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陪葬
天徹底黑下來。
曲柯與馬仙洪一同走,在半路上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張楚嵐。
黑夜沉沉,清冷的月光還未撒在此處,他便已從黑暗中走出來,臉上掛著笑,眼下卻難掩疲憊。
“老馬,聊聊?”他說。
馬仙洪下意識去看曲柯,卻見曲柯盯著張楚嵐,不知道在想什么。
“曲柯?”他低聲喚她。
曲柯回過神,然后將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手鏈還給了他,將手鏈又串到他手上。
?
“我掐指一算今夜有大事發(fā)生。”曲柯垂著眼,輕輕撫摸那珠子,“你戴著它,萬事小心。”
馬仙洪聞言愣了愣,低聲問:“公司開始行動了?”
曲柯?lián)u了搖頭,避開他的眼神,騙他:“我現(xiàn)在脫離公司了,哪里知道他們的行動。”
馬仙洪揉了揉她的頭,笑道:“那你哪來的想法?什么時候會卜算了?”
“跟村里的王大爺學的。”
馬仙洪頓了頓還真認真思考王大爺是誰,村里攏共也就兩個術士,姓王的還就只有一位。
王也那張臉立刻浮現(xiàn)在他眼前。
他無奈地說:“你不愛叫人名字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一改?”
都成毛病了,早改不了了。
這一點固執(zhí)如他,應該比誰都明白才是。
曲柯不愿再聽,將他推到張楚嵐身邊。
“行了,多和你的干叔叔談談吧。”曲柯看了看天色,說,“我先回去了。”
馬仙洪想了想,便讓一旁的如花陪著她,然后與她說:“嗯,那你在家里等我。”
曲柯怔了怔,唇抿成一條線,向后退了幾步,寬大的夏裝將她罩起來看上去脆弱的像一張紙,隨時都能被風吹走。
她神色如常,和平時一樣,說著一些讓人臉紅的甜言蜜語。
“不等,太晚了我就去接你。”
馬仙洪笑得瞇起眼睛,他說:“好啊。”
他走到張楚嵐身邊,便再也沒有回頭,曲柯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遠,而自己的手機適時響了。
她微微動了動,將手機掏出來,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自來到碧游村以后便浮在面上的親和假面在這刻忽然被打碎了,她面色一沉,掛斷了電話。
如花在一旁等候著她。
這是馬仙洪的人偶,通過她,馬仙洪能感知到她的一切異動,與其說是陪伴保護更不如說是監(jiān)視。
畢竟,她不認同他的理念,還曾是公司的人。
這點防備之心,馬仙洪還不至于全都丟掉了。
今晚見張楚嵐這件事怕也知道了,但具體內(nèi)容應該沒聽到,不然不至于如常地與她交流。
既然如此,剩下的事情,他也沒必要知道了。
“如花。”她拍了拍身邊的人偶。
人偶顫了顫,回應了她。
曲柯眼前閃過綠光,周身都飄著刺骨的涼風,在夜中帶起一部分碎發(fā),她輕念咒語。
[以神御形,咒縛纏身,八方神將,皆聽我令。]
[沉魂。]
人偶呆滯地咔咔地動了動肢體,然后便像沉睡了過去一般。曲柯溫柔地摸了摸她垂下來的頭顱,接起了又一次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那邊一接通,便嘈雜得很,吵得曲柯腦殼疼,一會兒是黃伯仁的咒罵聲,一會兒又是與黃伯仁對吵的畢游龍,然后又不知道是哪位親愛的領導把資料還是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曲……曲柯?!
這家伙還真接了?!
曲柯輕笑一聲,聲音傳到那邊聽著更像是挑釁和蔑視。
“是啊,幾小時前,這不才給趙董打得電話嗎?”
