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東周圖騰——鸑鷟
入夜,沙漠中,一行人正停步休息。
韓瑞拍著一個寒門弟子的肩膀,道:“賀興思,勞煩你隨我去周遭看看,遺跡的宮殿就在附近了。”
他將靈珠露出,代表遺跡宮殿的紅點就在與他們在同一處沙丘。
賀興思點頭,道:“賀師兄客氣了,自然你相邀,我斷不會拒絕。”
二人一路走,漸漸地遠離了眾人的營地。
“咯吱,”韓瑞似是踩到了一斷枯枝,頓住腳步,回首看向賀興思,道:“是你在竹筏上動了手腳吧?”
“陸行的劍氣雖不遭此方規則待見,但不至于惹出兩只海中王獸來。”
賀興思腿腳一軟,一個不慎,一只腳陷進了沙子中,急切道:“韓師兄說什么呢?那日我落水后是世子救了我,世子是我的恩人!什么叫動手腳?我不懂韓師兄的意思。”
“不認?”韓瑞皺眉,左手從背后拿出一小截楠竹,道:“我上岸時偷偷斬下的,這上邊有種特殊的物質,能吸引獸類,類似于龍延香。”
“那日,最后在收拾渡河楠竹的是你吧,落水引來大白鯊的也是你吧,尤其是昨日,你想遞給譚師妹的水壺,雖然她沒要,但那上面也有那種特殊的物質。”
風沙掠過,夜色里瞧不起賀興思陰沉的臉色,韓瑞的訓斥一聲高過一聲。
“賀興思,你還不認?”
“我單獨叫你出來,是看你寒窗十載,給你悔改的機會。”
“你若一錯再錯,休怪我無情!”
黑夜中有兩道紅光,當賀興思再度抬起頭時,他的雙目赤紅冒煙,如索命的赤煉鬼。
“韓瑞,賀興思早就已經心死了,老子現在叫賀赤煉!”
他身形一晃,俯沖向韓瑞,腰間有一抹熒綠的寒芒,是一柄淬毒的匕首。
“果真是魔修,”韓瑞將袖口捏著的“退”字丟出,身形頓時消失在原地,讓賀興思撲了空。
賀興思順勢沖出,身形未做停留,朝著沙漠中逃去,似乎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封、留,”韓瑞攤手在空中書寫,隨后將二字推出,浩然氣演化成簡陋的規則。這即是君子境才能施展的手段——言出法隨。
一個浩然氣構建的牢籠封住了賀興思的去路,韓瑞提步走去,手中再書寫著“破”“殺”二字。
只見賀興思眼中有赤練熔巖溢出,滾燙的熔巖將牢籠融化,賀興思連忙沖出封鎖,速度快上幾分,徹底消失在沙漠中。
“魔修……”韓瑞負手而立,冷聲道:“想不到一晃十余載,魔修竟然死灰復燃了。”
韓瑞視沙丘如平地,信步回到眾人中,心中暗道:當年應天書院能覆滅整個魔修,即便如今的魔修再回巔峰,也不會書院的一合之敵。
眾人中,有一位書院弟子仰面喝水,眼中有流光閃過,眸子甚美,如滿月盈盈。
……
石屋,在日落后也沒了光亮,僅靠一盞油燈維系。
衣衫輕薄,二人離得很近,于火燭之內,共看一本書籍。
“你說……我們算不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陸行抬頭,笑道。
譚菁眉頭一揚,抿起唇角,似是在思索什么,她拖著下巴的右手往前一彈,玉碧的巴掌抵在陸行的下巴,把他的腦袋偏開,輕聲道:“陸行、你擋著我看書了,把你的大豬蹄子也諾開些。”說著,她右手一落,就往陸行的手打起。
“對了,你剛剛說什么來著,什么一室?”譚菁后知后覺地抬起頭,眨眼問道。
陸行嘴角一抽,看著譚菁可愛的模樣,平白挨了兩下打也沒地說理,他捧起手中的書,悻悻道:“看書、看書!”
譚菁看著陸行吃癟的模樣,嘴角抹過一絲笑意,目光靈動,看著便像一個聰慧的姑娘。
燭火飄搖,譚菁時不時便會推搡陸行一下,二人翻開著一本有一本書,大多是譚菁先看完,再遞給陸行看。
陸行看的比譚菁稍慢些,這就好比一目十行和一目一頁的差距,不多時,二人的中間便堆砌了高高的書堆,像小山。
“這般下去不行,若是單獨這些經典,光是理解的功夫就要半天。讀著想著,精氣神就散于五臟,有利于練心,不利于修出浩然氣。”
“別讀了、別讀了,”譚菁伸手把二人中間的書推倒,擲聲道:“現在讀再多書都沒用,積土成山、積水成淵,想要光靠讀書而溢出文氣怕是要讀萬卷。”
“不若這般吧,你跟著我念啟蒙的歌,若是你以往的積累夠,那便能將過往的積累轉化為浩然氣。”
“啟蒙的歌,是正氣歌嗎?”陸行捻著眉心,牢牢握著一本書,道:“我在龍虎山時,常有一位大儒來問道。那時候,他說我積累不少,問我有沒有興趣念一念正氣歌,可以激發出體內的文氣。”
譚菁美眸微顫,似是有些意外,追問道:“之后呢,陸行念了沒?”
