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這個男生會害了她。”
“嘖嘖嘖嘖……羨慕嫉妒你直說啊,用得上詛咒人家嗎?一眼你就能看出來?我說漆玉你怎么不去唐人街找個算命的攤子當(dāng)神棍呢?”
漆玉沒有回答,
轉(zhuǎn)身就走了。
柯凡聳聳肩,
也跟著追上他。
快樂的競賽時光,各國學(xué)生都在這短暫的時間里交上了朋友,穆麗莎也一樣。
某個雷雨夜,
大家在寢室點上蠟燭圍成一圈,像是進(jìn)行某種神圣的儀式,七個人手牽著手圍起來。
領(lǐng)頭的意大利女孩martina閉眼喃喃道:“我們就用羅馬教皇提出的七宗罪里的七位神靈名字來當(dāng)代號怎么樣?”
“驕傲的lucifer,貪婪的mammon,欲望的asmodeus,憤怒的samael,貪食的beelzebub,妒忌的leviathan,懶惰的berial。——這樣聽上去真的很酷。女士們先生們,希望以后大家都能在各自的國家展現(xiàn)過人的天分,以后我們還能在巔峰相遇。”
穆麗莎噗嗤一聲笑了,手心被捏了下。
漆玉閉著眼,“samael,別笑場。”
穆麗莎抿抿唇:“l(fā)ucifer,知道了。”
夜晚,古羅馬斗獸場。
大家都在仰頭嬉笑參觀,相互拍照留念。夏日晚風(fēng)拂過蒼穹。
“samael!我們來合影!”有人喚穆麗莎。
她笑著走過去,幾個女生湊在一起“smile!”
高高的城墻上,漆玉琥珀色的眼眸凝視著她,沒有一絲表情。注意到有人看著自己,穆麗莎扭過頭,目光與漆玉相撞,他沒有躲,
還是定定看著她。
少年站在圍墻上,風(fēng)吹動他的衣角,整個人都有些憂傷之感。
穆麗莎停止了笑,仰頭看著他,還是跟了上去,“玉,怎么了?不高興嗎?”
“為什么要高興?”漆玉反問。
穆麗莎愣了下,撓撓頭,“大家考完了出來放松下,開心才對啊。”
漆玉看向她:“samael,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穆麗莎吶吶道:“古羅馬斗獸場啊。”
“還有呢?”
穆麗莎組織了下自己的語言,回想到介紹板上的內(nèi)容,一字不差背下來:
“還有……它原名弗拉維圓形劇場,它的占地面積約2萬平方米,長軸長約為188米,短軸長約為156米,圓周長約527米,圍墻高約57米——”
漆玉霍然打斷她的話:
“這里是我們永恒羅馬的偉大象征。那些地位低下的奴隸,不得已在決斗場中互相廝殺,博一條出路。為了慶祝這個斗獸場完工,貴族讓5000頭野獸與3000名奴隸殊死搏斗持續(xù)了近百天供他們享樂。”
他用指尖劃過圍墻,邊走邊說:
“這里不只是旅游景點,每一塊磚石的背后,都書寫著這些奴隸的血淚過往,這樣厚重的歷史,你叫我怎么笑得出來?”
穆麗莎抿抿唇,“不好意思……玉。”
漆玉沒回答,轉(zhuǎn)而換了個話題:“這里晚上還曾有人聽到過鬼魂的慘烈呼嚎。”
他說完,
緩緩閉上眼。
穆麗莎喚了聲,“玉——”
“噓。”男孩用食指比了個噤聲動作,聲音低沉道:“我在聽角斗士在搏斗,死囚在與餓獅纏斗時的拼死呼嚎。你要不要試試看?”
“………好……好吧,”
穆麗莎也嘗試著閉上眼睛。
兩人靜靜站在圍墻頂。
晚風(fēng)吹起女孩長發(fā)和男孩發(fā)梢,吹向遠(yuǎn)方的古色城堡。
“聽到了嗎?”漆玉問。
良久,穆麗莎皺皺眉,她剛想說沒有,
漆玉琥珀色瞳孔里閃過一絲狡黠,少年驀地轉(zhuǎn)身抓住她肩膀?qū)χ浜鸬囊宦暎汉穑。?
