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英華把管家們留在門口,只帶著三葉嫂子并小海棠進(jìn)去。才一進(jìn)門,就有一個婦人帶著笑從廊下接出來,問:“小娘子可是要做冬衣?”
英華搖搖頭,笑道:“奴來尋姑母說話的。”
不是生意上門,那婦人略有些失望,問清她尋的是王姑太太,就領(lǐng)著英華進(jìn)西跨院。這個西跨院只有三間廂房,倒有一個不小的院子,此時院子里擺著十來張桌子,桌上擺著針線籮和衣料等物,每張桌邊都有一兩個人低頭縫衣。
英華一眼就看見她姑母和表嫂淑琴,忙過去輕聲問好。王姑太太看見是她,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把針在頭發(fā)上擦了幾下,插到針包上,一邊站起來拍裙子,一邊笑道:“幾時回來的?跑到這里來做什么。”英華還來不及回答,她又忙著倒茶與英華吃,又去張羅買點(diǎn)心。
英華把微溫的杯盞握在手心,跟淑琴打過招呼,就貼著淑琴坐下,閑話幾句,因隔桌有人在議論典地,便輕聲問她:“我記得姑姑陪嫁的地是典出去的,文才表兄和姑母為人是不肯多話的,若有為難處,嫂子說把我聽。”
淑琴飛快的看了一下四周,小聲道:“典地契紙都是我公公收著的,一頃典地?fù)Q二百畝地,聽說張家打算修新祠堂,我公公要積陰德,獻(xiàn)把族里了。”
英華被茶嗆了一下,怒火壓都壓不住,恨道:“那是姑姑的陪嫁,跟張家有什么關(guān)系。”
“和張家有什么理可以說得。”淑琴一臉的不屑,“為了修那個祠堂,張家還有幾家把兒女賣掉的呢。你表兄嘔了一肚子氣在那里,正好奮發(fā)讀書。”
王姑太太端了一碟果子過來,英華看淑琴的臉色回復(fù)溫婉,她也不再提,慢慢吃茶吃果子,一邊和姑太太閑話,一邊看院中諸人做活,她在這里坐了小半個時辰辭去,倒見了有三四撥陳家的女孩兒來尋淑琴說話,淑琴引著她們?nèi)ソo別人助忙。姑太太把英華送到門外,英華才說她從杭州帶了些土儀來,還擱在姑母家門口,請姑母回家開門。
姑太太也不虛客氣,吩咐三葉嫂子和管家們好生護(hù)著英華出城,便回家去了。英華思量三省草堂離著府城也有小十里地,走回去她澡就白洗了,不如蹭她娘的車回家。
柳氏的帳房繁忙之處不亞于柳五娘在杭州的書房。這邊出入的多是柳家舅舅和柳老太爺?shù)娜耍J(rèn)得的看到英華喊一聲,不認(rèn)得的直接就擦肩而過了。
英華要見柳氏,認(rèn)得她的管事把她帶到柳氏午間歇息處暫候,足足等到天黑,柳氏才扶著侍婢黃鶯的手進(jìn)來,笑道:“你舅舅打算等你舅母出了月子一起來曲池住。這邊一時半會你也插不上手,娘把建柳家別院的小差使交把你練練手如何?”