趙方旭讓在場的人肅靜,打開了免提,命令曲柯。
“曲柯,今晚你暫時就還是公司的員工。我公司董事長的身份命令你,加入此次行動,你的任務就是協(xié)助臨時工和公司這邊派出來的人,盡量減少傷亡。”
“我的要求呢?”
“你需要先拿出你的誠意,”趙方旭提醒她,“你之前擅自切斷定位的行為已經(jīng)讓公司對你失去了信任。”
“……好。”曲柯離開那個人偶,走向了森林深處,身影漸漸消失,藏匿于黑暗之中,“您可千萬要說話算話。”
“曲柯,這取決于你怎么做。”
村子某處地下室里。
陳朵終于睜開了眼睛,這幾天由于臨時工的到來,她被馬仙洪“保護”起來除了被曲柯帶著,多半時間都躲在這里。
地下室是臨時修葺的,但隔音還算不錯,她在里頭聽不見外面的爭奪聲,直到鐘小龍喊她。
她從地下室爬出來,打開木蓋,露出頭,疑惑地望著他。
“喂!他們要對你下手了啊!”
鐘小龍無語地看著她悠閑地套著外套,然后慢騰騰地把夾在里面的頭發(fā)都順出來,再將外套的拉練拉上。
等這些徹底弄好,才拿起手機,確認了一下裝備。
淡定地說:“是么,已經(jīng)動手了啊。”
那話卻不是跟他說的,她拿著手機,揣著兜不顧現(xiàn)在的形式跟散步似的不顧鐘小龍的勸說往外走。
丁子恒被人莫名其妙傷了腿,倒在地上,疼得暈過去了。
鐘小龍前后都顧不著,一時氣的罵娘,心想陳朵這個怪胎,大家可是為了她受的傷,她竟然一點團結意識就跑了!教主真是不該救她!
他當機立斷,拋下離群的陳朵,救已經(jīng)傷重暈厥的丁子恒。
而被他咒罵的陳朵則在碧游村的一片混亂之中,跟平時散步一樣,路過不少風景。
有叫她陳朵大師的。
有讓她幫忙的。
也有一看見她就瘋狂慘叫的。
……
夜晚的村莊本該靜悄悄的可這時卻因為一群外來人陷入混亂之中,這些自以為窺得世間真相的普通人驟然面對真正的異人世界措手不及。
堅定點的還能鼓起勇氣像個熱血少年漫的男主角和臨時工們決一死戰(zhàn),心性差一點的就沒等哭就被人一掌給打暈拖走了。
沉睡的人們在驟然響起的一聲聲尖叫吼叫聲中驚醒,還未穿好衣服就跑了出來,這些自命不凡尋求真理的人們此時就像螻蟻一般聚在一起,在盛夏里灼灼的烈火中,找不到方向也失去了安全感。
求生本能開始響起警報。
陳朵就從這樣的人間路過,她毫不留戀地走進無人的森林里,那里猛地燃氣沖天的大火,可她毫不畏懼就像撲火的飛蛾,執(zhí)著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那里她選擇的終局。
腳下忽然響起狗叫聲,她停止腳步,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這幾天一直躲著她的陳俊彥,它朝著她哈著氣,顫抖著從混亂往她那里跑過去。
或許比起這片令人恐懼的未知,既定的蠱毒反倒沒那么恐怖了,她這里竟然也可以成為生靈的歸處。
“陳俊彥。”她喊它。
它開心地搖起尾巴,應了這個名字。
于是,陳朵帶著它走進了黑色的森林里,潮濕的風撲面而來。
她將成為今夜不眠的旁觀者。
“張楚嵐,這就是你打得好算盤啊。”馬仙洪坐在臺前,顫抖地扣下手機,怒道,“我沒想到公司的人會卑鄙到這種程度。”
他猛地站起來,打算朝外走,卻被張楚嵐咬著牙攔住。
“你這話可要慎重著說,說這幾個人是公司的人可要拿出證據(jù)來。”他皺著眉,緊張地流著汗,心里盤算著要是真動起手來該如何對付這個瘋子,嘴上還在與他周璇,“我早跟你說過,把陳朵交出來,不然這幾個瘋子不一定做出什么事!”
