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江文秀確認了是自己的女兒,這才帶著去見老夫人。
林璇兒和林質慎都是在老夫人身邊養大的,想來感情深厚。所以老夫人乍然瞧見了李平兒,竟然直呼“璇姐兒”,連連落淚。
老夫人身邊陪著兩個姑娘,一個生得斯文溫柔,另一個卻生得艷麗討巧,兩位小姐一邊喊著老祖宗,一邊撒嬌,可老夫人卻顧不得許多,連忙揮手讓李平兒靠前,細細打量她的模樣。
半晌,老夫人才長嘆一聲,“老二媳婦,你生了兩個好女兒啊!”
江文秀臉色微紅,“都是娘教導的好,若不是璇兒跟在娘身邊,哪里能有這樣的造化。”
“是她自己的福氣,”老夫人嘆了口氣,“倒是讓我們沾光了。”
江文秀推了推她,“萱姐兒還不給祖母磕頭。剛剛找回來,還得麻煩娘替我多看顧看顧這孩子。”
李平兒連忙磕頭,老夫人笑了出來,“還是林妃娘娘在天之靈想著我這個老婆子。特意把萱姐兒找回來了。你也能高興些。”
江文秀笑了笑,沒有多話。
老夫人又摘了手里的鐲子,戴在了李平兒的手腕上,“這手生得軟,只盼著和林妃娘娘一樣是個有福氣的。”
李平兒看了看手上的金鐲子,上面雕刻著蘭草和花朵,看起來栩栩如生。聽說金子都是很軟的,這樣戴在手里,若是不小心磕著了,花朵豈不是沒這么好看?!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低聲給老夫人道了謝。
“這個鐲子倒是喜氣,祖母偏心,怎么不舍得給我。”
老夫人哈哈一下笑,“你哪里喜歡這個,我前頭得了兩串貓眼兒手串,到時候給你耍。”
那個生得艷麗的姑娘這才展眉一笑。
老夫人點了點她的臉兒,這才向李平兒介紹身邊的兩個姑娘,“這是你五姐姐林湘頌,平日里多得她陪伴我。”
那位生得斯文的五小姐笑了笑,“妹妹有空常來辛夷閣找我玩。”
李平兒連忙喚了一聲五姐姐。
“這是你六姐姐林嬌娘,府里頭就屬她嘴最巧。”
方才討手串的正是六小姐,她笑嘻嘻地站起來,卻向著老夫人說道:“眼下九妹妹回來了,我看著都極喜歡,老祖宗要是更疼九妹妹,可還得記著我。”
“你這個猴兒。”老夫人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一路趕來也辛苦了,你們先下去休息,也不知道你小人兒身邊有沒有使喚得力的,雪蛾,你先跟著去伺候九妹妹。”
后頭站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生得一張鵝蛋臉,白凈斯文又帶著幾分干練,“給七小姐請安。”
老夫人精力不濟,聊了幾句,江文秀便帶著李平兒退了出去,去了怡樂院附近。
“這院子原是林妃娘娘的住處,后來因著封了侯府,又把周圍的書房給圈了進來,做大了不少。你且在旁邊的秋爽齋里,里頭好些書可以打發時間。只是碧荷池塘正好和怡樂院連著,水有些深了,莫要貪玩。”
李平兒看了看殘荷和深秋的天氣,怎么有人會挑這個天氣下水,只怕這里是不能去玩的。她心里覺得江文秀雖然是自己的親娘,說話卻隔了一重,不免有幾分失落。
“秋爽齋里栽了許多桂花,景致倒是十分不錯。”江文秀指了指秋爽齋,“你先在這里住下,若是丫頭們伺候不上心,你只管告訴我。”
江文秀點了雪娥和珍珠做大丫頭,又派了四個小丫頭跟在李平兒身邊,“你先好好休息,我派人去告訴你父親這個好消息,省的他太忙了,今日趕不回來。”
雪娥是老太太那兒的,不比珍珠來的親近。雪娥自知隔了一層,索性不往跟前湊,而是帶著小丫頭掃灑去了。
珍珠和李平兒也算是老相識,見了她有幾分拘謹,倒是李平兒先笑了出來。
瞧見李平兒不怎么在意之前車里的慢待,珍珠倒是松了口氣,“可是我眼拙,一路上不夠細致,小姐千萬別生我的氣。”
李平兒搖搖頭,“府里的人我還認不全呢,珍珠姐姐和我說一說?”
