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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又發燒了


俞閆邊把外套穿上邊低著頭回信息,往外走的時候看見一群男生推搡著往里進。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余光掃過去,那群人里似乎有幾個也穿著五高的校服。

        擦肩而過的時候俞閆側了一下身子讓了一下,結果還是有沒長眼的撞在他肩上。

        “操。”俞閆很不爽,這種完全陌生的肢體接觸都讓他很不爽,其厭惡程度仿佛是有人把屎抹在他身上了。

        “你他媽操誰呢?”

        那群人里立刻就有人來領他的這份罵,語氣囂張的仿佛剛發現自己親生的爸爸是個壕。

        俞閆今天心情還不錯,沒有心思惹事,從手機上抬眼,心里喊了聲“呦”。

        熟人。

        流氓班的流氓頭子,自封的五高大哥大,身前身后常圍著一圈人,像沒進化好一樣,走路得橫著邁腿的范琦申。

        很不出意料的,常年做腿掛件的王健和李嘉迅也在,一左一右站在范琦申兩側。

        護法嗎?

        俞閆沒忍住,嗤笑一聲。

        平心而論,俞閆跟范琦申沒什么過節,他平常不拉幫結派,也不打架挑事,低調到五高所有人對他的認知就是他的那張臉,但不知道為什么范琦申就是一廂情愿的拿他當“對手”。

        這充滿嘲諷的一笑,把向來走在裝逼頂峰的范琦申氣得夠嗆。

        “俞閆你媽的!”他拎著拳頭沖上來。

        俞閆冷著臉攥住他胳膊,狠狠地甩回去,指著他鼻尖,“繼續,繼續罵,我特別愛聽。”

        范琦申這名字聽著挺斯文,長相卻實在抱歉,——兩只眼往外凸,鼻子很大,仿佛里面裝了兩個風箱,一喘氣呼哧呼哧的,像頭命不久矣的大黃牛。

        這種貨色都能有跟班,俞閆真是從上高中以來就沒想明白過。

        “你他媽找死吧!”范琦申繼續沖上來,身邊的兩大護法及后面那些個俞閆很眼熟但不知道名字的嘍啰都躍躍欲試。

        打一個輕飄飄,打一堆可能就要破點相了。

        俞閆擼起袖子。

        “很好,對,打!”姜彤舉著手機從門口走出來,對著他們錄像,“來,打啊。誰先動手誰賠錢,打得狠賠的多。警察叔叔我給你錄著呢,你看,就這人……”

        姜彤對著范琦申的臉,給了個大特寫,范琦申架起胳膊擋她,“有病是吧!給我滾!”

        “還想打我是嗎?”姜彤瞪著他,“打!正好我沒零花錢了,醫院躺躺就當養生了,你打啊!”

        顯然范琦申親生的爸爸并不是壕,不能隨隨便便支出一筆錢專門留給他兒子用來打人。所以在左右護法給他遞臺階,攔著他說“算了算了!的時候,他很爽快的就坡下了,一甩膀子,瞪了俞閆一會兒,轉身進了臺球廳。

        “你同學啊?”姜彤收了手機。

        “不熟。”俞閆對她說了句謝謝,轉身走了。

        “誒!”姜彤喊了他一聲。

        剛轉過一個路口,身后傳來不小的摩托車引擎聲,一溜煙兒轟到了俞閆腳邊。

        俞閆趕緊往旁邊跳了跳。

        俞閆轉頭,姜彤停在他旁邊,長發吹得很凌亂,她說:“走啊,姐送你。”

        “這車是你的?”俞閆打量著,“我以為是老愷的,總停在臺球廳門口。”

        “我的,借他騎。”姜彤把頭盔遞給他,拍了拍后座,“走,姐帶你兜一圈。”

        俞閆平生沒什么愛好,玩摩托算一個,姜彤騎的是輛tr300,俞閆能拒絕姑娘,拒絕不了摩托。

        俞閆沒戴頭盔,他熱愛這種在疾風中穿行的感覺,風裹著耳膜,明明周圍全是噪音——風聲、引擎聲、車流中對橫沖亂撞的摩托車不滿的鳴笛聲,但這些都格外讓他平靜。

        不到十分鐘姜彤就把他送到了學校后門,教學樓頂上的那排照明燈還亮著。

        還沒閉寢,來得及。

        “謝了。”俞閆感覺自己被風吹迷糊了,沒等姜彤說話就一溜煙跑到墻角,往上一蹬,撐著墻壁翻了進去。

        “誒!”姜彤在后面喊,“不加個微信嗎!”

        俞閆消失在墻那頭。

        俞閆直接去了紀則寢室,他推開門,紀則正坐在桌子前面寫卷子,肩胛骨撐起薄薄的t恤,很安靜,抬頭看向俞閆。

        門口的風從俞閆身邊竄進來,紀則打了個噴嚏。

        “你進是不進?”他抽出紙巾擦擦鼻子,“趕緊關門。”

        “冷嗎?”俞閆關上門。

        “現在還沒入夏,晚上挺冷的。”

        “著急忙慌地把我忽悠回來,”俞閆靠在桌面上低頭問他,“有什么事?”

        “……今晚查寢。”紀則仰頭看著他。

        俞閆抱臂瞇了瞇眼,“……要是沒查,你就死定了。”

        百無聊賴地在紀則屋里轉了一圈,俞閆晃晃腦袋,覺得很不對勁,周圍的物體忽遠忽近,似有若無的。

        “紀則,我好像……又發燒了。”他說。

        紀則:“?”

