛快!”
“一天吧。”俞閆泰然自若,“我回家住一晚上,明天回來。你要不愛開假條我直接逃寢也成,前兩天剛查完寢。”
“俞閆!”宇哥難得地發火了。
他的確很少發火,但不是完全沒有脾氣。
這個班是他當班主任接手的第一個班,他一直覺得師生關系和諧友好是有利于大家學習的,所以他從來不玩下馬威那一套。
可是啊可是,高一一開學,新生俞閆先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剛開學的一個禮拜,他就沒在十點之前在班里見到過俞閆。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把心血浪費在怎么把俞浪子拽回頭上。
直到高一下半年,俞閆消停了些脾氣也好了一些后,宇哥才從跟他談心中得知,俞閆的家庭有些問題。
“你家里的事兒,是隱私,不想說我也絕對不多問!”宇哥壓著嗓子,不想讓其他人聽見,“但你也不是小孩了!不能光長個子不長年紀,17歲,確實不要求你頂什么天立什么地,但你別折騰自己身體啊!你說說,你又多長時間晚上失眠睡不著覺了!”
“最近睡得真挺好的。”俞閆依舊臉色平靜,仿佛宇哥剛剛一頓掏心掏肺,全掏垃圾桶里了。
“真的。”俞閆不想表現的這么狼心狗肺無動于衷,畢竟他知道宇哥是真的挺關心他,“我晚上聽新聞,最近兩天都保持在一點前睡著。”
“你還聽新聞?”宇哥斜眼看他。
“嗯。”俞閆指指他手機,“學習強國,你們天天刷的那個。”
“你怎么想起來刷這個了。”
俞閆沒說話,抬眼直視著朝他走過來的人。
紀則問完題,夾著練習冊從他身邊擦過,沒說話也沒眼神。
俞閆頓時皺了皺眉。
雖然他知道一個天天見面的同學,沒有必要在辦公室相遇還寒暄一番,但他莫名就是有點不爽,尤其是他已經提前看過去等著跟他打招呼了。
結果就對上一張挺嚴肅的臉。
紀則沒有表情的時候,渾然生出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
“嘿呦這小子。”宇哥在這方面和他產生了無言的共鳴,“他是對我有意見嗎?從來不找問我題也就算了,現在招呼都不打了。我招他了還是數學招他了?”
俞閆沒說話,也扭頭走了。
他把寢室條給了張泳,讓他晚上回寢的時候貼在他寢室門上,雖然他百分百肯定這張假條注定發揮不出價值。
下晚自習,他順著人潮出了校門,期間遇見熟人跟他打招呼,他都裝沒聽見。
門口停了不少來接孩子的私家車,俞閆好不容易攔了輛出租車,跟司機一起費勁地從擁擠的校門口挪了出來。
“這個點人是多啊,你們學校門口這邊也沒保安指揮一下,堵的跟什么似的。”一上車司機就熱情的跟他搭話,說的凈是俞閆不愛聽的。
“住的挺遠的啊,也就是個小伙子,家里要是個閨女還是得來接一下,要不然就住校么,安全點兒。這放學都這么晚……”
“叔,您別跟我說話了。”俞閆看著窗外,出聲打斷了他,“我暈車,想吐。”
“哦哦哦……好。”司機趕緊打開了車窗,怕他吐在車上。
風吹得眼疼,俞閆閉上眼靠在車窗邊,下頜繃緊,似乎有些疲憊。
他回憶了一下,居然想不出來爸媽接他放學的畫面。
有嗎?應該是有吧,但他怎么覺得沒有。
似乎連幼兒園期間也都是家里的阿姨在接送他。
今天老媽他們出差回來,晚上會到家。
即便從公司到家里,路過學校是順路中的順路,他們也從來沒提要不要順路把他接回去。
他們不想看見自己。
就像俞閆說的那樣,不痛快。
所以當俞閆回到家,看見老爸老媽露出來的表情是震驚和尷尬而不是高興愉快時,他覺得很痛快。
他們在一樓的餐廳吃飯,家里的阿姨看見他回來問了一句,“俞閆回來了啊?餓不餓啊,鍋里還有小米粥。”
老媽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啊……對,餓不餓,再吃點嗎?或者你想吃什么,媽媽給你叫個外賣。”
“不用。”俞閆換好鞋,走到餐桌旁坐下,在老媽和老爸的臉上掃過去,笑了,“你們吃,我陪你們坐會兒。”
老爸的演技比老媽略遜一籌,笑得明顯尷尬,“好啊……也好幾天沒看見你了。”
“出差這幾天累嗎。”俞閆靠著椅背,翹起二郎腿。
“還行。”老媽從眼鏡框邊偷偷看他,“都是公司那些事兒,我跟……你爸也習慣了。”
“是吧,那也是挺辛苦的。”俞閆的目光落在餐桌上,虛著,沒有定點,像在發呆一樣,“九天,除了我給你打了個電話之外,你們倆連條信息都沒給我發,肯定是忙的腳不點地了吧。”
俞閆看向老爸,繃著嘴角,像扔刀子一樣問他,“是吧,爸?”
