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柯堵在下山的出口中，她剛剛放了把火，逼著山上的普通人往山下跑，但總有大膽的家伙在看到山下公司的重重圍兵，鼓起勇氣想著不如拼一把又往山上沖。

        曲柯就在此必經之處，站在樹上遠眺，只要看到有漏網之魚就一朝沉魂把人整暈，然后給山下的人打電話讓人來撿尸。

        這個活不難，就是煩。

        來來回回幾次，曲柯就不想干了，于是她索性招人喚魂，為自己招了個打手，一旦發現有上山的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

        上山的家伙被自己相熟的同伴打得一臉懵逼，正要罵幾句，發現同伴兩眼無神，泛著綠光，比僵尸好不到哪里去一時嚇得都要尿褲子了。

        連爬帶滾地往山下跑。

        曲柯對這種“高效”的方式非常滿意，開心地多找了幾個倒霉蛋替她干活，從繁茂的森林到寬敞的大路，只要是有人的位置就派人去毆打。

        簡稱“僵尸游擊”。

        是大晚上小兒止啼的最佳方式。

        眼見著他們已經工作的很成體系了，曲柯覺得也不用再看守，便拍拍手，給趙董打電話一邊匯報自己的高效工作一邊暗戳戳地提要求。

        “不行。”趙方旭還是拒絕她，“這次行動你跟誰臨時工，聽他們的。”

        其實就是聽張楚嵐的。

        不過曲柯這個半道混進來差點被列為誅殺對象的前任叛徒，公司還沒為她配備和臨時工同款的設備，導致她現在的境遇和山下的員工一樣，完全是個“大聰明”狀態。

        給張楚嵐這小子打電話也不接。

        她也沒別人的聯系方式。

        這下子尷尬了。

        于是，她只能沿著山路往上走，一邊打暈試圖跟她打架的倒霉蛋，一邊積極和張楚嵐取得聯系，走了一路人也倒了一路，一時走神不小心還拍暈了上來撿尸的工作人員。

        也算得上另一種形式的步步生蓮了。

        行了一路，遇上了一對亡命鴛鴦。

        看上去還吵架了，不過曲柯可沒空勸架，她揚了揚手打算趁其不備打暈了事，卻不想傅蓉異常警覺，拿刀劈開了攻擊。曲柯險而又陷地避開，手掌側風，化為兩指，輕輕捻住了刀鋒，傅蓉拿刀橫劈想要生生斬斷曲柯的手，曲柯手上下一翻，撂倒了刀背，往后一躲。

        傅蓉拿著刀就沖上來了，不愧是劍氣大師，那刀盤旋著劍氣，不見形狀也不分準確行跡，就跟能預知對方的動作似的，在曲柯打算攻擊的下一秒，刀鋒從下往上，直劈眉心，曲柯左右橫竄避閃不及，堪堪躲過一擊，卻還是在眉間落下一條淺淺的紅痕。

        鮮血從劃出的刀口破出，沿著那條線，一顆顆滴落下來，形成齒狀。

        唉，拿著武器拼確實比她一雙手來得方便多了。

        傅蓉自然不是不肯給她御物的時間，在曲柯輕念咒語之前她便瞬身轉瞬間跑到曲柯的面前，接著毫不猶豫地刺向她的眼睛，曲柯避也不避，甚至她還笑了一下。

        正是因為這突兀的笑，讓傅蓉一時走神，使刀的動作慢了一瞬。

        恰恰是這一瞬，曲柯退了一步，傅蓉便被一顆石子打中了后背，不知道是觸到了哪處穴位，她一時脫力竟要從空中栽下來。

        曲柯自不會讓她真摔，她抓住傅蓉的衣領，往后一拽，與自己耳鬢廝磨，她帶有溫度的呼吸就這樣撒在傅蓉耳旁，傅蓉眼神凌厲在空中扔掉刀，再反手捅向身旁的人。

        曲柯左手拉住她，右手則迅速抓住她的手，以柔克剛，再以剛克柔，手法詭異，在傅蓉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打掉了她的手。

        只聽吧啦清脆的一聲，刀掉到了地上。

        曲柯制住她的后頸，擒拿住她的雙手，將她伏倒在地上。

        傅蓉一開始并未反抗，等曲柯以為已經制住她之后，猛地轉頭，化靈炁為劍氣，狠狠刺向她的脖頸處。

        曲柯為了躲過這一招，不得不放棄擒拿她的姿勢，偏身躲過了這一招，結果剛好落在了另一只鴛鴦身邊。

        傅蓉這下子才真急了。

        “你要干嘛？！”

        曲柯被她這一嗓子喊愣了，她拍了拍諸葛青的肩膀，或許下手真的有點重，諸葛青冷不丁一下被她拍的彎下腰。

        還假作咳嗽。

        傅蓉厲聲道：“放開他！”

        有沒有搞錯？

        曲柯懵逼地看著自己的手，無語凝噎，心想談戀愛真讓人失智。

        “傅蓉，你仔細看看我抓他了嗎？”

        諸葛青朝傅蓉笑了笑，然后從容地走到她身邊，傅蓉抓住人就往后面藏。

        “哎呀，看來今晚還真是熱鬧呢？”諸葛青瞇著眼笑，“讓我猜猜這位曲小姐一路上山是為了什么？”