“啊!!!!”
穆麗莎登時嚇得慘叫出聲,整個人跳起來,漆玉雙手及時護(hù)著她才沒掉下圍墻。
見她魂不附體的樣子,漆玉抱著她仰頭笑了好久,“中國女孩都這么好騙嗎?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他人都癱在古城墻上,邊拍大腿邊道:“謝謝你,穆麗莎小姐,我現(xiàn)在高興了……哈哈哈……”
穆麗莎:“…………”
“我也謝謝你,漆玉,今晚我很開心,非常開心。你知道嗎?你完全就是名優(yōu)雅的紳士,”穆麗莎邊下圍墻邊道:
“今晚你睡覺要小心了,中國女孩得罪不起的,當(dāng)心妖魔鬼怪半夜敲你房門。”
“哇,是嗎?我好怕啊………哈哈哈哈……”漆玉的笑聲一直在身后回蕩。
“………”
穆麗莎氣得跺著腳走了。
羅馬基奇宮。
盛大的歡送晚宴開場。
巴洛克風(fēng)格的金黃色雕花門被侍者打開,穆麗莎一襲白色長裙走了進(jìn)來。在各國學(xué)生中梭巡片刻后,找到了那個站在旋轉(zhuǎn)樓梯口跟一個黑人聊天的男生。
他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領(lǐng)口系著黑色的蝴蝶結(jié),像個紳士一樣單手插兜,正微笑傾聽黑人兄弟口若懸河的youknowman?巴拉巴拉……
“玉!”穆麗莎笑著喚他。
漆玉轉(zhuǎn)過頭看到她,彎腰對黑人說了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就朝自己走了過來。
漆玉上下打量了下她,笑著道:
“seiveramentebella”
穆麗莎愣了:“啊?”
“就是你今晚很美的意思。”
穆麗莎紅暈著臉:“謝謝,你今晚也很英俊。”
漆玉雙手抱臂眉梢微挑,“只有今晚嗎?”
“………”穆麗莎哽了下,“每天都很英俊帥氣……”
漆玉閉眼滿意點頭,
表示欣然接受。
漆玉:“samael,明天是要回中國嗎?”
“是的。”
“忘了恭喜你了,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大賽的冠軍,用中國的詞語講,算凱旋而歸?”
穆麗莎怔了下,良久,認(rèn)認(rèn)真真道:“不是凱旋而歸,而是你手下留情,……漆玉,我僅代表中國隊謝謝你。”
漆玉琥珀色的眼眸漾開了笑,
他沒有接過話,而是伸出左手,在優(yōu)美的音樂聲中問:
“samael,shallwedance?”
穆麗莎伸出左手握住了。
水晶燈下,
盛大的晚會現(xiàn)場,女生們繞著男生們的手臂齊齊轉(zhuǎn)了圈,各色裙子霎時綻開來,像是百花瞬間盛開,漆玉將穆麗莎高高舉過頭頂轉(zhuǎn)了一圈,她仰頭看著透明穹頂?shù)男强赵谘壑酗w旋而過,
那一刻,
穆麗莎是開心的,
興奮的。
這一個星期多的時間,她結(jié)交到了那么多和自己一樣的同類天才,像是再也不是那么孤單寂寞,被別人認(rèn)為另類了,
而漆玉,
則成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知己,好友。
穆麗莎很喜歡他,
蕭予陌雖嘴上說討厭,實際也很喜歡他,還說他的性格跟沈青臨有些許相似之處。
到了離別的那天,羅馬菲烏米奇諾機(jī)場,
各國隊員相互友好道別,互相用英語訴說著感激的話和思念之情
人群中,少年和少女面對面站著。
“samael,再見了。”漆玉看著她。
“玉,你能叫我的中文名嗎?穆麗莎。”穆麗莎笑道。
“好,穆麗莎,再見了。”
穆麗莎看著他,過了會兒,收回笑容一字一句道:“漆玉,明年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大賽會在北京舉行,你敢來嗎?”
她用的是“敢”,
而不是“會”。
漆玉眉梢微挑,低頭看她。
穆麗莎直視他的眼睛道:“今年因為你故意沒做完題所以讓中國隊得了第一,意大利隊得了第二,我這個冠軍得的是勝之不武,你真的覺得我會高興嗎?”