珍珠頓了頓,開口了,“小姐想聽什么?”
“你先說說府里的事情,想到什么說什么。”
珍珠稍稍沉吟便開口了,“府里頭三位老爺,大房在東邊,二房在南邊,三方在西邊,老太太住在北邊。咱們老爺行二,但得了承恩侯的爵位,所以喚一聲侯爺。大老爺那兒生了四子六女,二老爺生了三子四女,三老爺生了一子兩女。”
見珍珠說了這些便有些吞吞吐吐的,李平兒不由有幾分好奇,追問道:“還有呢?”
珍珠眉頭一轉,忽然低聲道:“小姐,珍珠一路不好說,卻有件事情,是頂頂重要的,雪娥是老夫人身邊的,怕是不敢和小姐說。我受了夫人的恩情,卻不得不和小姐說道說道了。”
李平兒眉頭微皺,誠懇地握住了珍珠手,“姐姐是個穩重的,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珍珠引她坐到了亭子里,輕聲道:“小姐本來是嫡女,頭上是林妃娘娘,又有兄弟在身側,旁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偏偏小姐您……不在府中長大,也沒老夫人看顧著,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婚事上面只怕不如意。”
李平兒看了她一眼,“這還遠著呢,我沒想那么多。”
“女人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情,倘若嫁的不好,自然后面得受苦。我們雖是承恩侯府,可女兒就是那么幾個,堪配什么公子,外頭心里都有數。別的不提,就看這個院子,都不比其他姑娘的好。您的命苦啊,倘若真的有好郎君,怕是都得給府中其他的姑娘讓路了……”珍珠甚至眼眶都紅了幾分。
李平兒沉默了一刻,這才開口,“那依珍珠姐姐所見,我該如何?”
珍珠頓了頓,面色微紅,“若是小姐不嫌棄,遇到拿不定的事情,且來問問我。我是小姐身邊的丫鬟,同小姐一衰俱衰,一榮俱榮。和雪娥不同,我是夫人派來的,沒有旁的私心,只盼著小姐你更好。”
李平兒沒有接話。
珍珠有幾分慌張了,反手扣住了李平兒的手,“小姐,您還信不過我?這些日子您也瞧見了,我同巧云是不同的。日后您若是擔心清水縣里的事情,我便尋小廝替你寫一封平安信回去,只要您肯同我一條心,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為小姐您在府中掙一個尖兒來。”
李平兒嘆了口氣,掙開了她的手,“我同姐姐一路來,自是比旁人親切,可姐姐卻不肯和我交心啊。”
珍珠臉色一紅,瞧著李平兒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心里有了主意。她是一路瞧見李平兒過來的,不過是個村里頭來的姑娘,話都不敢說,又能懂多少?不免跪在地上,垂淚道:“珍珠有哪里做的不好的,還請小姐責罰。”
“珍珠姐姐折煞我了,”李平兒的臉上沒有變化,仍舊是那副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冰冰涼涼,“我這里廟小,供不起您這樣的大佛。”
“珍珠是一心為了您的。有道是忠言逆耳,小姐若是聽不慣,便當作珍珠沒說這番子話便是了,切莫趕珍珠走……”珍珠頓了頓,眼淚大顆大顆落了下來,噗通跪在了地上。
李平兒搖搖頭,原本在清河縣里,巧云氣急敗壞指責自己,珍珠卻曉得遞紅封,滿以為珍珠是個聰明的。可現在看來,珍珠不止是聰明,還是聰明過頭了。
她既看不上自己,又想要拿捏自己,李平兒心中生了怨懟,她隱隱覺得這一府邸的人都是這個態度,只是如果讓一個小丫鬟堂而皇之發作到自己身上,她卻怎么也承受不來。
李平兒心想,今天不趕走這個丫鬟,以后心里都會扎著刺!來了這個不長眼的,還跑得了第二個?她不顧那么許多,甩開她走到院中,問道:“母親在哪里?”
