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替我兒考科舉
“二老爺,”衙役進到停尸房,“大老爺傳您過去。”
“知道什么事嗎?”去三堂的路上,周昊掏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手。
衙役對他說:“大老爺傳徐興業(yè)過堂,小人們把他帶了過來,他進門就說自己是您的小舅子,大老爺說他亂攀親戚,命人打了他三十板子,他這一害怕,就招供說是自己命小妾去□□孟主簿的。縣尊騎虎難下,命小人趕緊來叫二老爺。”
愚蠢啊……愚不可及。
公審的案件多是在二堂,現(xiàn)在他們要去三堂,周昊明白是縣尊要跟自己單獨說幾句話。
東亭縣顧知縣比周昊略大幾歲,人很精明但擅長裝糊涂,逢人三分笑,上上下下,卻沒人敢糊弄他分毫。
“堂尊。”周昊給顧知縣行禮。
“子盛。”顧知縣擱下茶杯,稱呼他的表字直切主題:“你那小舅子在公堂上供認不諱,本官也無力回天了。”
“敢問堂尊,可有確鑿證據(jù)?”周昊問。
師爺接話道:“有人證,孟主簿的家眷和仆人證明,陳氏是徐興業(yè)親自帶到主簿衙的,守門的白役也能證明,看到徐興業(yè)親自將陳氏送到了縣衙后門,還跟孟主簿寒暄了良久。孟主簿房中的丫鬟還看見,陳氏給孟主簿吃了顆藥丸,說徐家的祖?zhèn)髅胤健d之用。”
周昊瞬間就明白了,不管徐興業(yè)是否主動招供,逼迫妻妾與人通奸的罪名幾乎坐實了。顧知縣不過是顧及面子,在他面前做做為難的姿態(tài)罷了。
本朝律法規(guī)定:“抑勒妻妾及乞養(yǎng)女與人通奸者,本夫義父,各杖一百,徒三年,奸夫杖八十,婦女不坐,并離異歸宗。”也就是說,逼迫妻妾與人通奸的,親夫杖一百,徒刑三年。
“堂尊有所不知,下官的岳家父母如今年邁,亡妻早逝,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了。”周昊道:“若真的杖一百將其打死,恐怕兩位老人家也活不下去了。”
顧知縣搖頭嘆氣:“這還真是棘手呢……”
只聽周昊話鋒一轉(zhuǎn):“可若是判定小妾與孟主簿為和奸……陳氏性命也難保,畢竟她是無辜之人。”
顧知縣與師爺對視一眼,師爺?shù)溃骸笆前。蠣敚袒环桨傩帐翘米鸬呢?zé)任,如果敷衍了事,將來有不軌者紛紛效法,鉆律法之漏洞,逼迫妻妾與人通奸、殺人或達到其他目的,豈非泯滅人性?還希望您深明大義,不要讓堂尊為難。”
周昊躬身道:“是下官沒有考慮到這一層,堂尊恕罪。”
顧知縣搖搖手道:“孟主簿的家眷現(xiàn)在不依不饒,勢要抓出真正害死孟主簿的兇手,本官也實在愛莫能助。”
師爺捻須笑道:“三年的勞役鐵定是免不了的,一百杖是輕是重,還不是二老爺一句話。”
舊社會的案件審理過程哪有后世那樣公開透明,二堂公審的案件,就這樣在三堂被定了罪。徐興業(yè)痛哭流涕的求饒,可木已成舟,世上沒有后悔藥可吃。
小妾陳氏被判利益歸宗,可她本來就是被父親賣到青樓時才被徐興業(yè)相中買回去的,進門后在徐興業(yè)的逼迫下做了不知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回家,還是改變不了被賣身的命運,徐家更不可能再收留她,她無處可去。
也是個可憐人。
相識一場,雖然有那么一點尷尬,但周昊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縣里有個慈幼局,是官辦的收留孤兒的慈善組織,類似于后世的孤兒院,掌事是個姓江富戶,他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因為經(jīng)常捐銀行善積德,而在縣里掛了這樣一個名目。
“那里需要人手,管吃住,但月錢寥寥,你愿意去嗎?”周昊問陳氏。
陳氏面帶欣喜之色,滿口答應(yīng)下來。
周昊便又命手下帶她過去,并知會江老爺一聲。
周昊走出縣衙大門,用力的伸了個懶腰,面帶滿意的笑容。
顧知縣是故作姿態(tài),周昊也是,他就沒想著為徐興業(yè)求情,用妻妾進行“x賄賂”,從古至今都是違背法理道德的,更何況在原劇情中,徐興業(yè)霸占了他的家產(chǎn),害慘了他的女兒,這種貪婪奸詐、毫無底線的人,不抓起來留著過年嗎?