“………”
“我跟你說,我心里十分憋屈,漆玉,你這個人太過驕傲了,你真以為你發(fā)揮正常的實力我就贏不了你嗎?別忘了我得的可是滿分啊,哪怕你再厲害,也只是跟我打個平手,領(lǐng)獎臺上我挪半邊位置給你而已的事!”
漆玉看著她沒做聲,
嘴角勾著溫柔的笑。
“外人看來,覺得你是為了自己一半的血統(tǒng)而選擇幫助中國,可我會不懂嗎?你是不屑,你是羞辱!”
話音一落,
漆玉琥珀色的眼眸還是顫了一下。
不過就一瞬間而已,他又恢復(fù)了溫潤的面容。
“莎莎,”漆玉溫聲道:“今天是離別啊,你應(yīng)該給我一個擁抱,而不是這樣兇巴巴的……”
穆麗莎看他的樣子,
總算心軟了下。
她走上前耐心道:“漆玉,你們意大利是3000年歐洲文明古國,我們中國也有5000年的華夏文明;你們羅馬有古斗獸場,我們北京也有萬里長城;你明年來的話,到時候由我來做為東道主,帶你去見證它的厚重歷史好嗎?
漆玉喉結(jié)一滑,還是聳聳肩:“……soundsgood。但我沒什么興趣。”
“真的?”
穆麗莎步步緊逼:“你真的對你母親的故鄉(xiāng)不好奇嗎?你真的對你一半血統(tǒng)的國家沒有絲毫興趣嗎?”
“girl,calmdown……”漆玉笑著雙手半舉往后退了幾步,“samael,我總算知道你今天讓我送你是為了什么了,是不是我不答應(yīng)你,都出不了這個機(jī)場?”
“是!”
穆麗莎抓住他的手,旁邊一群白人保鏢見狀立馬圍了上來,被旁邊一個白胡子老頭用意語喝止了。
一群保鏢應(yīng)聲散開,
把空間留給兩個12歲的少年少女。
穆麗莎一臉認(rèn)真道:“玉,你別忘了,咱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啊,全世界75億人,中國意大利11622公里,我們跨越山水能在羅馬相遇,你不覺得很神奇嗎?”
“在中國,這意味著一輩子都割不斷的緣分啊。我只要過生日,就會想到你的。我們不是既生瑜何生亮,我們是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啊。”
“……”漆玉微微皺起眉頭。
“漆玉,我需要你這樣優(yōu)秀的對手,你聽得懂嗎?”
“………”
穆麗莎抓住他的肩膀朗聲道:“明年此時,我會在北京等你的!”
“我會再次代表中國向你意大利宣戰(zhàn)!”
“決戰(zhàn)紫禁之巔,你敢不敢來!”
“是個男人現(xiàn)在就回答我!”
話音一落,
漆玉完全震撼住了。
盯著她的雙眼老半天,
都沒回過神來。
女孩抓著男孩肩膀,仰頭一雙眼睛堅定的目光看著他。
在紛紛擾擾的機(jī)場,人聲嘈雜鼎沸,有行李箱的滑輪聲;有登機(jī)口空姐的提示音;有各國不同語言交談聲;每個旅客都在行色匆匆。
沒人留意到,
在t1航站樓84號樓checkin柜臺旁,
一位來自中國iq150的天才少女,
在向iq160的意大利混血天才少年發(fā)出邀請,
要他在明年此時,
來到自己的國度,
再次為各自國家的榮譽(yù)而戰(zhàn)。
男孩定定看著她,
良久,
漆玉總算敗下陣來,“唉,父親說得對,中國女人確實麻煩啊。”
“那你會來嗎?”
漆玉無奈笑道:
“好,我會來。”
穆麗莎笑了,握住他的手興奮道:
“漆玉,等結(jié)束了比賽,我再帶你回華安去看看你母親的學(xué)校,還有她生活過的地方,好不好?”
漆玉嗯了一聲。
穆麗莎笑得更開心了。
兩人又聊了會兒。
“對了,”漆玉問:“……samael,決戰(zhàn)紫禁之巔是什么意思?”
