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靈幾乎是有些狼狽的離開了皇宮，幸好他還有一個不會讓人看出端倪的稱號，紈绔。別人只以為他又出去吃喝玩樂了，辛苦陪太子跑了那么久，是該出門放松放松了。

        莫九靈回憶著自家弟弟走過的路，路過他愛去的地方，神情自若跟人打著招呼。她不只一次跟著弟弟走過這條路，那時她也在默默觀察著他，心里卻是失望的。自己的母親和弟弟都不思進取，她能怎么辦，只能她自己上了。

        他們覺得躲得遠遠的就能躲得過災劫，可他們難道一點都不了解宮里那幾個皇子什么德性？你以為你躲了，他們就找不到你，就不會對你下手？想得未免過于天真。

        她覺得自己的犧牲那么大，結果母妃不理解，莫凡倒是躲得遠，一切還得她去面對。果然這個世界上沒人懂自己，除了教內的人。她經過一家酒樓，此時時間尚早，酒樓里沒有客人，掌柜的抬眼看見了她，一臉驚喜。

        “喲，九，呵，莫公子你回來了？那可太巧了，近兩日我家老板從西楚送來些嫩牛肉，正說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如果有你在一起吃那就太好了。”

        莫九靈愣了愣，這家酒樓她也是有印象的，自家弟弟的確經常跟一些紈绔來這里吃飯，跟老板熟悉和掌柜熟悉正常，但沒想到他們關系居然好到可以幫著留菜的地步。

        莫凡什么身份？堂堂皇子，需要一個市井小民留菜？簡直豈有此理！然而她學著自家弟弟的表情笑了笑，“多謝老板了，只是今天還有事，可能趕不及吃嫩牛肉了。”

        掌柜頓了頓，立刻又笑了，“有什么的，我跟老板說，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您這是要去哪？”他小心翼翼問出一句。

        莫九靈有些不耐煩了，想著我堂堂皇子要去哪里難道還要告訴你，你誰啊？“哦，約了幾個朋友有事商量，不打擾掌柜了。”

        莫九靈匆匆離開，心里對于這樣的搭訕應酬還是嗤之以鼻的，她就覺得莫凡實在上不了臺面，什么三教九流都接觸，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便真的是紈绔，可你是皇子，你就得維護皇家的尊嚴。結果呢？一個酒樓掌柜就敢問他的行蹤，換作旁人，不管宮里哪個皇子，這掌柜的恐怕就要腦袋掉地了。

        她匆匆去了一家茶樓，茶樓還有幾個客人在大堂喝茶，她上了二樓去到最里面的一個包間吩咐，“把人清了，說說最近京都的動向。”

        酒樓掌柜的眼看著莫九靈離開，回頭進門就關了酒樓大門，又讓人在外面掛上暫停歇業的牌子，匆匆進了后院。

        后院正房里已經坐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酒樓老板，“怎么樣？”

        “確實是九公主，已經讓人跟上去了。”

        “莫九靈以主子的身份回來，到底什么意思？我覺得她不安好心。”

        “該說不該，我一直都覺得這位公主吧，有點看不上咱家主子，覺得他不像個皇子，就像個紈绔公子。以前她陪主子過來吃過飯，是不是也這樣說過？”

        “現在再說以前那些話有什么意義？主子信上不是說了，這位公主可是紅蓮教的大長老。咱們在江湖混了多長時間了，那么多年都沒了解透這個紅蓮教，前些年她們一直默默無聞的，說是救助困苦女子，武林大會只參加過一兩次，其它時候都是縮在山里種菜養雞。誰知道人家憋了這么大一出戲……”

        后堂坐著的幾位都是江湖人，但他們也都忠于莫凡，因為莫凡或救過他們，或幫過他們，他們自愿跟隨這位被稱為‘紈绔’的九皇子，不為別的，只是自己愿意罷了。

        幾個人說著閑話等著消息，不久，就有人把消息傳了進來，掌柜的看了看，“九公主進了那座茶樓，那應該是紅蓮教的。嚴格來說，背后的人是她。”

        “她倒愛開茶樓，但凡收集情報的地方必是茶樓。我們的人早盯著那座茶樓了，其他還有什么消息？”

        “宮里另外有人也進了茶樓。”

        “誰？”眾人這才打起了精神。

        “一位皇子，你們恐怕猜不到。”掌柜的笑了笑，“近日被召回京的那位。”

        “五皇子？”這倒是真的讓人驚訝，在他們得到的消息里，五皇子的確沒有參與到幾位皇子和太子殿下的爭斗之中，他一直在邊關，盡管也會收集些信息，但因為他手握重兵，那不過是為了自保。可如果他跟紅蓮教扯上關系，那可就麻煩了。

