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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我乎桑中


  孟賚原來是告了假,這回要改成丁憂了。告假時間短,職務(wù)還予以保留,回鄉(xiāng)丁憂時間長達(dá)二十七個月,官肯定不能做了,只能守孝期滿后再謀起復(fù)!岸嗄炅,好容易做到侍郎”,鐘氏心有不甘,當(dāng)夜即偷偷著人去吉安侯府,問匿喪不報或者奪情是否可行,太夫人很快使人來說“斷斷不可!官員不孝是大罪!蹦鋯什粓笠粍t禮制不許,二則于聲名有礙,孟賚清貴文官,如何使得;至于奪情,以孟賚的身份地位,可是還夠不上。鐘氏沒法子,只好老老實(shí)實(shí)準(zhǔn)備回泰安守制。

  孟正宣、孟正憲也各自準(zhǔn)備明日去請長假;只有孟正宇,本來還沒職務(wù),這會兒他省事了,最清閑。

  “丁姨娘自然要同回泰安的!辩娛显谒阒(xì)賬,“她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兒,極親的人;還有杜姨娘、黃姨娘,也叫回來罷!倍乓棠镌诎踩患依,黃姨娘在悠然家里,鐘氏自己要回老家守孝,過三年苦日子,這兩個姨娘卻在親生女兒處享福,哪里能夠。

  孟賚乍聞噩耗,吐血昏倒,醒來后又號啕大哭,昏倒了幾回;不過一夜之間,他添了不少白發(fā),形容清瘦,憔悴不堪,這時身著重孝,啞著嗓子說道“安兒也要回泰安奔喪,杜姨娘便在京城替她看家;悠兒身子重,回不得泰安,黃姨娘留下照看女兒。”

  鐘氏心中不悅,合著這兩個姨娘反倒比自己舒服,“西寧侯府難道沒人能去看家?咱們是岳家,避避嫌好些;平北侯府,有太后賞的嬤嬤在呢!睂m里出來的嬤嬤,不比黃姨娘強(qiáng)多了。

  孟賚已是哭啞了嗓子,身心俱疲,哪有心情跟妻子糾纏這些小事。阿菁還不到半歲,安然夫妻二人要奔喪也不能帶這么小的孩子,當(dāng)然是留杜姨娘這親外婆留守才最放心;悠然從小到大都是個不省心的,這會兒即將臨盆,親娘不在身邊哪行。

  “她二人也該回泰安盡盡孝心,要不,將來有臉葬進(jìn)祖墳去?”鐘氏話中,隱隱含有威脅。妾室,并不是都能埋進(jìn)祖墳里去的。

  孟賚嘶啞著聲音說道“她二人不入祖墳,入祖墳的只有你和你。”安然和悠然都想得開,早早給生母置辦了風(fēng)水上佳的墳地。沒兒子的妾侍,葬入孟家祖墳又怎樣,一樣是沒人給供茶供飯。

  鐘氏先是愕然,繼而想到百年之后自己終是能獨(dú)占丈夫,又有些歡喜,“只有你和我”,這是多美的一句話。

  晚上,孟賚睡草席枕磚頭,鐘氏在草席旁看了又看,心里嘀咕“這怎么睡人啊”,孟賚聲音嘶啞,態(tài)度溫和,告訴妻子,“雖是居喪,然《禮記》有云:身有病則治,有疾則飲酒食肉,疚止復(fù)初。太太素來身子弱,若睡草席病了,倒不好!

  鐘氏心中甜蜜:他這般關(guān)懷自己!情意綿綿的看了看丈夫,回房睡了。

  平北侯府。悠然命人把有顏色的東西全部或撤掉,或用素布遮蓋了,整個底邸一片素凈。張并疑惑的看著她:據(jù)自己所知,她對孟老太太這親祖母可是沒什么情份。

  悠然白了他一眼,這是面子工程好不好?做給人看的。我天朝一向的傳統(tǒng),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子上的事要做足。

  “在自己家里,做給誰看?”張并不解。但片刻后,張并便開始由衷的欽佩:妻子真是高瞻遠(yuǎn)矚。

  莫陶帶著一個人進(jìn)來,來人裹著厚厚的斗蓬,頭戴斗笠,全身上下包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到室內(nèi)只剩下張并、悠然二人時,來人方取下斗笠,露出真面目。

  “岳父?”張并心中驚愕,面上不顯,趕忙上去扶孟賚坐下,“爹爹,您怎么……”一下子這么瘦,這么嚇人?