話音一落,
穆麗莎笑容滯在臉上。
“還有,咱們倆不是人嗎?怎么變成高山和流水了?既生瑜何生亮是成語嗎?我聽不太懂啊……”
“……………”
穆麗莎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抽搐不要太精彩。
心里暗自腹誹:
忘了漆玉這家伙只會說中文,
寫都不太會寫,
成語更是一竅不通。
她老半天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是正常的,端著的是諄諄教誨的模樣:
“你看看,你也有不懂的是不是?iq160的天才。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學(xué)海無涯苦作舟,知識如海,學(xué)無止境啊!——lucifer,你的路還有很長,不懂就要虛心請教。”
漆玉:“………”
“這樣吧,回國后我給你寄一整套《辭海》,這是是中國最大的綜合性辭典,總共2350萬字,總條目13萬條,圖片18萬余幅,你一個月看完就懂了。”
漆玉點點頭:“不需要一個月,我半個月就夠。”
穆麗莎:“………”
嗯?!
這速度,
怎么比我強(qiáng)?
天才穆麗莎有生以來第一次遭遇了萬點暴擊。
但是不能變現(xiàn)出來,
絕對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她面色不動,咳了咳:“是嗎……還是慢了,我10天就夠了。”
漆玉笑了,“還是你厲害。”
穆麗莎閉眼抿唇,
欣然接受了。
漆玉歪頭問:“那現(xiàn)在我虛心請教了,——穆老師您能告訴我,決戰(zhàn)紫禁之巔是什么意思嗎?”
見他態(tài)度那么誠懇,
穆麗莎總算找到自己的驕傲,挺了挺身子,一板一眼道:
“紫禁城是我們皇帝的行宮,這意思大概就是站在比皇帝還高的地方?jīng)Q戰(zhàn),形容高手之間的較量。”
漆玉皺皺眉:
“決戰(zhàn)?是要打架那種嗎?”
穆麗莎:“…………”
“不是考數(shù)學(xué)而已嗎?為什么要打架?”
“………”
“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大賽在中國比還要上你們皇宮頂上打架嗎?imo有這個項目?”
“對!”穆麗莎一臉認(rèn)真道:
“明年規(guī)則改了,最后一個項目就是各國選手拿一把劍上故宮頂上對決。——你也知道我們中國人都會功夫的,你要小心了!”
“……這……這不太公平吧?”
“沒辦法,誰叫我們是東道主國,你們都能全派華人參賽,我們加點項目怎么了?來了就得聽我們的!”
“行……”
漆玉想到什么,雙目閃閃發(fā)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穆麗莎眼神示意你說。
漆玉支支吾吾:“那……那個比賽完了,冠軍有活的大熊貓領(lǐng)嗎?我挺喜——”
“你做夢!”穆麗莎厲聲打斷道:“還想我們國家國寶,那可是用來掙航母的!”
“你們這些西方列強(qiáng)怎么總是覬覦我們國家的東西?”她咬牙切齒道:“要不要在紫禁城比賽完,我再順便帶你去參觀圓明園啊?”
“?!”漆玉冷汗都嚇出來了,哆哆嗦嗦往后退:
“真的……真的不要這么客氣……”
穆麗莎步步緊逼:“一定要看的啊,圓明園的遺跡我都帶你仔仔細(xì)細(xì)轉(zhuǎn)一圈啊!我再幫你回憶回憶,1900年,你們八國聯(lián)軍入侵的時候搶了我們多少文物?總共150萬件,你們——”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我替我祖先道歉!”
漆玉搓手道:“samael,今天離別的日子就別提這些了行嗎?明年,我保證一定去!我一定去找你!”
“我到時候一定會把成語倒背如流,就像一個真正的中國人一樣。我再苦學(xué)中國功夫找兩把最鋒利的劍,一把送你,咱倆就在紫禁之巔對決,行嗎?”
穆麗莎心滿意足點頭,
“好。”
“……呼……”漆玉長長吁了一口氣,
砰砰跳的心臟總算落了地。
廣播里傳來航班登機(jī)的提示音,
時間到了。
要走了。
穆麗莎嘆了口氣,“玉,真的要說再見了。”
“莎莎,再見了。”漆玉看著她,張開雙臂,“givemeahug?”