        “當今這位吧，沒有什么德也沒什么能力，但卻愛將幾個兒子玩耍于股掌之中。哪知道近兩年身體慢慢差了，又開始疑神疑鬼。你既然立了太子便好好培養太子，結果人家不，人家偏要給這個一點希望，給那個一點希望。他近日將五皇子召回京都，不就是為了這個？”

        “話是這么說。”有人接了他的話，“但你說得這么直白，所以我們都不敢放你出去探聽消息。”老板瞪了掌柜的一眼，“主子之前都提醒過了，讓你少說話的。”

        掌柜的沒精打采坐在一邊，“現在怎么辦？主子暫時回不來，那位要借主子的名，我們肯定得阻止啊，她怎么敢？”

        “這些消息先告訴主子，靜觀其變吧。九公主回京都，要做什么可得規劃呢，咱們的消息一來一回，她估計還沒動手……”

        “你們說，她會向上面那位下手嗎？”

        “那膽子就是真的大了。”有人感慨，“那我都得佩服她了。”

        沒人敢接那個問題，畢竟他們主子是真的跟那幾個皇子的心思不一樣，他們知道，所以才愿意跟著他。他們自己掙的家業已經不少，就等著可以天南地北四處游蕩，然而他們的計劃眼看著要被九公主破壞，誰能甘心？

        “人各有志嘛，九公主看上去是真的很想強求主子啊……”

        “可不是，她有野心也有魄力，可惜啊……”

        “但也不能為了自己的目的坑害別人吧，最起碼的良知都沒有嗎？”

        “越往上走的人，哪里需要那些東西。”

        京都茶樓，莫九靈等人到齊后默默嘆了口氣，“母妃那邊是不會幫我的，這個當初咱們也想到了，是我不死心，想再試一試。”

        “長老別太傷心，是他們不懂我們。您的母妃不懂您，您的弟弟也不懂您。但貴妃娘娘暫時定不敢公開您的身份，否則九皇子代嫁的事也會暴露，九皇子同樣落不著好。這件事咱們說不定能撇清關系，但貴妃娘娘同樣會遭訓斥，說不定還會打入冷宮。”

        “那不行，她暫時不能出事，明面上還是我的助力。”莫九靈想了想，“離國那邊有他的消息傳過來嗎？”

        “往宮里送了兩次信和一些禮物，貴妃娘娘或許已經對您起疑，九皇子肯定在信里挑撥離間了，所以貴妃娘娘才會如此對您。”

        “他們兩個都是沒用的東西，不必理會。待我教大權在握，我就勉強保住他們性命好了，讓他們看看爭與不爭的結果，到底如何不同。”

        莫九靈擺了擺手，不想再說這兩個的事，“莫凡在京都的關系網有查出來嗎？他跟哪些人最熟，有沒有名單？”

        “有。”有人遞過來一張絹帕，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莫九靈看了看，想起自己之前路過的酒樓，“這家酒樓的老板是誰？”

        “幕后老板是臣中李家次子，但他很少會去酒樓。酒樓有兩位掌柜，一位管賬和采買，一位負責柜臺招呼客人。這兩人都是京都人，四十多歲，沒什么可疑之處。”

        “他們負責收集消息嗎？”

        “倒是有，但不多。有時候客人需要，他們會賣消息給客人。但都是些江湖消息，跟京都沒多大關系。我們的人曾經試著去向他們買京都消息，幾次都沒成功，說是沒有這些消息，有兩次還說讓上咱們這兒來買，他們只負責江湖傳聞，其它的從不參與。”

        “呵。”莫九靈嗤笑，“所以咱們茶樓收集消息這件事，也傳出去了？”

        “都是同行，多少是有些耳聞的，這無法避免。”

        “此事是你們失職，自去領罰吧。”莫九靈冷冷說了一句。

        站著的幾個人身子一抖，她們不自覺的害怕眼前這位大長老，沒什么特別原因，或許是經常會懲罰下面的人。“是。”幾個人戰戰兢兢福了一禮。

        莫九靈看她們的表情又多說了幾句，“不是我不近人情，但紅蓮教有紅蓮教的規矩，你們做得好我自然會賞，可做得不好，罰也是應該的。這座茶樓暴露，以后收集消息都小心些，這京都魚龍混雜，可不好糊弄。”

        “是，大長老這么做自是應當。”

        “嗯，方才我路過酒樓時，掌柜的說老板從西楚買了嫩牛肉。西楚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暫時沒有，只說一切按計劃行事，咱們這里首當其沖。過幾日還會有教內的姐妹過來協助，讓大長老您放心。”

        “別來太多人，省得引起懷疑。”

        “好，屬下這就去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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