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萱娘聽完,沉吟一會,陳大還當萱娘也似大老爺般不愿管這事,急得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水,也顧不得去擦一擦,只是苦苦哀求道:“奶奶,這事若要真成了,陳家幾輩子在湖州的臉面可就。”說著不由嘆氣一聲,眼皮一眨,卻是幾滴汗落到了眼睛里,一陣酸澀,卻也不顧去擦,眼巴巴只望著萱娘,萱娘雖知這話是陳大情急之時說的,還是搖頭嘆道:“陳總管,你卻也知我為人的,休說惠兒是我侄女,就算路遇陌生人,無端被賣為妾,也要施以援手。”
陳大聽了這話,似吃了定心丹一般,施禮正欲再說,萱娘已經止住他:“事情緊急,還是邊走邊說。”說著就吩咐人備車備船,卻聽見外面有人脆生生答應一聲,萱娘聽的是昭兒的聲音,不由露出欣慰的笑,這孩子幫自己甚多。
一時車已備好,萱娘命陳大先回了大宅,防備大老爺尋他,自己正要出門,昭兒拿了包東西過來:“娘,這些東西還是帶了去,防了萬一。”萱娘沒打開包袱,只是捏一捏,就笑了,點頭對昭兒說了兩句,上車自去。
車剛到二老爺家巷子口,萱娘就見有兩個媒婆樣的,吃的臉紅紅的,手里還拿著一些東西,滿面喜色從巷子里出來,心里咯噔一下,叫住了車,吩咐丫鬟去叫那兩個媒婆過來。
這兩個媒婆,不過老王老李,聽的是陳三奶奶請她們過去,心里不由敲起了小鼓,卻還是硬著頭皮,來到車下,丫鬟掀起簾子,兩個媒婆行了禮。萱娘開門見山的問道:“兩位卻是做了誰家的媒,收了誰家的禮過來?”
老王被這樣一問,不免瞧瞧老李的臉色,老李還在心里尋思,這話該怎么答?萱娘已經冷笑道:“好啊二位,把這好人家的女兒賣去做妾,從中謀利,不知公堂上可還走遭?”老李聽了這話,悄悄看眼萱娘的神色,見她面如寒霜般,老王卻已撲通跪下:“奶奶,卻是源大爺尋我們來的,說自家妹妹年紀已大,好的婚事尋不到,現時家事也消耗了,就嫁到外鄉去罷。”
旁邊老李也跟著跪下:“這話句句是實,源大爺還說,做不了人的正室,就做妾也好,只要財禮銀豐厚些就可。”老王在旁點頭似搗蒜一般:“就是這話,當時小婦人還說,府上卻也是湖州有名聲的人家,怎能把女兒許去做妾,源大爺卻說,危機之時,夫人奶奶還換柴換米,更何況這商人家的女兒,只要財禮銀豐厚了,做妾也可。”
萱娘聽的氣直沖斗牛,冷笑兩聲道:“就算他糊涂,難道我二嫂就沒甚話說?”老王瞧瞧老李,老李又望望老王,兩人齊齊開口道:“卻是源大爺讓小婦人說了,對二奶奶只說去做人家的兩頭大,那能露出半點做妾的風聲。”
萱娘不由嘆氣,見兩個媒婆還跪在那里,下巴一抬:“你們實對我說,這事是已經成了,還是還在商議?”老王吞吞吐吐的道:“卻是方才轎子來接走了。”老李跟上一句:“是個在揚州做鹽的徽州客人,來湖州玩耍的,想來要在船上結了花燭,好回揚州去。”
萱娘聽完,肚內細細思量一番,對兩個媒婆哼道:“你們可想將功折罪,聽我的號令?不然,日后可別再想走這條生計。”兩個媒婆聽見萱娘說話松動,連聲應了,萱娘命老王隨著王大乘小船去追那徽州客人的船,老李隨著自家回轉二奶奶家。
宅子門口卻也有鞭炮的碎紙屑,吸一口氣,隱隱還能聞到有煙氣,萱娘不由嘆氣,門是虛掩的,老李正待上前叫門,萱娘早一把推開,徑自帶著人進去。
二奶奶卻是穿了一身的新衣,正在和源哥兩人點著什么東西,猛然有人推門進來,倒反嚇了一跳,抬頭見是萱娘,源哥心里不由一慌,這大伯他是不怕的,舅舅也沒多少關系,唯獨這三嬸,卻還有幾分怵她,不由一縮就要往娘背后躲去。
萱娘一眼望見那桌子上擺了幾個盒子,里面想必就是惠姐的財禮銀,冷笑道:“聽的源侄子近來能干了,把惠兒嫁出去了,怎么這樣的喜事,也不請請我們?”二奶奶見萱娘不似往常一般,心里卻也知道她的來意,雖說源哥讓媒婆說,惠姐嫁去是做兩頭大的,她自己心里卻也明白,什么兩頭大,到時回了家鄉,在正室面前不也一樣要修妾禮。
只是一來自己家里進項少,真要好好嫁出,嫁妝都不知哪里湊,二來對大老爺也有幾分怨氣,你不照管侄子,就把你侄女嫁去給人做妾,也好丟丟你陳家的臉,三來那徽州客人出了三百兩的銀子,還送來幾套衣裳首飾。這么一和湊起來,惠姐素日本就不為二奶奶喜歡的,自然也就應下了。
大老爺不管,卻正中了她的下懷,此時聽的萱娘冷不丁來了,問出的話又是這樣一句,不由臉上也熱辣辣起來,嘴里卻還強自掙道:“弟妹說的,這家里現時進項少,況且對方急著娶,也就沒告訴親友,只等日后歸寧再說。”
話還沒說完,就聽哐啷一聲,卻是萱娘手一推,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了下來,盒子跌下來,里面卻是露出一些金銀之物,二奶奶還沒動,源哥就要急急上前撿。身子方才彎下去,兩只手就被人捉住,原來是萱娘帶來的下人聽的萱娘吩咐,上前握住他的胳膊,源哥怕萱娘,可不怕她帶來的下人,掙扎道:“刁奴,怎的這等欺主。”
臉上早被萱娘打了幾個耳光,二奶奶忙要上來攔,卻見萱娘雙眼圓瞪,滿臉通紅,全是大怒之色,不由想起萱娘的厲害來,只是嘴上道:“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么處置由我,你一個做嬸子的,管這么多做甚?”