珍珠嚇得臉色又青又白,追出去抓著她的袖子,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們鬧得動靜大,雪娥遠遠瞧見,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小姐這是怎么了?”
李平兒沒有說開,只是回頭看了珍珠一眼。
雪娥冷眼瞧了珍珠一下,只見她驚慌失措,頓時明白了,哼道:“珍珠姑娘的規矩好大,竟扯著小姐的袖子不放。”
珍珠手抖了抖,連忙松開了,“我只是擔心小姐跑得太快了……”
“小姐初來乍到,你就來這么一出?”雪娥眉頭皺了皺,都是做丫鬟的,那些小心思誰不明白?怕是想要避開自己先壓一頭李平兒,被人家撕破臉了。
珍珠也想不到李平兒會突然發難,她原本想著李平兒是個村里來的丫頭,自己又見過她最窘迫的時候,拿捏她還不是手到擒來地事情。可還沒等她使出伶俐手段,只恐嚇了一下,李平兒竟然先鬧了起來。
這一刻,珍珠忽然想起了在清河縣,林嬤嬤被迫請了李二壯一家的事情。
這個姑娘是個有主意的。珍珠的心里冷了半截。
“小姐,千錯萬錯都是珍珠的錯,您千萬不要同夫人說,看再一路上是珍珠陪著您的份上,便饒了我這次吧!”
雪娥哪里肯讓她討饒。兩個大丫鬟,不把她踩下去了,自己還怎么上來?便冷聲笑道:“珍珠姐姐好大的威風,怎么著,伺候小姐不是你的本分事,怎么還玩挾恩這出了。給太太知道了,還以為是月錢沒給夠呢。”
李平兒也不打馬虎眼,“我雖然是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面,可珍珠姐姐嚇我可不應該了。我上有長輩呵護,下有兄弟姊妹友愛,便是真有委屈,自然也當先稟明了父母才是。”
雪娥頓時就明白了,這珍珠好大的膽子,竟然想要借著小姐初來乍到壓她一頭,“我好不容易盼來了伺候咱們小姐,可珍珠姑娘倒是嫌棄起這份差事了呢,我這就去回了夫人,卡不撕爛你個小蹄子。”
珍珠急了,也顧不得李平兒,只擔心雪娥胡說,竟然跪下磕頭如搗蒜,“小姐,是我錯了……您饒我這次了,我萬萬不敢了啊!”
“你到底是母親身邊出來的,今日鬧大了,怕是惹了母親傷心。”李平兒聲音微冷,聽上去清冽又充滿了誘惑,“只是我這里留你不得了,我是村里頭出來的,肚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繞。我會同母親說,你舍不得姐妹,還想留在她身邊。”
珍珠僵硬著身子,渾身發冷。她和巧云她們不一樣,夫人身邊已經沒了她的位置,即便回去了,又能如何?
“鄉下人家親戚挨得近,這家打媳婦,那家一準聽見。想來侯府高門大戶,同鄉下可不一樣……”李平兒笑著看了雪娥一眼。
雪娥心里直罵娘,恨不得撕了珍珠,連忙應了,“珍珠你也是,既然想著回夫人身邊,直說便是了,怎么還哭上了。”
李平兒看了不遠處一眼,“雪娥姐姐,勞煩你帶著她去吧。”
珍珠嚇得腿腳一軟,就要往下跪,“小姐若是同夫人說了,我就要被爹娘帶走嫁給鰥夫惡漢了……小姐,您可憐可憐我,可憐可憐我罷!”