穆麗莎想了想拒絕了:“我能用我的方式跟你道別嗎?”
漆玉微笑頷首。
只見女孩右腳上前一步,突然一個抱拳,頗有虎虎生風(fēng)之勢:
“漆兄!”
“?!!”
給漆玉嚇一跳。
只聽穆麗莎一字一句朗聲道:
“今日一別,山高水遠(yuǎn),還望珍重!”
“他日江湖再見,必當(dāng)把酒言歡!——漆兄保重!”
說完握拳頷首一拜。
漆玉定定看著她,
良久,
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握拳拜道:“山高水遠(yuǎn),穆兄,保重!”
庸庸擾擾的異國機(jī)場,
同一天出生的少年少女用古代俠客的方式同時握拳對拜。
啪!啪!
“我保你兩個大傻逼!!”蕭予陌沖過來一人磕一栗子:“我說你倆小朋友扯完沒?!啊?!嘛呢!!飛機(jī)都要飛了!還拜拜拜,拜麻痹拜!你當(dāng)你倆桃源二結(jié)義呢!”
漆玉:“………”
穆麗莎:“………”
兩人不約而同嘶了聲,摸了摸紅腫的頭。
“小丫頭你到底走不走啊?啊?是想跟這小老外留在羅馬了是嗎?!你這么快就被萬惡的資本主義腐蝕了?!你的中國心去哪兒了!”
“………”
“走走走!趕緊的!”
“……哦……”穆麗莎有些灰頭灰腦地跟著蕭予陌面前。兩人剛轉(zhuǎn)身走,身后傳來漆玉的一聲,“喂,yumo!”
蕭予陌皺眉轉(zhuǎn)過身,“又干嘛?”
只見漆玉笑著幾步走過來,“祝你生日快樂啊!”
然后一拳就把他揍趴在地上。
“艸!!”蕭予陌整個人被他扇的連帶著行李滾了一地,他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驚愕地抬起頭,“你他媽是有毛病是吧?!老子今天生日你揍老子!!”
漆玉笑著說:“vaffanculo!(意大利語我□□媽!)”
“??!!!”
蕭予陌當(dāng)初震驚了!!
穆麗莎也傻了!!
這還是第一次聽儒雅的漆玉說臟話,
還是在蕭予陌生日這天。
下一秒,蕭予陌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怒吼出聲:“我□□媽!!!你個死老外!!老子跟你沒完!”
他想沖過來,被四周的190+白人保鏢圍上來死死堵住,人都看不見了,只有他憤怒的手指在高高舉起晃悠:
“你個guinea(意大利人的貶稱)!你跟我等著!老子明年就提刀在北京,不——我她媽在國境線上等著你!你敢來,老子砍死你信不信!!”
漆玉只留下一個背影給他,無所謂地招招手示意再見。
“你給老子回來!!”蕭予陌氣得各種□□媽mmp沒停過,還想上前,
又被幾個強(qiáng)壯的白人保鏢掀翻倒地。
穆麗莎拼死拉住他說算了算了。
漆玉頭也不回走了。
機(jī)場門口,
侍從見到他立馬恭敬地打開加長林肯的門,手抵著車門迎他上去。
漆玉坐上車,頭靠在座椅上頹然閉上了眼睛,再也不似剛剛輕松歡快的模樣。
旁邊的管家見他樣子,長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阿玉,好不容易把蕭予陌引過來了,在我們的地盤上為什么不動手?血海深仇,一拳就夠了嗎?”
漆玉還是沒吭聲,
管家也不好再問。
過了好久,
耳邊傳來少年的聲音,輕輕柔柔道:“你錯了。”
管家轉(zhuǎn)頭看他,
漆玉依舊閉著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跟他本人沒有血海深仇,他是無辜的。”
“………”
管家暗自沉思半天,還是沒忍住開口:
“阿玉,我記得你五歲就熟讀了中國古籍和四書五經(jīng),不知道你對楚漢爭霸還有沒有印象。”
漆玉眉梢微皺,
睜開眼看他。
“劉邦為什么能戰(zhàn)勝項羽,就是因為他有大丈夫之決,而項羽雖待人恭敬慈愛,語言溫和,卻只是婦人之仁。——古往今來,有哪位上位者是靠仁字當(dāng)?shù)赖模磕膫不是金戈鐵馬,從戎半生。”
“男人欲成其,須志遠(yuǎn),不為瑣事所羈,不為蠅利所惑,——才相處一周而已,阿玉就這么輕易放棄機(jī)會,不可惜嗎?”