  悠然捧著大肚子,皺著眉頭,這就叫做哀毀骨立?這就叫做孝順?真要命。這才是個開始,要照這樣下去,等孝期滿后,他不怕是真的會“服竟,羸瘠骨立異形,醫(yī)療數(shù)年乃起。”服個喪,去掉大半條命。

  孟賚先是注意到房中全是素色,張并和悠然身上也是素衣素服,點(diǎn)頭稱許“你二人年輕小孩子,卻是知禮!崩^而神色極為不安,“爹爹也知道,本不該來的!彼鴶厮ィ橐碌匠黾薜呐畠杭抑,于禮不合。

  “我們家,您有什么該來不該來的,”張并急忙說道。他扶著孟賚,明顯感覺到消瘦和嬴弱,這才幾天沒見?“爹爹您,要節(jié)哀……”勸人的話,張并只會說“節(jié)哀順變”。

  孟賚見女婿好似不在意自己披著重孝到來,反倒是擔(dān)心自己身體,心中很有些欣慰。卻見悠然板著小臉,面帶不悅,孟賚聲音嘶啞難聽,“爹明日便要離京,有些話要交待你們。”這死丫頭,老爹是放心不下她,才偷偷跑出來,她不是一向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jié)的?怎么今兒不高興似的。

  悠然平時對“生、老、病、死”都看得開,也從不拘小節(jié)。她給黃馨計(jì)劃墳地的時候,還一臉孩子氣的調(diào)皮“孟家墳地在這個山頭,您,在對面的山頭,你們兩個,兩兩相望!”所以孟賚思想再三還是來了,哪知道女婿還是畢恭畢敬的,女兒臉色不對了。

  悠然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氣沖沖的開口,“您看看您!成什么樣子了!孝順是這種孝順法么,非要把自己弄得皮包骨頭一般才成么?!您要是再瘦下去,我不理您了!”叫出這番話,已是淚流滿面。

  張并扶著孟賚,不知是該繼續(xù)扶著嬴弱的岳父,還是該去安慰哭泣的妻子,一時十分作難。

  孟賚眼圈也紅了,“傻孩子,傻孩子!睆埐⑦@段時間口才明顯有所提高,這時也低聲說“爹您瘦太多了,別說悠然心疼,我也心疼啊!

  這一對傻孩子!孟賚忍住眼淚,說道“有話要交待你們!彼粏≈ぷ,又說了遍要悠然一切留神,吃的穿的都不可大意了,“吃食上尤其要當(dāng)心”,不許用熏香,身邊的人要仔細(xì)排查,凡心存異志的、心太大的,一律遠(yuǎn)遠(yuǎn)的打發(fā)了。

  “您甭說了,我都知道!庇迫宦犂系ぷ佣紗×,倒杯水過來,看著他喝下,“您放心吧,我厲害著呢!

  孟賚點(diǎn)頭,“知道,我閨女最厲害!狈愿烙迫弧霸缧┧,戴好斗笠,要走!拔宜湍!睆埐②s著獻(xiàn)殷勤,孟賚沒說話,由著他送了出門。

  “你府中的人要么是外面買來的,要么是魏國公府來的,要小心!背隽碎T,孟賚低聲說了幾件事,有府中的,有朝中的,張并一一點(diǎn)頭,“我也想著呢!

  到了二門,孟賚一時有此失神,黃馨,見她還是不見?見也無用,徒增傷感,還是算了。她不是聰明人,交待再多怕也沒用。

  若是她再機(jī)敏一點(diǎn),該多好,悠然身邊若真有什么事她也能應(yīng)變。孟賚忽靈機(jī)一動,想到一個人,她,可不就是又讓人放心,又機(jī)敏果斷?