        曲柯討厭他這樣有“分寸”的聰明人，擺了擺手，讓他趕緊帶著傅蓉滾。

        傅蓉卻不愿意，她想上山幫忙。

        “你看，”諸葛青半摟著反抗的傅蓉，與曲柯商量，“你幫我勸勸她。”

        “我能勸什么？”

        “你的行為本身就能勸她，曲小姐勞煩你告訴她你此行是要干什么？”

        曲柯不想說，她沉默地盯著傅蓉，過了會兒，勸告道：“接下來的事跟你沒有關系，走吧。”

        “憑什么沒關系。”傅蓉終于掙脫諸葛青加諸于她的束縛，“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教主收留的我，現在村子有難我不可能就這樣走掉。”

        曲柯嗤笑一聲。

        “傅蓉，你別搞那一套。你跟那狗腿白毛劇本不一樣，他是士為知己者死，你不是。”

        “快走吧，要死在這里不值當。”

        曲柯點了點諸葛青，循循善誘：“現在你身邊不是有一個不錯的家伙嗎？聽他的，跟他走吧。”

        “我……”

        “傅蓉你是因為在普通人世界里混不下去才來的碧游，你想得罪公司接下來連異人界也沒有容身之處了嗎？”曲柯拍了拍芙蓉的肩，離近悄聲說，“現在這種時候，遵從本能，而不是良心，你懂嗎？”

        傅蓉怔了怔，她問：“你要去干什么？”

        “遵從我的本能。”

        曲柯平靜地與傅蓉對視，眼里沒有波瀾，傅蓉心里心里忽然浮現一個令她渾身戰栗的猜測，她盯著曲柯，似乎要在她臉上燒出一個洞。

        “你剛剛來的方向是林里著火的位置。”傅蓉沉著臉，質問她，“你是公司的人。”

        “對不對？”

        她狠狠抓住曲柯的手臂，諸葛青連忙拉住她，卻怎么也扯不動。

        “你不可以……”傅蓉顫聲道，“你不能這么做。”

        她被諸葛青抱在懷里，腦海里浮現著和馬仙洪少有的幾次接觸，幾乎每一次與眼前冷漠無情的人有關。

        ”至少你不能這么做……”

        曲柯承受著傅蓉失望的眼神，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木著臉反問傅蓉。

        “為什么不能？”

        “傅蓉，我和馬仙洪本質是一類人，一樣偏執，為了自己的執著拋棄所有。”

        “我今天也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是碧游村和我，你覺得馬仙洪會選那個？”

        傅蓉怔了怔，她眼里燃燒的憤怒忽然熄滅了。

        曲柯了然。

        “你看，連你也知道他會怎么選。”

        “所以，”曲柯望著遠處已經走來的老孟，輕聲道，“我為什么不可以？”

        馬仙洪帶著飛蟲，飛奔到村里，村落各處殘破的痕跡盡收眼底，他憤恨地捶向樹干，大樹受他一擊，嘩嘩地落下許多碧綠的枝葉。

        陳朵已經不在村里了。

        “各位，抱歉……”

        “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恐慌我一直要求上根器們瞞著大家，讓各位受驚了……”

        “下手的人是前幾日進村的人，他們的目的除了陳朵之外還有這個村子……”

        “說到底都是都是我一個人的過錯。”

        “我已答應陳朵會保護她，也答應過諸位守護這個村子。”

        飛蟲為了輻射到更多地方，甚至飛到正在燃燒的屋子里，很快馬仙洪邊看到了一件人間慘劇，是一個被遺漏在烈火中的人，幸好火光中另一個人人沖了進來，將那個可憐的家伙背起來，企圖將他救出來。

        馬仙洪停下了話，即便他迷茫的教眾們這時是如何驚慌失措又是如何渴望他的指引，他將這些統統拋之腦后。

        他朝著那個背影奔過去，背朝火光的熟悉的身影，可能將成他這輩子也忘不掉的夢噩。

        鏡外那個人似有所感，她轉過身朝他來的方向，露出個笑容。

        她秀麗的容顏在烈焰下，顯得極為溫柔，是他常見的樣子，他本該焦急地奔到她身邊，將她從火中拖出來再狠狠訓斥，可他卻停下了腳步，憑空被倒了一盆冷水，將一腔熱血熄滅了干凈。

        嘈雜的聲音都遠去，飛蟲里的復影都成了多余，他的鼓膜像砸進了堅硬的石粒，鮮血一滴滴往下砸，血滴聲拼成了幾個字，正是遠處帶著紅色珠玉的曲柯所說的。

        她輕啟朱唇，說：“我來接你了。”

        “教主！”

        “教主！”

        ……

        教眾們焦急等待著他。

        他喉頭干澀像被塞進了數不盡的刀片，他咳了咳，想把喉頭哽咽的膿血都統統倒出來。可終不得法。

        于是他閉上眼，下了最后的戰書。

        ［接下來的話各位都聽好了，戰斗只是我個人的選擇。諸位從緣由上與你們無關，立場上也無法判定正邪。］

        ［這里馬上就會變成戰場。不想卷進來趕緊走。］

        ［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馬上走！］

        ［這是碧游村的一場浩劫。］

        ［為了陳朵，也為了我個人。］

        ［我，將會跟他們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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