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父母兄長安葬后，李杞檸派人將云朝辭的嫁妝歸還明國公府，之后信守承諾，發還了府內小廝婢女的賣身契，瑞國公府一下子更加荒涼。

　　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后，她并沒有回到中庭，而是寫了信請了百日假，在瑞國公府閉門不出了。

　　縱使是羽安帝賜死了瑞國公他們，李杞檸閉門在家也是人之常情。

　　在寒風呼嘯，冬雪紛飛的日子里，迎來了元日也送走了元日，瑞國公府外熱鬧一片，等到元日過去后，一樣恢復了安靜。

　　正月里，李杞檸記不得已是初幾，只在清新閣內練字，偶爾畫畫花樣，過著避世的生活。

　　“二姑娘，漓王府的人來了。”忠伯在門外稟告著。

　　“漓王府？”李杞檸放下手中的筆，問道，“可說了是什么事？”

　　“來的人說，漓王妃身體不好，想見你。”忠伯回道。

　　李杞檸微垂眼眸，沉聲道：“我收拾好了就過去，忠伯等會兒備車吧。”

　　說著她捻著寫好的一幅字，像是在看，卻又心事重重的。

　　“漓王府的車在外侯著。”忠伯略有為難道。

　　“這么急？”李杞檸放下手里的紙，皺眉問著，接著輕嘆了一聲，“麻煩忠伯讓他稍等片刻。”

　　在忠伯離開后，李杞檸忙起身收拾。

　　一盞茶功夫，她站在了瑞國公府門口，一襲嫩黃齊腰襦裙配著月白長袖短衫，腰間系著橙色腰帶，外罩淺橙廣袖至膝長衫，又圍了灰白大氅。

　　上了馬車后，去往漓王府。

　　漓王府離大耀皇城并不遠，所處的位置清凈卻并不僻靜，府外街道寬廣，很是氣派。

　　下了馬車后，就瞧見有婢女站在門口張望，見自己下了馬車后，忙提著裙擺跑了出來，伸手扶著她往漓王府內走。

　　李杞檸由著她扶著自己，邊往里走邊問道：“小姑姑向來體弱，如今年節，府內可有太醫？”

　　“一直都留了太醫在府內，就連溫太醫在除夕時也被請來了，說是王妃的病治不好，只能仔細照顧，別讓王妃心情不好。”婢女滿是擔憂地說著。

　　李杞檸掃了她一眼，卻也明白她在提醒自己，別惹漓王妃不痛快。

　　“我知道了。”李杞檸的腳步緩了幾分，語氣淡淡的。

　　拐進小院，進了屋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飄來，李杞檸停下腳步，眼里滿是疑惑，不應該是滿屋子苦藥味嗎？

　　“王妃雅致，不喜屋內有藥味，湯藥一律在小廚房熬了端過來，喝完立刻撤走，又燃了香。”婢女解釋過后，做了個請的手勢，邀李杞檸入內。

　　再往里走，掀了簾子走進暖閣，又有屏風攔著，繞過后，才見到漓王妃。

　　漓王妃臉色蒼白如紙，雙眼凄凄，倚著身后的軟枕靜靜坐著，就像是枯敗的落葉，稍稍踩一腳，就碎了。

　　“你們先出去。”漓王妃見李杞檸來了，便朝著守在兩旁的婢女吩咐著。

　　婢女們離開后，整個內室只剩下李杞檸和漓王妃。

　　“請漓王妃安。”李杞檸屈膝拜道。

　　“我知道你是薛家那邊的。”漓王妃的聲音很輕柔，有氣無力卻也好聽，“過來坐吧。”

　　李杞檸起身走了過去，剛落坐，卻瞧見漓王妃伸出手，見狀，她伸出雙手搭了過去，立刻就被漓王妃握住了。

　　“我終日纏綿病榻，倒也多熬了幾年，如今兄長不在了，我日夜思念，自知命不久矣，很快就會和他們一家團聚了。”

　　“小姑姑還年輕，會好起來的。”李杞檸忙勸著。

　　漓王妃搖了搖頭，嘴角帶著笑，輕撫了撫李杞檸的手，柔聲道：“我怕是沒幾天了，找你來也是有事要同你說。”

　　“小姑姑請講。”李杞檸說道。

　　漓王妃打量著李杞檸，溫和道：“我走后，你嫁給我家官人，幫我照顧寒兒。”

　　頓時，李杞檸整個腦子都是蒙的，努力鎮定后，她將手收了回來，冷冷回道：“小姑姑會好的。”

　　漓王妃眼里閃過一絲輕柔，輕聲勸道：“兄長已經不在了，沒人會護著你了，我想著你嫁給尋常權貴也是無用的，不如嫁進皇室。”

　　李杞檸心里暗暗升起一團火，總想著燒些什么才能解氣。

　　“漓王是我姑父。”李杞檸一字一句地說著，若不是漓王妃身體不好，她真的不想好脾氣同她言語。

　　漓王妃忙語氣輕柔道：“按照薛氏那邊來算，你和我家官人才是一個輩分的。”

　　李杞檸咬咬牙，心緒難平。

　　誰知道她和薛氏那邊有血緣啊？而且她不想嫁給漓王啊！

　　“父母兄長剛過世，我怕是三年也不能議親的。”李杞檸依舊冷冷地說著。

　　哪有父母兄長走了不到百日，姑姑就來讓自己嫁給姑父的？就因為姑姑要死了？無論生死，都會讓人笑話的。

　　“我走后，我家官人也無心續娶，我若勸他，等到三年后再娶你也是可以的，我與我家官人情意深厚，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會好好待你的。”漓王妃不死心地勸著。

　　李杞檸越聽心里越堵，她很想撬開漓王妃的腦子看看，里面裝了什么。

　　“小姑姑，你和姑父情意深厚誰人不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也想尋個心里只有彼此的夫婿，就像小姑姑眼里只有姑父，姑父眼里只有小姑姑一樣。”

　　聽著李杞檸慢條斯理地說著，漓王妃靜默片刻，還是問了句，“你自己選能行嗎？”

　　李杞檸舒緩了一口氣，看著漓王妃輕柔道：“縱使選錯了人，也是我選的。”

　　漓王妃眼里帶著擔憂，看著李杞檸，愁道：“我總怕我不在了，連個面上能給你撐腰的長輩都沒有，你若是讓人欺負了……”

　　說著她輕咬薄唇，眼里的擔憂愈發的濃。

　　“我還有姑父啊。”李杞檸笑應著，淡淡道，“姑父和小姑姑情意深厚，看在小姑姑的面子，姑父會好好照顧我這個晚輩的。”

　　李杞檸將漓王妃的話還了回去，也借此堵住漓王妃的話，漓王夫婦情深是不假，卻并不能代表她要嫁進漓王府，她有她的人生。

　　哪怕日后漓王并不幫自己，她也不在意，因為她就是不想和漓王扯上關系，也不想和皇室扯上關系。

　　“那好。”漓王妃輕點著頭，溫和道，“我走后，我的嫁妝全都給你，那本來就是李家的，就由你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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