“大丈夫做事情就是要心狠手辣干凈利落,只有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后患啊,你現(xiàn)在就這樣把他放走了,等他回了中國,以后再想找機(jī)會就難了。”
良久,
漆玉點頭贊許,“確實,霍伯教訓(xùn)的是。”
“………”
管家剛準(zhǔn)備說話,漆玉打斷道:“霍伯,沒想到你《曾國藩家書》背的挺熟啊,這么有才華,明天不用呆在我身邊了,我讓我母親給你在羅馬大學(xué)孔子學(xué)院找個語文老師的工作怎么樣?嗯?”
管家登時全身一顫:“阿玉我只是……”
“只是什么?”漆玉抱臂笑著問:“只是在教我做事?”
“沒——不敢。”
漆玉看向他:“你真覺得我們在羅馬對一個中國人動手,而這個人還是禁毒英雄蕭鎮(zhèn)的孫子,中國政府會善罷甘休?”
“中國現(xiàn)在強(qiáng)大了,它再也不是百年前那頭沉睡的雄獅了,為什么要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呢?”
“反正蕭予陌遲早會死,早幾年晚幾年又有什么區(qū)別?讓別人去干,我們坐收漁翁之利不是更好嗎?”
“可是——”
“沒什么可是,我做事情什么時候失敗過?”
管家想了想,
也對。
“那……明年你還會去中國嗎?”管家問。
“去啊,那個小女孩盛情邀約,又怎好拒絕呢?”
“……你真的跟那小姑娘是知己了?”
“怎么可能,道不同不相為謀。什么高山流水,都是狗屁,我就聽聽而已。”
“那就好……”
“哦,”漆玉想到什么:“明年正好還要去華安,我去會會蕭道植。”
管家混濁的眼眸登時一凜,“要帶上多少人?”
漆玉笑了:“我參加個imo考試要多少人?我一個就夠了。”
管家坐直身體:“不如明年我們再詳細(xì)計劃一下,正好蕭家一家三口都在,我們就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我是這么想的,我們先綁上蕭道植他老婆孫琴,手腳先給她剁了,再——”
“霍叔,”漆玉打斷道:“您老都金盆洗手多少年了還這么有血性啊?要不,不要做語文老師了,我去唐人街“皇府夜總會”給您找個看場馬仔的活行嗎?”
管家:“………”
只好作罷。
又過了會兒,
管家小心翼翼道:“那……今天……還去羅馬公墓嗎?”
漆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神色蔫蔫道:“我困了,今早為了給這兩傻子送行,我六點就起了,平常都是要睡滿13個小時的。”
“阿玉,去還是——”
咔噠——
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倏然一個黑黢黢的槍管頂上了他的太陽穴,驚得管家倒吸一口涼氣。
漆玉靠在椅背上隨意舉著槍:“霍伯,我—說—我—困—了。”
管家額角全是冷汗?jié)L滾而落,緊抿上嘴都不敢呼吸了。見他的樣子,少年登時興味索然,將槍隨意丟到旁邊,
閉上眼睛繼續(xù)睡覺。
加長林肯,
在羅馬熱鬧的街頭,
化作閃電,疾馳而去。
飛機(jī)上,
“什么?”穆麗莎問蕭予陌,“你爸六年前這個時候也來過意大利?”