但話又說回來,徐興業(yè)是罪有應(yīng)得,岳父岳母卻是無辜的,聽到兒子獲罪的噩耗,不知是怎樣的痛心疾首。
想到這一層,周昊趕緊帶著兒女登門看望兩位老人家。
甫一進入徐家大門,迎面沖出來一個頭發(fā)蓬亂的婦人,周昊下意識將周勉和禾兒擋在了身后。
那婦人來到周昊面前,通的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姐夫,姐夫求你了,求你!你看在姐姐的面上救救我相公吧!大家好歹是親戚一場,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周昊這才認出是徐興業(yè)的妻子張氏,忙對周勉周禾道:“還不快把舅母扶起來。”
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去攙扶舅母,可張氏癱跪在地上拖也拖不動。
兩個老人聞聲來到前院,命人速速將張氏扶起,老岳父嘆氣:“這成何體統(tǒng)啊……子盛,讓你見笑了,進來坐吧。”
廳堂中,兩個孩子喊著“阿公阿婆”依偎在外祖母身邊,垂淚的老人聊感慰藉。
徐父是個明白人,對周昊說:“我知道興業(yè)這件事犯得太大,莫說是你,即便是知縣的小舅子,恐怕也免不了這趟官司,歸根結(jié)底是我太放縱他的緣故,這些年他仗著有些錢,仗著與你的關(guān)系,在外面胡作非為,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做父親的管不了他,官府替我管,犯罪坐牢,天經(jīng)地義。”
周昊趕緊說了句客套話:“說到底還是小婿人微言輕。”
徐父搖頭道:“三年說長不長,若能換浪子回頭,倒也算因禍得福,只是這杖刑……”
說來說去,還是想求周昊為他兒子疏通關(guān)系。
周昊說:“父親放心,小婿會交代他們拿捏分寸。”
徐老爺用目光示意管家,管家遞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周昊忙站起身:“父親這是何意?本就是小婿應(yīng)該做的。”
“不是給你的,老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你吩咐底下人做事也是需要打點的。”徐老爺?shù)溃骸摆s緊收下吧,莫不是在等我老頭子求你吧?”
“不敢不敢。”周昊還能說什么呢?
何況上下打點確實需要花銀子,這些執(zhí)棍的衙役都是靠手藝吃飯,想打死一個人只需要幾悶棍,外表甚至看不出多重的傷來,若是打點到位,傷皮不傷肉,看上去血淋淋的皮開肉綻,實際上傷口只在表面,三天就能下地。
這件事說完,老岳父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聽禾兒說,你明年底想進京應(yīng)會試?”
“嗯……啊。”周昊含含糊糊的答應(yīng)著。
“這是好事情啊!你小的時候,可就是遠近聞名的神童,鄉(xiāng)試如探囊取物一般,后來被家中變故連累,接二連三考不了會試,都在替你惋惜。”老岳父捻須笑道:“如今你能重新振作起來,可真是太好了!”
“嗯,是啊,呵呵,太好了……”周昊十分尷尬,但礙于周勉在場,不好過多解釋。
從徐家離開,兩個孩子都有些沒精打采。
周昊提議:“城隍廟有秋廟會,據(jù)說很熱鬧,我們?nèi)ス涔淙绾危俊?
兩個孩子面露古怪,又是詢問他們的意見?
他們當(dāng)然是想去的,可周勉猶猶豫豫的說:“可我還要回學(xué)堂上課。”
“要不,翹課吧……”周昊說:“難得告假,我連衙門都翹了。”
周勉瞪大了眼,這該是個當(dāng)?shù)恼f出的話?
周昊視而不見似的,揚眉一笑,瀟灑的頭前帶路了。
東亭縣每年二月、八月初都有廟會,此時的城隍廟是一年里全縣最熱鬧的時候,馬車在牌樓外面停下,三人下了車,擠進人山人海的城隍廟大街。
游人如潮水般洶涌嘈雜,鱗次櫛比的店鋪和數(shù)不清的地攤令人目接不暇。
逛完了古玩玉器,又去了脂粉鋪和成衣鋪,給禾兒添置些胭脂水粉、首飾衣裙,禾兒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母親又不在了,總要自己學(xué)著梳妝打扮,盡管他的禾兒天生麗質(zhì)。
也給周勉添置了一身新的直裰,他這段時間胖了幾斤,穿衣裳好看多了。
裁縫在他身上兩尺寸,周昊抱著雙臂倚在門口:“嗯,不錯,再長個一二十斤就可以出欄了。”
周勉愣了片刻,才醒悟到父親拿他當(dāng)養(yǎng)豬了……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父親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
逛累了,周昊便帶他們找了個面攤坐下來,攤子雖小,鱔絲燴面卻是遠近聞名。手搟的蛋清小闊面,澆上燴鱔絲和烹制鱔絲留下的芡頭、最后加姜絲、胡椒粉,淋上幾滴麻油即可上桌,噴香撲鼻,是近一兩年才興起的吃法。
吃到一半,周昊突然起身走開了,片刻回來手里提了個竹筒,跟老板要了兩只小碗倒?jié)M,其中一只給了兒子。
“這是什么?為什么我沒有?”禾兒奇怪的抬起頭。
“你還小。”周昊說。
禾兒面帶微嗔:“我才是姐姐……”
禾兒想到小的時候,她和周勉常常因為誰是哥哥誰是姐姐而爭執(zhí)不下,最后是禾兒憑借武力解決了問題,且不斷捍衛(wèi)自己的地位。只是后來祖父母和母親接二連三的離世,父親變得偏執(zhí)又喜怒無常,她已有好幾年沒計較過這種事了。
周勉不知在想些什么,回過神發(fā)現(xiàn)手邊有一碗水,端起來喝了一口,喝第二口的時候他突然瞪起眼。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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