…
“打不起來,走吧走吧,回去吧。”高俊凱把擠在門口的人往里面推,“紀則,別看了,進屋。”
紀則看了會兒,確定前面那堆人除了互相罵幾句外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才進屋反手把門關上了。
高俊凱拖了把椅子給他,“哪有你這么看熱鬧的?人都趴門縫里看,你倒好,快走到人眼皮底下了。”
“我怕打起來。”紀則坐在椅子上看張泳他們一人掏出一部手機,頭對著頭,開始玩游戲。
這種場面已經不能在他心里掀起波瀾了,他只能無力地接受事實,畢竟他現在要是站起來把他們手機都沒收了,今晚也就不用睡了。
“你是生怕打不起來吧,往哪一站跟挑釁似的。”張泳說。
俞閆不在,下了晚自習他們幾個閑著無聊就擠到高俊凱寢室,還把紀則叫了下來。
紀則剛從樓上下來,一進拐角,就看見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前面擠滿了人。外圈是一群勾肩搭背吹口哨的,里圈看不清臉更看不清動作。
張泳他們幾個,腦袋疊著腦袋,探出頭來看熱鬧。看熱鬧都講究一個適度,距離適度、氣氛適度、說話適度,否則很有可能血濺在身上,還挨頓揍。
紀則看熱鬧不講究這個,他都快走進包圍了,幸好高俊凱手疾眼快把他拉住了。
其實紀則并不是要看熱鬧。
他是職業病犯了想去拉架的。
走過去才想起來自己不再是那個喊一嗓子就能鎮住場子的紀老師了,他這會兒要是喊一嗓子,估計能被踢成蒜泥。
他們都在打游戲,叫了紀則幾次發現紀則說的“不會玩”是真不會不是裝逼后,也就不叫了。
紀則靠在一邊無所事事,繼續習慣性地觀察著屋里的這幾個人。
高俊凱,紀則對他有了比較清晰的了解,一個課上毫無存在感的優等生,課下卻抽煙喝酒打游戲樣樣精通。
五高沒有獨衛,衛生間統一設置在走廊盡頭,而衛生間的垃圾桶里,肆無忌憚的滿是煙頭。
紀則時常對這種完全放任自由的氛圍感到絕望,但當他無意間,在衛生間看見高俊凱叼著煙的時候,連絕望都懶得絕望了。
在他的認知里,沒有哪個好學生能捏著煙屁股一臉陶醉的。
張泳和范陽,就沒什么好說的了,兩個很單純的學生,不愛學習,但很快樂。因為不學習所以很快樂……
王宇思,紀則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就他的觀察,王宇思是挺穩當的一個人,不愛學習但很聰明。紀則看過他的練習冊,上面空白的地方居多,他會挑幾道難題做,正確率還可以,但他從來不寫步驟。
這種性格的人,只能等自己開竅,但現在高中進程即將過半,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寢室還有高俊凱的另外三個室友。
他們和紀則不是同班的,但是對于高俊凱叫了一堆人在自己寢室玩的情況,也沒有任何不滿。
有兩個臥在上鋪的,也跟他們組隊一起玩游戲。
還有一個個子不高的男生剛洗漱完回來,他不愛說話,紀則來過幾次都沒能和他交流上,只是有印象他是一班的,一班的邊緣型人物。
男生發現紀則在看他,很不自在地回到自己床上戴上了隔音耳麥。
還有俞閆……
雖然他現在不在,但紀則還是會想起來他。
出現在筆記本上的第一個人名,對他而言到底有什么特殊?
俞閆算是紀則目前為止接觸最多的人,也是他最關心的一個人。
這種關心不同于老師對學生,或者朋友對朋友,很難形容,同時也很難控制。
像是自然而然的。
俞閆身上有種很吸引人的氣質,給人一種“我知道他煩我,但我就想對他好”莫名奇妙的感覺。
大概就是這種氣質吸引著前仆后繼的各種女孩追求他。
也挺奇怪的,明明是一個連吹風會感冒都不知道的十分缺乏生活常識的少年,卻渾身寫著“誰也管不住我”的大字。
叛逆期還沒過嗎?
這邊紀則正出神的想著如果俞閆是他學生,他到底能用什么辦法把他鎮住,那邊張泳手機彈出條消息。
“草啊……玩游戲呢,誰啊!”張泳喊了一聲后,突然頓住了,“俞閆回來了?他說去墻頭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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