  孟賚把府中、朝中該留意的地方說完,張并送他回了孟家。到家后,孟賚寫好一封書信,命人“明晨送去吉安侯府”。

  次日,孟正宣、孟正憲請了長假,家里長輩過世,這假沒有不準(zhǔn)的,交割了公務(wù),回到家,已是全家準(zhǔn)備起程。

  京城離泰安不遠(yuǎn),一行人曉行夜宿,不過六天功夫,就回到了老家。已經(jīng)憔悴得不像樣子的孟賚,帶著妻子兒女到了靈堂上,看見孟老太太的靈位,又是吐血昏倒,靈堂亂作一團(tuán)。

  “純孝之人啊”“至孝啊”“哀毀骨立,人子之道”“到底是探花郎,知禮啊”,一時間,孟賚“孝子”的名聲,傳遍十里八鄉(xiāng),傳遍泰安,漸漸傳遍天下。

  這是孟賚也不用說什么話,嗓子已是啞得說不出話,只能哭,逢人便哭。反正這時候他是孝子,孝子只要哀傷到位,旁的,都可以不予理會。

  不只孟賚,孟賚的兒子、兒媳,以至于女兒、女婿,都是哀傷入骨,感人至深,贏得無數(shù)的贊譽(yù)。

  嫣然也偕同夫婿來奔喪。不過她是出嫁的孫女,喪服并不是特別粗糙的重孝,穿細(xì)布孝衣就可以了。這時嫣然已哭了幾天,哭累哭煩了,她留意到一件有趣的事:蔚然,面有春色,臉上常有夢幻般的微笑。

  蔚然已是二十“高齡”了,她原和一位縣令的小兒子訂過親,卻是訂過親后就大病一場險些喪命,眼見得愛女病得昏昏沉沉,孟大伯夫妻倆慌了手腳,顧氏尋了張?zhí)鞄熕忝,“姻緣不合,克的”,女兒性命要緊,孟大伯無奈,只好到親家處再三央告陪禮,退了親。

  果然退親后,蔚然慢慢好了。待要再覓良緣,顧氏和蔚然一再挑剔,總是不能如意。“便養(yǎng)你一輩子也罷”,孟大伯只生得一子一女,他舍得逼妻子,不舍得逼女兒,只好由著蔚然的婚事一拖再拖。

  蔚然是在室女,服的是重孝。她雖披麻戴孝的,容貌依舊清麗出塵,嫣然不經(jīng)意瞥了她一眼,看呆了,原來蔚姐兒生得也這般好看,以前怎么都沒有留意到呢。

  停靈九天后,孟老太太正式下葬。有兩個做官的爭氣兒子,孟老太太的葬禮,極其隆重。

  “生榮死哀,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太!边@是鄉(xiāng)里對孟老太太的評價。

  葬禮過后,安然便要回京,欣然也要一起走,嫣然卻說“老太太養(yǎng)大我,要在她老人家墳前多盡盡心”,不肯就回。孟賚深覺嫣然孝順,欣慰道“嫣兒果然孝順,不枉老太太疼你一場。”

  盧二公子雖心中不情愿,也只能一派大方的陪著妻子繼續(xù)“盡孝”。

  “你不在家中坐著,不去墳前守著,老瞎跑什么?”盧二公子窮極無聊,又見嫣然常常悄悄出門,怒聲斥道。

  嫣然捉住丈夫的手臂,笑得開懷,“你不知道,是好事呢!北R二公子問她是什么好事,嫣然卻賣關(guān)子不說,“往后便知曉了!

  背著丈夫,嫣然恨得咬牙切齒:好你個蔚姐兒,從小的好姐妹,這么大的事,連我都瞞著!好好的,竟學(xué)會和男人偷偷私會了,林中漫步,花下私語,逛廟會,買珠寶,還真是無所不至!

  想起和蔚然偷會的那名身姿挺拔的年輕男子,嫣然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人,竟讓心比天高的孟蔚然傾心了?

  盧二公子耐著性子又在泰安住了幾天。這天下午,他終于拍案而起,“她再不走,我一個人走!”真受不了了,這窮鄉(xiāng)僻壤的。若是平時,還能跟岳父、大舅子喝酒下棋、談詩論文,這當(dāng)兒人家守著孝呢,且顧不上這個。盧二公子在泰安又沒文友,這日子過得實(shí)在是白開水一般。

  盧二公子等來等去,也等不到嫣然回來。直到晚上,直到深夜,方急了,使人去各處說了,孟賚一家子出動,不聲不響出門尋人。直尋了一夜,也沒尋到。

  第二天,河水中浮出兩具女尸。孟賚和盧二公子腳都軟了,強(qiáng)撐著上前去,看一眼,再看一眼,真的是嫣然,和她的貼身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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