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寧闊怎么會忽然提出將孩子送去岳父那里呢,又恰巧是在這個當口上?總覺得事情不簡單,莫非他已知曉蔣姻的作為,可假如知曉了,作為一家之主,絕不應該像如今這樣,任由事態惡化……
這邊她還沒理出個頭緒來,那邊的寧闊已經吃好,起身離開了。
陶晴坐在后園里看書,又想起寧諾的事情,便試探著對語秋道:“阿諾頭一次要離開這么久,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
語秋也跟著說:“是啊,想小少爺兩歲那年冬天,您染了風寒病倒在床,將軍便帶著小少爺住在寧筑那邊,也沒舍得送到侯府去呢!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少爺這么大了,知冷知暖,去侯府住住也沒什么……。”
果然,阿諾的事情太過巧合,太過反常了!陶晴心里像被貓爪子撓了一把,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連午飯都吃得味同嚼蠟。
傍晚時分,下人來稟,說是俞御醫派人送了安神香來,待語秋從前院將東西取過來,打開盒子,里面除了一把棕色安神香外,還附了一頁熏香的方子,說每天熏兩個時辰,堅持十天,將對身體大有裨益。這些倒也平常,只是后面的一句話,引起了陶晴的注意,曰:韶光易逝,殘春漸銷,芬香欲留芳魂住。
看來這俞本不但醫術高明心思縝密,還頗富文彩。比如剛剛那段洋溢著浪漫主義氣息的詞句,如果照著陶晴的理解,翻譯成直接明了的白話文,那就是:姚韶然中毒要香消玉殞了,若想救人,就焚香狠狠熏她。
解藥是有了,可怎么給人服下去還是個問題,送給她,她不見得會乖乖去熏;若請她來自己這里每天呆夠兩個時辰,蔣姻定會多心。
晚飯時候,陶晴忽然福至心靈,于是對著寧闊道:“最近府里有些不順,我本想著到佛堂誦佛抄經,可身子又支撐不住,韶然既然能寫善讀,不如每日下午跟我一起去,幫忙抄抄經書罷。”蔣姻是丫鬟出身,不善讀寫,這樣就可以把她排除在外了。
寧闊聽到這話抬頭看了一眼三夫人,點點頭。既然當家的態度都這么明朗,姚韶然只好硬著頭皮表態:“這是積福的事情,韶然本就該盡心盡力的。”
幫姚韶然解毒的事情總算解決了,可想到從明天起接下來的十天,每日下午都要去佛堂待兩個時辰,陶晴心里剛泛起來的得意就被生生壓了下去,在香火繚繞的佛堂誦經,和在花紅草綠的院子里看志怪本子,雖然都和鬼神相關,可真的是天堂和地獄之別啊!
一想到未來十天將枯燥得如同深秋干草般,陶晴頓覺絕望極了,于是決定翻一個好看的志怪故事來轉移下注意力,然后洗漱上床睡覺,可正應了那句話:人生處處有驚喜。
手上的故事剛剛展開,她看得正入迷,語秋那丫頭興沖沖地闖進來,兩頰洋溢著濃濃的喜氣,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湊到陶晴跟前咬著牙齒壓低嗓音說:“郡主,將軍正在過來的路上。”
陶晴眼睛都沒有抬,“嗯”了聲,過了一會,趁著翻頁的間隙涼涼道:“他來了便來了,這么賊兮兮的做什么,莫不是你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被他拿住了?”
“郡主——”語秋嬌斥了一聲,又紅著臉繼續,“將軍這個時候過來,自然是要宿在這里。”
陶晴忙碌的目光終于定了下來,按照先前得的消息,寧闊已經多年沒有痛符悠容同房了,不然阿諾早有弟弟妹妹好幾個,那他這么晚了過來坐什么?她抬頭看著語秋,“你如何知道他來就是要宿在這里?”
對于如此“不合心意”的問題,這丫頭非常有主見地選擇了聽而不聞,繼而極其殷勤又狗腿地表示要幫她梳洗。
雖說現在用的是符悠容的身體,是寧闊的妻子,可有些事情還真……接受不能!