英華這幾日實(shí)是悶的太狠了,何況她在杭州都是看文書,看的多,實(shí)事做的少,這一回是讓她做實(shí)事,她十分歡喜,忙點(diǎn)頭,問:“地方可踩看了,圖紙可畫出來了?撥多少人手給我?”性急如索果子吃的小童。
柳氏啐了女兒一口,笑罵:“你這個吃相,真難看。”
英華想到張家占了姑母的地,不由皺眉道:“姑丈吃相才難看呢。我方才去見過姑母了,背著姑母問淑琴嫂子姑母典出去的地怎么樣,表嫂說姑丈換了兩百畝地,張家又要建新祠堂,獻(xiàn)把族里了。”
柳三娘聞言也皺眉,惱道:“這兩個月也見過你姑母幾次,她并不曾提,便是文才日日都見,也沒聽你爹說,想是沒告訴你爹。”
英華咬著嘴唇道:“姑姑這個虧吃的極是悶氣。”
柳三娘沉吟許久,才道:“你姑姑不提,想是對張家失望太過,你表兄不提,怕也是不想再搭理他那個沒名堂的老子。張家呀,就不曉得什么叫莫欺少年窮。”她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道:“這個事先回家和你爹爹商量,畢竟要看你文才表兄自己,他若是要顧父子情份族中情面不想出頭,咱們也不能幫他。”說著又嘆氣,道:“你大哥倒騰的那些地,也有王家親戚和黃家親戚的手腳在里頭,我和你爹略提了提。你爹倒是想得開的,說你大哥窮些才曉得老實(shí)讀書。若是他心思定下來,說不能還能考出頭呢。”
柳三娘撫著女兒的肩,笑道:“這世上有許多事,不是你覺得為他好,他自家也會覺得你是為他好。錢財雖好,都長著腳呢,聚來散去都容易,唯有自家有真本事在身,才會一輩子不愁吃穿。若是窮了能經(jīng)受磨礪長本事,過幾年窮日子怕什么。”
這么說著,英華再想一想淑琴表嫂說的那話,心中氣稍平,嘆息道:“跟著五姨這幾個月,女兒總覺得這世上的事,只要你想做,便沒有做不到的。到娘這里,卻又是一樣活法。”
柳三娘笑搖英華的肩,搖得英華頭上兩根簪子都歪了,才道:“五姨待家人不也是一樣。就說樹娘挑的那個小女婿吧,就不是個好的。偏偏樹娘喜歡要嫁,你五姨也只有捏著鼻子從她。”
“九姨去的早,只留樹娘姐姐一個女兒,五姨和舅母多疼愛她也應(yīng)該。”英華對這個事已經(jīng)想開了,“娘,你說樹娘姐姐嫁了蕭明之后,曉得他是什么人,會快活嗎?”
“不會。”柳三娘冷笑道:“我去了第二件事就是勸她,跟她講若是她回頭,我?guī)退谀愕膶W(xué)生里頭挑一個好女婿,若是她嫁了蕭明,為著我女兒不再被坑,只能跟她斷來往。”柳三娘說著冷笑數(shù)聲,“她昏了頭,發(fā)誓說非蕭明不嫁。路是她自己選的,將來她后悔了也不能怨你舅母和五姨許她嫁。”
原來娘虛攔了一下,是怕樹娘姐姐將來怨五姨和舅母,英華哭笑不得,道:“娘為什么不真攔她?”
“你舅母和五姨都說這孩子教她祖母和外祖母養(yǎng)壞了,太過清高不通世故。”柳三娘替女兒把簪子重插,嘆了一口氣笑道:“她又作的很,若是尋個老實(shí)敦厚的女婿,她過的不順心也折騰別人。與其那樣,倒不如由著性子讓她嫁個會哄她開心的。若是蕭明有福氣肯哄她一輩子,與她也是好事。若是蕭明不耐煩哄她,現(xiàn)放著柳家在,和離另嫁,她能看清現(xiàn)實(shí)腳踏實(shí)地過日子了,不是好事么。”
敢情蕭明就是樹娘成長路上的磨刀石呀。英華覺得李知遠(yuǎn)若是曉得蕭明在柳家人眼里只有這個用處,一定快活的緊。
少時黃鶯尋了柳家新宅的圖紙過來,柳氏便點(diǎn)了幾個管事與英華用,又把相關(guān)的管事喊來和女兒見一見,在府城吃過晚飯才回家。到家英華自去琢磨圖紙。柳氏梳洗過后,帶著管家婆繞前后宅一圈,王翰林回來,便和他說張家祠堂事。
王翰林聽畢也皺眉,道:“愚味,難道多修幾個祠堂多給祖宗燒幾根香,兒孫們就能考上進(jìn)士做官?”過了一會又道:“文才這孩子這一向極是用功,我倒不怕他考不上,只愁他考上了得官不通時務(wù)官做不長。”
“二十歲的進(jìn)士天下少有。”柳氏笑道:“哪有那么好的運(yùn)氣。”
“這倒是。”王翰林拈著胡須琢磨著說:“六七年不曾開科取士,天下多少英才都想明年擠那一根獨(dú)木橋,休說進(jìn)士,州試得過都不容易呢。”
這邊王翰林和妻子說學(xué)生里哪幾個可以過縣試,哪幾個不能過州試。那邊李知府在家,也在和陳夫人說子侄們考試的事情。陳夫人問守拙和守義誰更有指望考上進(jìn)士,李知府大笑,道:“其實(shí)曲池府這幾十年進(jìn)士也只有五六個,便是這般,京城都說富春人杰地靈。李家本家做官的不少,跟外人說都是考的進(jìn)士授官,其實(shí)是征辟,說難聽點(diǎn),也是花錢買的,就比直接買官好點(diǎn),哄鄉(xiāng)下人不懂罷了,真進(jìn)士只得我一個。”
陳夫人板著面孔道:“從前你為何不和我說,現(xiàn)在又為何要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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