“念了。”
陸行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了頗為有趣的事情,道:“念了,但是沒用。那位大儒當時的眼神很是錯愕,他站著觀察了我好久,才說我身上承載的文氣不亞于一座小山,囑咐我不要把這事往外說。”
“他還說了一句話,我甚至為此期待了許久——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或許能成為書上那般人。”
“所以……你就天天惦記黃金屋和顏如玉是不。”提到“顏如玉”三字時,譚菁的語氣微重。
“是呢,菁兒知道不,龍虎山上也有一位與你這般聰穎可愛的女孩。她比你小一點,心思卻是與你一樣多。”陸行坦然道,提起龍虎山他便不由得想起宋傾然,心頭的牽掛從未少過。
譚菁翻動紙張的手微頓,眼簾稍稍低了,她開口,聲音微顫道:“那這位比我稍小的姑娘,是不是……生的比我好看?”
“嗚……”譚菁忽的上前,玉手按住陸行的嘴,沒讓他說出聲。她把一本書扔到陸行臉上,急促道:“看書,還得出去呢。別總聊些有的沒的。”
二人的話少了很多,石屋內除了燭啊火燃燒的聲響,便只有紙張的翻頁聲。
“菁兒,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陸行邊翻書邊道。
譚菁抬眉,隨手取了捆竹簡,道:“你是說有些典籍很古老嗎,文道遺跡大抵如此,說不得是以為大儒的藏書。”
“可是,你沒發現書籍之間的斷代有些久嗎?”陸行拿著一捆竹簡,道:“很像春秋的書,沒怎么記載思想,多是祭祀農耕的事。”
“咦……”譚菁眨眨眼,捧著一捆竹簡,道:“這游記竟然記載秦成公時的西戎,秦為騎輸,勤修戰車,再敗。”
陸行點頭,將書籍和竹簡分別推到兩邊,各翻出其中的內容,道:“一份是春秋時期的,所記多為天時地勢,另一份有大唐遺風,有萬國夷風。兩種截然不同的書籍為何會出現在同一處文道遺跡?”
譚菁目光閃爍,似在仔細思考這個問題,良久才道:“我曾聽夫子說過一種現象,有些大儒在選擇葬身之地時,會選擇一些古老的儒家遺跡。”
“照你這般說,此處遺跡是唐朝往后的大儒和春秋的那人共同塑造的。”陸行緊著眉頭,猜測道。
“那……”二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一道慧光,他們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此處石室便是兩位大儒所留!我們離開石室的途徑不止一個!”
“快找找,若真如我們所言,這石屋定是相當重要的地方。”陸行連忙爬起身子,靠著墻摸索,看看有什么凸起或凹槽處,說不得藏著什么機關。
譚菁愣在原地,目光注視著跳躍的火焰,忽地驚呼:“陸行,先秦的時候,道爭不顯,孔子尚未降世! ”
陸行扶墻快步行走,語速加快:“那便不是大儒,是春秋大能。還記得我與你說沙中老人寫的先秦小篆嗎?”
“那位老者極有可能就是那位春秋大能,而此處遺跡可能是由他的陵墓改建而來。”
圍著石室轉了一圈,陸行停下了步伐,冷靜道:“若是如我們所想,那我劍氣應當能斬開石室,可文道遺跡的主人卻覺得此處能困住我。”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此處是兩股規則的交匯處,單憑我的劍意極難突破。”
譚菁眸子一亮,帶著油燈走到陸行身邊,火光照清了二人的臉龐,道:“石室是規則的交匯處,那石室之外便是最后的宮殿了,也就是文道考核的最終站。”
“陸行,你快看頭頂,有一幅壁畫!”譚菁將右手中的油燈舉高,頂上的石墻積滿灰塵,隱隱能瞧見凹陷的溝壑。
“去,”譚菁左手寫了一個“凈”字,“凈”飄到石墻頂部,如一團泡沫般炸開,掃干凈灰塵。
陸行目光隨著飄搖的火焰,定睛看去:
倒勾的鳥嘴,鱗羽密布,鳳尾分為兩節,利爪為三。
這是一種圖騰,形似玄鳥和鳳凰。
陸行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名——鸑鷟。
“周之興也,鸑鷟鳴于岐山。”譚菁直勾勾的看著壁畫,鄭重道。
陸行微微瞇眼,心念:如此說,沙中老人和周王室有大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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