陶晴挑挑眉,計上心來,將手上的書翻了一頁,道:“不用,你先讓人把俞御醫開的藥煎了吧,煎好就趁熱端過來。”
語秋露出一個了然的笑,臉上的紅光簡直在說“我不打擾你們”,然后掩著面,拖著矜持的小碎步離開了。
陶晴繼續低頭看書,直到身邊站了人,才抬頭起身。
寧闊十分熟練地將書從她上取過去,翻了翻,“想著今日阿諾不在,你或許不習慣,便過來看看。”又把書打開至她剛才看的那頁,遞還給她,然后徑自走到桌邊,也從那沓書里取了一本,過來坐下,就著燭光翻起來,道:“晚上就不喝茶了,等晚點用宵夜吧。”
“……。”這是還在記恨那句“喝完茶再走”……
從眼角里瞄了幾眼,見他確實看得認真,陶晴也安下心來,專心繼續剛剛看了一半的故事。
所以,語秋端著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人比鄰而坐,既沒有溫言軟語你儂我儂,也沒有眸眼帶春相視生情,只盯著各自的書看得入迷。作為一個丫鬟,她十分的理解不能,書本都是死物,即使是好看,也比不上活生生的人好看啊!即使一肚子的不滿,這丫頭最后還是才輕手輕腳地進來,只是心中的不滿已經赤果果地寫在臉上了。
陶晴見藥來了,伸手摸摸,碗溫熱,便端起來皺著眉毛一口氣灌下去,剛把碗推出去,嘴邊上就有杯子貼了上來,抬眼見寧闊一手舉著杯子,面上卻沒什么表情,“漱漱口,就不會這么苦了。”
嘴里確實苦的厲害,她吞了口唾沫,趕緊伸手去接杯子,“我來就好。”
他卻堅持沒有放手,局面頓時有點僵,一個端著杯子要喂水,被喂的人卻只要水而拒絕投喂服務……這樣不好……
陶晴狠狠吞了口唾沫,淡定道:“已經不苦了。”說完,拿了桌上的書,若無其事地翻了起來。
丫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端起藥碗往外退下,卻聽自家主子吩咐:“讓人做點將軍喜歡吃的宵夜過來,將軍用完再走。”
用完再走?又自作主張趕人了……
語秋端起藥碗丟下小碎步就跑了,腳下卷起一道長長的怨氣。
半個時辰后,宵夜沒有來;一個時辰后,宵夜還是沒有來……寧闊卻完全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陶晴也覺得他確實有賴著不走的理由,畢竟答應給他宵夜吃的。
千呼萬喚之后,宵夜終于被端上來了,而陶晴的兩眼已經處于半休眠狀態了,雖然努力強撐精神,可手上的書卻自半刻鐘前就沒有翻過頁了。寧闊終于看不下去,道:“既然吃過藥,就早點睡吧,我用過宵夜就回去了。”
所以,吃藥還是有好處的,至少在隱晦地告訴他,你老婆還在生病呢!
聽到這話,陶晴忍不住在心里高貴冷艷地哼了一聲,只是她如今頂著他妻子的身份,該照看的面子還是要照看的。她決定要給“夫君”面子,于是默了默,道:“聽說韶光閣里的君子蘭開得正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寧闊抬頭笑道:“也好,難得你這么為我著想。”
第二天一早,蔣姻過來請安,見姚韶然還沒到,便說:“韶然妹妹興許是起晚了,畢竟昨夜將軍宿在韶光閣那邊,今早又要伺候將軍穿衣去早朝。郡主莫要怪她。”看陶晴只顧低頭看書沒反應,又說:“妹妹倒是深得將軍喜歡,只可惜身子骨不好,否則,怕是早就懷上將軍的孩子了呢……。”
本子上剛講到狐貍精報恩不成,反被書生誤會這一段,陶晴正被虐得如癡如醉,可聽聞這話也不得不狠狠心,將目光從書上撕開,抬起頭,笑得溫柔又慈祥,“說起來,前日俞御醫還說她氣血不足,這幾日又在抄寫經書,千萬不要累著才是。語秋,你現在便過去跟三夫人講,以后早上就不必過來請安了,另外再去庫房選些合用的補品,讓人送過去。”
蔣姻端起杯子低頭喝茶,也掩住了面上的神色,待抿完茶再抬起頭來,臉上還是先前那副模樣,道,“郡主如此體貼人,只是這樣寬宏,操持起家來,怕是很不容易罷?”
“可算有人知道我辛苦了。對了,昨日有人送來一匹不錯的綢布,可我身體不好,也就沒了打扮的興致,不如晚些時候讓人給你送過去,那花色正適宜如今的時節,也襯你的膚色。”陶晴終于將書放下,拉著她的手,笑道:“既免了她的請安,又哪有讓你跑的道理?以后也你莫要這么早過來了,多休養休養才要緊,寧家只有阿諾這一個孩子,到底單薄了些。”
蔣姻本以為這些年符悠容不過是個有兒萬事足的蠢女人罷了,對府里的事情也不太上心,可看剛剛她對這件事的處置,這郡主還要么是傻到家了,要么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大智若愚。她在符悠容身邊待了好幾年,當然知道自家郡主不傻,再說,于偌大的侯府里長成的千金小姐,早見慣了勾心斗角的伎倆,又怎會蠢鈍至此呢?
所以,她蔣姻以后還是要小心行事的好,但是若能偶爾做些蠢事出來也不錯,就讓正室夫人以為自己是個笨女人好了。
人剛已邁出門檻,陶晴就收了笑,剛剛蔣姻表面上是在挑撥離間吧?一個丫鬟知道乘虛而入搏上位并沒有什么,可要是這丫鬟還能耐得住其中寂寞,歷經兩三年都沒讓人看出端倪呢?那么,聰明至此的人,又怎會挑撥得這樣明顯呢?所以,她剛剛一番話,怕是另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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