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又有銀子砸來，李杞檸不禁愣住，自己是招財貓嗎？她自己能掙錢，真的！

　　她剛想開口拒絕，漓王妃卻連連咳嗽起來，她不明漓王妃的病情，忙到外面去喊人，是讓太醫過來瞧瞧，還是吃些什么喝些什么緩緩，總比她瞎著急要好。

　　婢女們涌進來后忙了起來，她們做事并不是沒有條理，而是各自管著一處，分工明確忙開了，李杞檸在哪都礙事。

　　此情此景，像極了剛去御前的那個早上。

　　她沒機會再同漓王妃說上幾句話，只能獨自一人出了屋子，憑著來時的模糊記憶往府外走著。

　　從暖烘烘的屋子出來，再在這寒風中走著，只覺著自己像是燃著的炭，由紅火到泯滅，向前走，灰渣被吹到了身后。

　　正走著，忽覺后背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雖然有大氅隔著，卻也覺著是個軟綿綿的團團。

　　李杞檸面帶疑惑，停下腳步回望了一眼。

　　“世子？”李杞檸消了疑惑轉過身，難得露出笑意走了過去，邊走邊嗔怪道，“大冷天還在外面胡鬧。”

　　周煜寒低頭瞧著自己凍得紅腫的手，撇了撇嘴后抬頭輕嘆道：“阿娘不高興，姐姐也不高興。”

　　李杞檸聽后有些心疼，躬身和周煜寒持平，強撐著笑意哄道：“漓王妃思念兄嫂，姐姐也思念父母啊。”

　　“可是……”周煜寒咬了咬唇，像是賭氣般，“我已經去求情了，為什么你們還是不高興？”

　　李杞檸微怔，她該怎么解釋。

　　想了想后，她淡笑著岔開話題道：“多謝你替恒兒求情，更謝謝你救了諸多李氏族人。”

　　周煜寒輕哼了一聲，依然氣道：“都說了我會報答你的，你竟然有事也不找我，早知道我就不去求情了。”

　　李杞檸撓了撓頭，周煜寒平日挺好說話的，如今倒是難哄了。

　　“可是你還是去了呀，我說不說不都一樣？”李杞檸笑哄著，語氣也在不覺間輕柔了很多。

　　“不一樣！要不是那個大煩人精來找我，我哪知道救人啊。”周煜寒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大煩人精？”李杞檸輕皺眉，脫口問著，“你阿爹？”

　　周煜寒瞥了她一眼，淡道：“你以后遇到難事記得跟我說，我漓王世子想保護的人自然護得住，東郡世子能和我比嗎？”

　　頓時李杞檸直起身，眼神滴溜溜地轉著，倒是有些可愛。

　　“我和陸繞誰更像世子？”提到東郡世子，周煜寒便挺直腰板問了一句。

　　李杞檸呵呵笑著，有些不情愿地說道：“當然你更像世子啊，你最像世子了。”

　　說著她轉身往外走，她怕再留會兒，又被周煜寒纏住，與其如此倒不如回家待著，清凈！

　　“喂，你要去哪啊？”周煜寒追過來后，與李杞檸并肩走著。

　　李杞檸側過頭，略低頭掃了他一眼，接著繼續看著前方輕笑道：“我回家啊，你也趕緊去陪漓王妃吧。”

　　在她看來，能陪著的時候還是多陪著吧。

　　提起漓王妃，周煜寒的腳步滯住了，接著又追上了李杞檸，撇嘴道：“我靜不下來，怕吵到阿娘。”

　　聽此李杞檸卻氣樂了，她停下腳步，側身看著周煜寒輕哼道：“所以你就來吵我？”

　　“我就是覺著你挺有意思的。”周煜寒接道。

　　“我有意思？”李杞檸伸手指了指自己，隨后翻了個白眼，轉回身繼續往前走，“世子不知，我實在是個無趣的人。”

　　周煜寒依舊追了過去，東扯西扯說了一堆。

　　李杞檸暗嘆一聲，岔開話題問道：“你以后打算幫我幾次啊？”

　　周煜寒摸了摸下巴，認真想想后，回道：“只要我能幫的，多少次都幫。”

　　李杞檸由心底里散發出笑意，她并不指望周煜寒會幫她，可是聽到周煜寒這么說，還真是挺高興的。

　　“那我提前謝過你了啊。”李杞檸笑看周煜寒，眼里帶著些許寵溺，“再跟就跟到大門口了，留步吧。”

　　“就一謝了之啊？”周煜寒踮腳問著，并沒有跟過去。

　　李杞檸繼續往前走著，嘴角勾起了笑意，沒想到和周煜寒閑聊了一會兒，心情卻好了不少，小孩子還挺能治愈人心的。

　　至于答謝，以后再說吧，反正周煜寒什么都不缺。

　　回了瑞國公府，又過了幾日隱世的生活，漓王府的人再次登門。

　　夜晚燭火剛剛亮起，忠伯卻來稟告，說是漓王妃走了。

　　李杞檸忽聽此言，畫花樣的手一抖，毀了一幅將完成的圖，救都救不回了。

　　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順了大氅披在身上跑了出去，正月初八，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她騎著馬奔去了漓王府，寧靜的夜，只有她的馬蹄聲。

　　進了漓王府的街，遠遠瞧見了門口掛的白燈籠，李杞檸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了馬往府內走，一路都是刺眼的白，和雪色融合在了一起，映著微弱的燈火和黯淡的月光。

　　她來到靈堂，一切都已經布置妥當，冰冷的棺槨擺在那里。

　　那日漓王妃說自己沒有多少時日，她只以為是渾說而已，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人在走之前都是有預兆的嗎？

　　祭拜過后，她才注意到漓王和周煜寒，兩人各有各的悲傷。

　　此時漓王少了溫潤的笑，雙眼無神，如同朽木。

　　周煜寒一邊因為親娘的離開傷心難過，一邊因為親爹的一蹶不振擔憂。

　　“漓王、世子，請節哀。”李杞檸輕咬薄唇后，只得吐出這幾個字，其實說什么都緩解不了親人離世的痛，說些客套的，只當全了禮儀。

　　漓王沒有說話，只微微躬身，算是回了禮。

　　“姐姐到后院歇息吧，席面正在準備，晚些就可以吃上熱乎飯了，府內也備了客房，可供姐姐留宿。”周煜寒雖然話音稚嫩，語氣卻沉著，較前些日成熟穩重了。

　　李杞檸微微點頭，從明堂繞去了后院，尋了僻靜的地方落座，靜看著院內來客的悲傷。

　　本該熱鬧的院落安安靜靜，眾人皆肅穆，沒了新春的喜慶，只剩下了荒涼過后的冷風在吹著，以及偶爾前面傳來的哭嚎聲，聽得人心內哀哀。

　　在等待中，李杞檸忽覺肩膀被拍了一下，覺著奇怪便回頭瞧了一眼，抬眼看去，見到的卻是婆娑郡主。

　　“舅母？”李杞檸輕喚了一聲。

　　婆娑郡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躬身拉著李杞檸的手，在她耳邊小聲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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