“混說什么!你這個小蹄子在小姐面前一口一個嫁人,真是要用針線縫住嘴巴!”雪娥拍了她一巴掌,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李平兒嘆了口氣。雪娥強拖著珍珠去尋夫人,悄悄說了來龍去脈。江文秀聽了氣得臉都紅了,“原本瞧見是個好的,做事伶俐又穩重,誰曉得卻是個黑心肝的。我的兒剛剛回來,她卻存了這個心思……”
李平兒嘆了口氣,“便是如此,我初來乍到,萬萬不能收她這樣的丫頭。”
“是了!我這就同大嫂說清楚!”江文秀氣沖沖地領著丫頭婆子,帶著珍珠去了別處,想來是留不得了。
等李平兒回了院子,巧月又帶了一個丫鬟過來,名喚琥珀,是家生子,年紀比珍珠小一些,“換了琥珀來伺候小姐。”
李平兒想了想兩人的名字,又問道:“珍珠和琥珀是一輩的嗎?”
“巧云和巧月是大丫頭,琥珀和珍珠拿的是二等丫鬟的月銀,”雪娥頓了頓,又補充道,“夫人憐愛年紀小的姑娘,平日難免松泛了些,讓珍珠沖撞了小姐。”
李平兒點點頭,看著琥珀,心里卻也有些酸澀,母親為什么不派個大丫頭來呢。一個二等丫頭,事事還要壓自己一頭……唉,就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母親也不曾來安慰自己。也許大戶人家就是這樣,每個大丫頭都有自己的事情吧
李平兒自我安慰,就算是二等丫鬟,不也比縣令夫人身邊的丫頭機靈多了?再說了,江文秀也是派了嬤嬤和巧云來找自己的,多少年了,她還堅持著,慈母之心,她應當感念。到底是自己的親娘呢,李平兒心里有些酸,她同江文秀眉眼生得不太像,只是既然她和名叫“璇姐兒”的姐妹生得相似,想來是像了父親或者其他親人。
“小姐,您在想什么?”
李平兒散開的愁絲被這一問打破了,她笑了笑,“那姐姐到了我這里,拿的銀子想來不如老夫人身邊多了。”
雪娥坦蕩蕩地奉承,“能來小姐身邊是咱的福氣,說起來我原本也是老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還是托了小姐的福做了大丫頭呢。”
李平兒臉上卻微微一笑,露出了一排小牙齒,“雪娥姐姐懂得真多,那往后姐姐會一直跟著我嗎?”
“哪里當得小姐一句夸,自然會一直跟著伺候小姐的。”雪娥回了這句話,忽然心思就清明了起來。是了,她以后回不到老夫人身邊了,就算回去了,還能撈著大丫頭的位置不成?如今李平兒身邊就只有自己和琥珀兩個大丫頭……
雪娥瞧了琥珀一眼,忽然覺得自己要好好表現表現才行,“如今府中小姐的月銀是二十兩一個月,胭脂水粉和衣裳都是一季一做,過兩日便會有裁縫上來為小姐做冬衣。丫鬟的月銀是府里發放的,每月月中去取來便是。老夫人那兒是初一十五一定要去請安的,大家去的勤快,老夫人也高興。公子們都在外院,平日只有請安的時候能見上。小姐們有女學要去上,學琴學畫都在那里,也不是每個都學的,還是要夫人和小姐您商量著來。”
“今晚如何安排?”
這雪娥倒是不知道,因著夫人還沒有派人來傳話。
但是琥珀跟在江文秀身邊,自然熟悉這些。她看到雪娥這樣殷勤,又想起剛剛李平兒的話,心里也動了爭強好勝的念頭,連忙站出來說道:“如果沒有意外,晚上等老爺回來,應該是家宴,小姐的同胞兄弟六公子會來,六公子如今在書院里讀書,夫子一向夸贊。”
哦,這就是說要往這里夸了。
雪娥不甘示弱,“若是小姐有心意,不如先備一份禮。”
琥珀頓了頓,她自然知道要備禮,可如果夫人沒有準備……豈不是惹了難看,她可不敢頭一個提醒這個。
李平兒點點頭,十分誠懇地說:“也不知道我要備什么禮,麻煩雪娥姐姐替我周詳。”
雪娥似乎也意識到這該是夫人籌備的,縮了縮肩膀,“小姐初來乍到,一切自有夫人操持,不如小姐去問問夫人。”
李平兒嘆了口氣,看著琥珀和雪娥似乎有所避諱,借口整理屋子便離開了。她站在院子里,心里也有幾分疑惑,難道這就是大戶人家的相處?