        寢室沒有溫度計,紀則摸了摸俞閆的額頭,“38度,只高不低。”

        “今天拿的藥里有退燒藥嗎。”俞閆在塑料袋里翻找。

        “打了那么多瓶藥全白打了?”紀則給他倒了杯熱水,“你今晚干什么去了。”

        “打臺球。”俞閆掰出幾粒藥,往嘴里一塞,一仰頭,喉結動了動,然后才喝了口水。

        紀則對這種吃藥方式表示不理解。

        “打臺球?”

        “臺球廳太熱了,出了一身汗。”俞閆現在覺得渾身發冷,他把校服往身上緊了緊,“然后坐摩托車回來的,吹了一溜風。”

        俞閆按了按太陽穴,“啊——頭疼。”

        “行,很沒有腦子。”紀則把他床上的毯子遞給俞閆,“你是沒長大嗎?”

        “我知道了。”俞閆裹上毯子,突然說:“我就是昨晚在陽臺上吹感冒的。”

        紀則滿臉震驚,心說就這明晃晃的事實居然現在才想明白?居然還“好像”?現在的年輕人這么沒有生活常識嗎?

        “完了。”俞閆在校服口袋里摸了摸,“耳機你拿了嗎?在我桌洞里。”

        “你覺得呢。”紀則靠在桌子邊看他,“我要是再翻你桌子,你不揍我嗎。”

        “保不齊。”俞閆嘆氣,“我不喜歡別人翻我東西。”

        “沒事,我昨天晚上也沒用耳機。”紀則說,“就一副,給你用了。”

        “那你睡著了嗎。”

        “嗯。”紀則笑了笑,“刷新聞也能睡著,就是累眼睛。”

        “我有無線的。”俞閆在褲兜里摸了摸,“剛在臺球廳找回來的。”

        紀則剛要接過來,到了熄燈的時間,寢室燈“啪”的熄滅,屋內外一片黑暗。俞閆遞過來的手近在咫尺,但看不見了。

        “開手電。”

        紀則往兩邊試探著摸了摸,直到碰見微涼的指尖,俞閆似乎被嚇到,手抖了一下,耳機掉在地上。

        “熄燈了。”俞閆靜了半晌,把手電打開,聲音有些悶,“我回去了。”

        “嗯。”紀則撿起耳機,走到桌邊把太陽能的小夜燈打開,暖黃的燈光瞬間籠罩過來。

        俞閆已經在開燈之前摸黑走到了門口。

        “嗯?”紀則說,“毯子還我,我就這一個鋪蓋。”

        “哦。”

        雖然紀則之前說晚上要查寢只是為了誆俞閆抓緊時間回學校,但誤打誤撞,今天晚上還真查了。

        宿管老師帶著舍務部的學生浩浩蕩蕩的在走廊里挨個敲門。

        五高一貫自由的畫風表明了他們查寢并不頻繁。

        這學期一共就兩次,一次是剛開學,一次是現在。

        等查完寢,俞閆感覺腦袋沉得已經要從脖子上墜下去了。

        他睡了開學以來最順利的一覺。

        早上張泳上來叫他去吃飯的時候,他精神飽滿的跳下床穿衣服,還哼著歌。

        年輕,病好得就是快。

        “我剛剛去敲隔壁了。”張泳問:“紀則不在,他大早上干嘛去了。”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俞閆是個眾所周知的事兒逼,領地意識很強,仿佛別人身上有什么臟東西一樣,進了他房間他就渾身不舒服。

        張泳不敢招惹他。

        “吃飯唄。”俞閆感覺今天天氣不錯,雖然現在剛六點,外面的朝陽已經是似火了,他在衣柜里找了件短袖套上,“大早上還能干什么,做手工嗎。”

        “臥槽也不一定啊!”張泳蹦了一下,“大早上支棱起來了,然后鎖門擼一擼,多么合理!單間就是好,想擼就擼,我們都得等著自己下去。”

        “喊。”俞閆語氣平淡,“大聲喊。讓隔壁都聽見。紀則要是真在屋里擼,你就等他請你進去參觀吧。”

        “你先說的,要請也先請你。”張泳看他滿屋轉,問他:“你找什么呢?轉悠半天了。”

        “我球拍呢。”俞閆摸摸下巴,“今兒不是有體育課嗎?”

        紀則跑辦公室跑得很勤,基本上是下課就跟著科任老師進了辦公室,比他以前進自己辦公室的頻率都高。

        從小的家庭氛圍一直要求他好學、優秀,盡管紀則不愿承認,但的確他骨子里是有種高傲的。他對自己的成績驕傲,不管在人生的什么階段,他都能做到比別人優秀。

        現在他重回高中,做學生就是要用成績說話,兩個星期后的月考就是他在這個世界遇上的第一場考試,骨子里的驕傲是不允許他抱著一個普通的名次混日子的。

        物理老師推了推眼睛,很耐心的給紀則答疑,所有科任老師都很喜歡給紀則講題,因為他提出來的疑問總是在點子上,不會出現“這題我上課不是剛講過,怎么換了個問法就不會了?”這種很讓老師挫敗的情況。

        物理老師年紀大了,上完兩節課后已經提不起調門大聲說話。俞閆推門進來的時候,紀則正弓著腰,都快一頭栽在桌子上了。

        “宇哥,給我開個寢室條。”

        辦公室不大,紀則在一堆“壓力”“摩擦力”之間,聽見了俞閆的聲音。

        “又不住寢室了?”宇哥很無奈,“幾天啊。”

        “不一定。”俞閆回答。

        行啊同學,你請假請幾天都不知道還這么理直氣壯?誰給你勇氣?你班主任嗎?

        紀則班里的要是敢這么跟他請假,早就死透了。

        但是宇哥不是他,雖然很無奈但也很好脾氣地說:“我得知道個理由吧,編也給我編一個,快點。”

        “不用編。”俞閆說:“我爸媽今天出差回來,我要回去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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