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替我兒考科舉
周昊抬手去擋,看著兒子詫異的目光反問:“怎么了?”
“這是酒……”
“酒怎么了?你都已經十六歲了。”周昊端起碗來喝了一口,上好的高粱酒,唇齒留香。
“您不是說,二十歲之前不許哥哥飲酒嗎?”禾兒好奇的問。
“今天高興,”周昊笑看著周勉,“開個特例。”
舅舅下獄,爹爹高興?禾兒也搞不懂父親這是什么邏輯,但其實她也挺開心的,而且看得出來,弟弟今天也是開心的。
飯后,周昊帶他們去逛書市,這個時代的娛樂活動相對匱乏,尤其是沒有電腦手機,上一世他忙著賺錢養家根本顧不上這些,這一世的原主本就是縉紳富戶,家境優渥,田產店鋪躺著生錢,沒辦法,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樣枯燥且乏味……
書市沒有其他地方人那么多,三人兜兜轉轉,找了家最大的書店,選了不少話本小說,看著兒女意味深長的目光,他老臉一紅,又去專賣科舉書籍的區域選了許多“歷代狀元時文選”、“名師押題寶冊”等八股文選集,當今首輔的《四書新注》自然也要來一套。
結賬的時候周昊苦惱了,常平和車夫在馬車上等著,看看周勉吧,和自己一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扛,這么多書可怎么帶回去呢?
老板熱情的說:“您留個地址,我叫伙計兩三日給您送上門。”
“有運費嗎?”周昊問。
老板不知道“運費”為何物,但能猜出個大概,便笑著說:“免費送。”
那敢情好,周昊就喜歡包郵的服務。
轉眼間到了秋至,寧州地處江南,雨水豐足,一入秋就陰雨綿綿,濕寒難受,令人心煩。
周勉膝蓋上的舊傷發作了,是從前在書房祠堂甚至冰天雪地里罰跪落下的病根,一到潮天就發作,周昊每天點燃一支艾草條為他灸膝蓋鎮痛消腫。
“好些沒有?”看著腫起來的膝蓋,周昊有些心疼,才這么小的年紀就落下了關節病,不知日后要受多少罪。
“好多了,爹。”周勉道。
周昊倏然抬頭,他還是第一次從周勉嘴里聽到一聲“爹”,他欣慰的笑了,解開攀膊放開衣袖,將艾草條熄滅。
周勉將最近十天的功課匯總給父親過目,在學堂先生循序漸進的引導下,他終于學會了破題。
這是做八股時文的首要功夫,如果不能正確順利的破題承題,后面的內容則全無意義,直接會被考官黜落。
“嗯,”周昊欣然點頭,“進步很大,值得獎勵!這個旬假帶你和姐姐去鳳華山賞秋葉?禾兒一直嚷著要去。”
周勉目光難掩興奮,并不是因為去鳳華山游玩,而是因為得到了父親的認可和鼓勵。
“早點睡,明天還要去學堂。”周昊笑道。
他們到底沒去成鳳華山,因為秋雨連綿導致寧揚江水位線急劇上漲,秋汛來了。
迅猛的江水把寧揚江堤在東亭縣的一斷沖開一個小口子。
這可真是件不得了的事,要知道河道失修等同丟城棄地,知縣要掉腦袋,其他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偌大的縣衙瞬間空了,縣里只留兩個師爺和六個書吏坐鎮,顧知縣則帶領一眾左雜官吏、三班衙役,日日守在大堤上,組織縣里的民夫爭分奪秒的堵缺口、搶修堤壩。
功夫不負苦心人,江堤保住了!
眾人已經七八日不曾下江堤了,從知縣到民夫,個個都是穿著木屐滿身泥濘,回到縣衙,周昊下令巡檢司兩班倒,日夜在大堤上巡邏,不可懈怠,如有形跡可疑的人員上堤,立刻拿下。
顧知縣詢問緣由,周昊低聲對他說:“下官在決口處發現了人為的痕跡。”
顧知縣面色凝重,老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有人企圖破壞江堤,一定是奔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周昊疲憊的回到家,女兒跑出二門抱住了他的腰,兒子也跟著后面,眼眶發紅。
“去去去……”周昊煞風景的驅趕著女兒:“爹爹身上臟死了。”
禾兒不放手,聲音嗚咽:“爹爹,嚇死人了,我們怕你被洪水沖走呀!”