“是陳朵的事嗎?!”馬仙洪冷笑,“曲柯那個性子的人急著要殺陳朵,你當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嗎?”
“本想好好跟公司商量,看來是你們非要掀桌子。”他極富威脅性,再次呵斥,“讓開!”
“我不!”張楚嵐真話混著假話說,“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但就算看在本在老爺子我也不會讓你直接面對那群瘋子的!”
馬仙洪垂下手上一對的珠子,只聽見嗚地一聲,他的四肢驟然變成烏黑色,上面畫著紅色的珠線,曲柯未卜先知,這玩意倒還真用上了。
他面色凝重,再沒了好說話的樣子,掐住張楚嵐的脖子,在他以為自己要被掐死的前一秒狠狠將他甩出去,張楚嵐勉強安全落地,捂住口鼻咳出一地的唾液,呼吸困難地瘋狂汲取氧氣。
馬仙洪并不看他,朝著門外急步離開。
“老馬!算我求你別犟了。”張楚嵐從地上爬起來,巍巍顫顫地彎著腰,攔著他,“你難道不想想曲柯嗎?!”
“曲柯當初被你們救走之后就上了公司的黑名單。你知道公司的人是怎么說她的嗎?”
“一頭闖進公司的惡鬼。”
馬仙洪怔了怔,終于冷靜下來。
他長嘆一口氣,說:“我的事與曲柯無關。”
“老馬,你不要太天真了。你說無關就無關?你們這樣的關系,外人真的能把你們本人分開嗎?”
“情和義又真的能分開嗎?!”
張楚嵐吸入一口氣,見馬仙洪真的有一刻怔松,便繼續(xù)添油加火。
“你這樣聰明的人應該明白曲柯背叛公司到底是為了什么?為了她一開始都不認可的碧游村嗎?”
“不!老馬,她只為你。”
“為了你,她已經(jīng)陷在碧游村和公司的夾縫之中了,這件事后你以為公司真會對她的作為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難道要輕飄飄放過一個知道許多公司秘辛的人,讓她安心留在你身邊嗎?”
“老馬!曲柯早就沒有退路了!”
“你想說什么?”
“你別去!我求你別去,你只要不過去,在公司面上就還算得上好好配合,你就能從這件事上輕輕揭過去,只要證明你沒傷過公司的人,你就沒事。”
“只要你沒問題,那將你當做目標的曲柯就沒問題。”
“你才是她唯一的退路。”
馬仙洪一時沒有說話,他沉默地審視著張楚嵐,試圖要從他半真半假的話里找到一點真話,可他越琢磨越得承認張楚嵐或許之前有假話,但在曲柯這件事上沒有半點謊言。
他一時躊躇了。
【馬仙洪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這一步踏錯,多少人要跟著你陪葬?】
王也的話一時也浮現(xiàn)在耳邊。
盛夏里即便是晚風也該是燥熱的,可今晚卻冷的刺骨。
他低頭瞧了瞧自己手腕上曲柯今晚還給他的“禮物”,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溫度的主人在不久前還曾與自己耳鬢廝磨,說著神燈許愿的玩笑話,可這一刻卻面臨著生死的抉擇了。
他從沒想到在這條路上,曲柯會成為自己第一個陪葬品。
“張楚嵐,”他輕嘆,“今晚勸了我這么久,真是感謝你啊。”
他拍了拍張楚嵐地肩,仿佛在下最后的決定。
“既然,你說那些人不屬于公司,好,我現(xiàn)在就去收拾那些人。”
“至于公司其他的人,包括你,我都不會再管了。”
“那曲柯……”
“……曲柯不屬于我,我之后會向公司澄明的。”他與張楚嵐擦身而過,“如果這樣也不行。”
“我會為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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