蕭予陌一臉得瑟道:“那是,720特大跨國販毒案,我爸破的!老牛逼了!恰好是我生日這天。我爸老說我是福星,所以他才能逢兇化吉,大難不死。”
“……那,能講講嗎?”穆麗莎有些好奇。
蕭予陌總算找到點存在感,像個說書先生一樣認(rèn)認(rèn)真真外帶添油加醋把整個案件始末講了。
“你是不知道啊!”到最后高潮時候,他都激動地要跳起來:
“當(dāng)時一群全副武裝特警端著沖鋒槍沖到大毒梟的老巢,那些意大利毒販們也是夠頭鐵,全端槍出來交火拒不投降。那場戰(zhàn)役的慘烈程度,近幾年都少有。”
“槍林彈雨中,到處都是慘烈的尸體和痛苦的哀嚎。警方和毒販雙方都死傷慘重,眼看那個大毒梟和他老婆要跑路了,我爸只身一人,握著被打傷的手臂咬牙追了上去,幾次交火后,果斷開槍擊斃了他倆。”
蕭予陌嘖嘖嘴:“那兩畜牲死前還在掙扎,夫妻倆都被打成骰子了還死死抵住門,爭取時間讓他們的小畜生跑。”
“那小畜生六歲大的娃娃,人都被馬仔扛跑了,還滿身是血沖回來,抄起他爸尸體旁的mp7沖鋒二話不說對著我爸就是一頓掃射,我爸一個翻滾躲到掩體后。
“小畜生子彈都打完了,把槍一扔,直接撲過來跟我爸近身肉搏拼命,我爸說,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纏斗中,那個小孩騎在他身上死死攥住他的脖子,他的琥珀色眼睛,血紅血紅的,像野獸一樣。”
穆麗莎嘶了一聲:“你說那小畜生多大?”
“六歲啊。”
“……你確定?6歲小孩跟38歲身經(jīng)百戰(zhàn)堂堂華安市禁毒支隊支隊長肉搏拼命?還能有機(jī)會掐著他脖子?!——你這也太夸張了吧。這不是埋汰你爸嗎?”
“……你愛信不信,當(dāng)時畢竟是小孩兒嘛,我爸也沒敢真動死手,但也完全被他的狠勁震撼了好嗎?這更加證明了這些毒販不管老小都不是正常人,是妖魔鬼怪,是畜牲!”
“也對……那后來呢?那小畜生死了嗎?”
蕭予陌氣得一拍桌子:“跑了啊!真是的!幾個馬仔又返回來救他,直接把人砸暈扛走了。真是可惜沒有斬草除根!這種小畜牲存在這個世上,就是個禍害!要是我,我tm當(dāng)場開槍擊斃他!”
穆麗莎點點頭,
“是啊,確實需要斬草除根。這樣的小畜牲,就不該讓他跑了,跑了才是禍患!”
兩人結(jié)束這個話題,又熱熱鬧鬧討論著回華安后怎么給蕭予陌慶祝生日。
飛機(jī)遠(yuǎn)遠(yuǎn)飛走,
向著中國的方向。
羅馬街頭。
漆玉緩緩睜開眼,透過車窗玻璃,看著飛機(jī)遠(yuǎn)去的影子,低下頭,打開手機(jī)。
里面是這些天和蕭予陌和穆麗莎的合影。
其中一張照片上,三人站在古羅馬斗獸場前。蕭予陌左邊抱著自己,右邊摟著穆麗莎,刻意抓著他微卷的頭發(fā),笑得像個二愣子。
漆玉在這張照片上流連了幾秒,視線掃過穆麗莎和蕭予陌,
良久,
輕輕吐出幾個字,“這兩傻逼。”
他長按鍵,
選擇刪除。
漆玉收回手機(jī),又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一條長長鏈子的古銅色懷表打開,
只見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一個英俊的意大利男人摟著溫柔的中國女人,
女人懷里是個非常漂亮的混血娃娃。
——那是自己。
混血少年用手細(xì)細(xì)摩挲,手指劃過的,是深深的思念。
良久,少年的眼眸終于濕潤了。
雙手把它放在唇邊,在心底一遍遍默念道:
“perdonami(原諒我。)”
“perdonami(原諒我。)”
“perdonami(原諒我。)”
殺害父母的不共戴天之仇,
真的需要牽涉他人,斬草除根嗎?
12歲的漆玉,運(yùn)籌帷幄多時,終于把仇人之子引到了自己的身邊,卻在一周時間后,在本該動手的這天,
選擇放棄。
他看著懷表上的照片,
想到了什么,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發(fā)暗。
少年心底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決定。
蕭道植蕭大支隊長,
明年今日,
時隔整整八年,
在你兒子生日,我父母忌日這天,
我們兩個人,
再相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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