萱娘一五一十,把源哥的臉打的似饅頭般腫起好高,心頭才覺舒坦了些,卻又聽的二奶奶這樣的話,轉身一掌又是往二奶奶臉上打去,口里罵道:“虧你還記得她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十月懷胎也屬不易,怎么輕易就把她賣于人做妾,被人笑話還屬小事,做妾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現下你又不是少茶少飯吃,要等著換錢吃飯,有田有地有宅子,竟為了這個敗子,把女兒賣了,真要說你怎么才好?”
二奶奶面上挨了一巴掌,心里雖不服,卻是萱娘這幾句話也敲中她心,不由掩面大哭起來:“老爺,你怎的丟下我不管?”萱娘嘆氣,見源哥臉上一臉不在乎的樣子,想起此行來的目的,嘆了一聲,對二奶奶道:“把那家的婚書拿來。”二奶奶聽了這話,先不哭了,卻還是問道:“拿婚書來做甚?”
萱娘瞪她一眼,二奶奶此時學乖巧了,去把婚書拿出,源哥急忙來搶:“娘,這些東西卻怎么處?”萱娘眼前差點一黑,沒見過這等沒心肝的兄長,冷笑道:“怎么處,我今日就告訴你們母子,惠姐既被你們賣了,想必你們也不好意思再認她是你們的女兒妹妹,這些東西,你們自留著,日后就當她死了罷。”
說著就帶著人出去,老李站在墻角半日,見沒她甚么事,忙追上去問道:“奶奶可還有甚差遣小婦人的?”萱娘停住腳步,頭上的珠釵在陽光下晃了晃,對老李笑道:“沒甚差遣了,你可要記得告訴眾人,這陳家的惠姑娘從此以后,可是死了。”
老李連聲應是,萱娘從袖子里摸出樣東西,高高拋向空中,對老李笑道:“辛苦你了,拿去做套衣裳穿。”老李眼疾手快,已經接住了,見是塊銀子,掂了掂,足有一兩來重,喜的忙給萱娘磕個頭:“謝奶奶賞。”
萱娘一笑,徑自出去,二奶奶追出來,口里只說的一句:“弟妹。”眼里的淚就嘩嘩的流,萱娘瞪她一眼,也不說話,自顧自上車。二奶奶依在門邊,瞧著萱娘的車子遠去,心里卻不知是甚滋味。
催著車到了碼頭,早有一只備好的船,萱娘上了船,吩咐舟子速速劃船,船輕就快,行出去不過三十來里,就見一只船靠在岸邊,旁邊還有數只漁船,瞧情形卻是被那幾只漁船逼停在那里的,萱娘的心這才定了,長出一口氣,舟子見了目標,劃的更用力些,萱娘只是覺得一霎功夫,就到了那船面前。
漁船上卻站著一人,正是王大,旁邊還有一個領頭模樣,漁夫裝扮的,見她來了,忙上前行禮,萱娘點點頭,手里已經備好了一只荷包,交到王大手里道:“拿去分給大家,耽誤他們打漁了。”王大接過銀子,對那漁夫唱個諾,遞到他手里,漁夫接過,掂一掂,差不多有十兩左右,喜上眉梢,忙的又行一禮,招呼漁船散開,讓萱娘的船過去。
那大船上的人卻是正急得一腦門子的汗,今日方才娶了新妾,預備在船上整頓喜酒花燭,好做美夢,怎的方行出不過三十里地,就被這幾條漁船團團圍住,停在這里,欲要遣個人去問問,卻是無人理他,急得在船上團團轉,瞧瞧那艙中正在哭泣的美嬌娘,福至心靈,想起她是湖州富家出來的,也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上前揪住她的頭發就問:“可是你家騙婚,要抓我去見官?”
惠姐頭發被他揪住,又被他這樣一問,本是甚都不知道的,越發哭的滿臉淚痕,這人心頭焦躁,不由揚起手,兩耳光就上去了,見惠姐還是問不出個所以然,悻悻放開她,自己在那船頭踱步。
見萱娘的船來時,眾人對她恭敬,已曉得她就是主事的人,等到萱娘上了船,忙上前作揖打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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