“好了好了,”周昊拍拍周禾的背,“這不是回來了嗎?別哭了。”
禾兒擦著眼淚。
“勉兒這幾天有沒有用功讀書?”周昊問。
周勉點了點頭:“晚上給父親看功課。”
周昊攬著一雙兒女進了屋,洗澡、換衣裳、吃飯,躺在床上時才感到渾身似散了架,但這種災難化解后歸于平靜的感覺確實不錯。
他傍晚時分就睡著了,常平敲了很久的門才將他叫醒,周昊問什么事,常平才對著門縫說:“衙門里來人叫老爺趕緊過去。”
周昊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竟不知身在何處。
“老爺,衙門里來人叫老爺趕緊過去。”常青道。
周昊帶著很重的起床氣,一枕頭扔到門上:“的有完沒完!”
“老爺,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常青鍥而不舍。
“十萬火急十萬火急,要是不夠急我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周昊氣呼呼的起床穿鞋。
雨仍在下。
縣衙里燈火通明,三班衙役披著蓑衣提著防水燈籠嚴陣以待,周昊一撩官袍邁步走進二堂,就見顧知縣在堂屋內踱著步走來走去,一串孩子蹲在院墻根下。
是的,一串孩子,約有十幾個,大的十幾歲小的七八歲,被綁縛雙手串成了一串。
“怎么回事?”周昊皺皺眉,覺得實在有些殘忍,
“二老爺,”巡檢司的羅巡檢站出來解釋,“這些孩子拿著榔頭撬棍企圖毀壞大堤。”
先對顧知縣作揖行禮:“堂尊。”
顧知縣應了一聲,在大堤上扯著嗓子喊了七八日,加上連日上火,顧知縣喉嚨沙啞幾乎失聲:“不知誰這么喪心病狂,竟然派十幾個孩子來對付我。”
周昊分析道:“接二連三的毀壞大堤,如果不是跟堂尊有仇,就是有什么利益可圖。大堤決口后整個東亭縣一大半都要泡在水里,秋糧淹毀,百姓沒有口糧,就會變賣田產變成流民,這對誰最有好處呢?”
“當然是東亭縣的富戶。”顧知縣道:“東亭自古富庶繁華,巨室云集,為了吞并土地而毀堤淹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王班頭跨刀入內:“堂尊,這些孩子嘴緊的很,扔到雨里還是不肯招認。”
“十歲以下的放走,十歲以上的抓進大牢,”顧知縣聲音一頓,像是在咬牙,“用刑!”
周昊心中一顫。
“堂尊,不如暫且將年紀小的放走,派人暗中跟著他們,十歲以上的暫且收押。”周昊不動聲色的求情。
顧知縣點了點頭:“按二老爺說的辦。”
兩個衙役更換便裝跟在七八個孩子后面,跟到了一個破廟里,里面空無一人,年紀稍大些的孩子升起了一把火,他們便在結滿蛛網堆滿枯草的佛堂里休息烤火,等了一個時辰,兩人蹲在門口都犯困了,也沒等到一個成年人出現。
“怕是些小乞兒啊。”衙役甲說。
“再等下去天都快亮了,你在這兒守著,我回去稟報大老爺。”衙役乙站起來甩了甩斗笠上的水,回了縣衙。
“不可能。”周昊斷然道:“乞兒怎么會如此有組織有目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
“堂尊,二老爺。”王班頭匆匆跑進來:“門外有個年輕婦人受了重傷,說有重要的事求見老爺!”
“帶進來!”顧知縣說。
“越來越離奇了……”周昊說。
他們見到了年輕婦人時大吃一驚:“陳氏?你怎么受傷了?”
陳氏傷的很重,小腹處汩汩流血。她用力按住傷口跪在地上,滿是鮮血的雙手拉住周昊的袍襟:“大人,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快去請個郎中!”周昊吩咐一聲,蹲下身來:“你慢慢說,什么救救孩子?”
陳氏臉色慘白,氣息微弱,斷斷續續的說:“慈幼局有十幾個孩子不見了,我正……滿院子找他們,就聽見……江老爺在吩咐手下,說事成之后去城西破廟,一個也不能留,扔進亂墳崗了事……”
“我……我踩到了花盆,被他們聽到了追出來,我躲在柴草垛里,他們插進一把刀……我忍住沒發出聲音……這才騙過他們跑出來。”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只聽顧知縣下令王班頭:“多帶些人去城西破廟,把孩子帶回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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