似乎隔閡太多了些。
她打小生得好,比別的小姑娘都討喜,楊氏和李二壯自把她撿了回來,就比村里頭別的孩子帶的嬌貴,不舍得打不舍得罵,出門摘了個果兒都只留著給她吃。
李平兒小時候調皮和大房的孫子打架,李二壯的母親拉偏架,又是疼孫子又是嫌棄李平兒是撿來的,就罵她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撿來的壞東西。
李二壯也不說話,拎著侄子往凳子上一放,啪啪打著屁股。他塊頭大,發起渾來屋子里的人都發怵,老太太還想說他幾句,李二壯就發渾了,“這是我親女兒,我自己舍不得打一下罵一句,娘你要是作踐她就是作踐我。”
楊氏把她抱的緊緊的,一直小聲喊娘的乖寶。
那時候李平兒就知道了,自己是撿來的。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開始變得更加懂事,不再鬧著要買這個要買那個,還會給家里幫著做事情。
直等到后來楊氏生了虎子,家里吃的不太好,李平兒心想不能占了虎子的吃食,抱著小包裹要跟著村里的大姑娘一起去城里頭做小丫鬟攢錢,這才被李二壯狠狠打了一頓。
被打了她心里委屈,氣不過半夜在外頭學狗叫,一聲狗叫,滿村子的狗跟著叫,吵得家家戶戶睡不著。李二壯知道了也不罵她,還夸她學得像,給她削一個竹笛子,一吹就引著滿村的狗兒叫。
后來虎子也像是她小時候一樣調皮,貓嫌狗憎的年紀,可叫她怎么都覺得好。鄰居都說讀書人有出息,就算考不上秀才,認識幾個字也比泥腿子強。她就暗暗下定決心,鬧著要去城里頭學一門手藝,想供虎子讀幾年書。
可手藝還沒學成呢,如今的生活卻是天翻地覆。虎子如今也能讀書了,家里的日子也過的好了……也許她這一輩子都掙不到那紅封里的錢呢,這該是好事情。
李平兒看了看手上的金鐲子,要是這個能帶回去給楊氏,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楊氏只有一根鎏金的銅簪子,還是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李家給的聘禮。楊氏只有逢年過節才敢戴出來,十分珍重,還說之后要留給李平兒當嫁妝。
要是能看到這個實實在在的金鐲子,別提上面的繁美花紋了,只怕楊氏晚晚都要睡不著覺,不是擔心有人偷了,就是擔心磕著碰著了,決計不敢戴在手上,說不定還會藏在床底下。
她忽然就落下眼淚來了。
她好想要回到清河縣里去,這里富麗堂皇,但卻有人看不起自己,有人想要壓著自己,有人瞞著自己,沒有一個和自己真正親近的。
但她可能回不去了。李平兒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金鐲子,心里生出了無限的恐懼和悲傷。她試著安慰自己,“也許是我對娘還不夠了解,我對她好,她也會對我好。我們都還是第一次見呢……我不是壞人,我雖然出身鄉野,但是養父母并沒有教壞我,禮儀和學識上不如意,但是我努力一些,也能補回來。”
李平兒抹了眼淚,試圖平靜下來,“我以孝心侍奉雙親,想來爹娘都會明白我的,也許會讓我回清河縣看看……”
李平兒忍住了哭腔,卻摘了這個沉甸甸的金鐲子,放在了桌子上。她心里松快許多,又看了看遠處的荷塘,蕭瑟秋風小,殘枝敗葉間,桂花開得富貴堂皇又喜慶,似乎兩個天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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