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林小鳶吃晚飯的時候就注意到哥哥情緒不對了,也察覺了爸爸和大伯的刻意忽略。
回到家,她特意去樹屋找了一盒沒有開封過樂高,來到哥哥的臥房門前,禮貌敲響。
“誰?”林炎禾低落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哥哥,是我。”林小鳶糯糯道。
椅子挪動著,在木地板上摩擦出鈍挫的聲響,數秒過后,林炎禾打開門,垂眸,對上一雙亮晶晶的小鹿眼。
“哥哥,拼樂樂!”林小鳶興高采烈的舉起手里的樂高盒子。
無憂無慮的小風箏,來幫哥哥消除煩惱啦!
林炎禾哪有這個興致……
他蹲下來,把樂高接過來掃了兩眼就放到一旁,‘哎’地嘆著聲,一屁股坐地板上,咧開嘴,對兩歲半的妹妹近距離哀嚎:“你不懂,兄弟有難,我心里只有備戰高考!就……沒管他!”
林小鳶呆了呆。
莊浩宇經歷的那些,沒有人能幫他承受,只能靠他自己抗壓扛過去。
高考最后的沖刺階段,哥哥全心全意的備戰,這有什么錯呢?
在原來的那個界,她就是靠考上清大短暫的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林炎禾卻冷不防來了一句:“浩宇想找落麟表白。”
林小鳶:“……”
林炎禾雙手扶著妹妹單薄的肩頭,全程垂頭,開啟沉浸式懺悔模式:“且不說我們家情況特殊,浩宇根本不是落麟喜歡的類型……連我都不知道落麟喜歡什么類型!他突然找我,要我幫他約落麟出來,他要告白。我心說這不是扯嗎?我又打不過落麟,他兩真的不適合!我就、我就狠狠回絕了浩宇,還說了一些傷害他的話。我說,別以為你保送帝都體大就能放下心來,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這樣說,是不是很過分?可我哪兒知道他爺賣房子,他爸媽離婚,還要把他送國外去……就他那英語水平,只會hnkyu,去國外就跟去野外求生沒兩樣了,哎,我當時太大意了,要是我能發現他情緒不對,也不至于和他斷聯這么久,他現在肯定不把我當哥們了。”
林小鳶聽完,不想安慰哥哥了,甚至還有點想笑。
但笑出來就太不厚道了,她只好努力憋著。
她是沒想到,哥哥能把重點全部歪掉!
也是了,晚飯全程,沒人告訴他和周湛,最近莊浩宇在海市做封閉式訓練,備戰下個月的亞洲青少年田徑錦標賽。
莊浩宇那脫線的性格,想對落麟喵告白不是一次兩次了,絕對不會因為找哥哥幫忙被回絕就記恨在心。
況且哥哥對他說的是關心的話,連重話都算不上。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沒毛病啊!
以及,三個月前莊浩宇最后一次來家里,他悄悄對林小鳶傾訴過,先闡述他對林家遠房表妹的念念不忘的少男心事,接著,對父母離婚雖有遺憾,可是往好的方面想,以后過年他能拿兩份壓歲錢!他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但收獲了雙倍的金錢、雙倍的快樂啊!
就……樂觀得挺沒譜的一小子。
這些,林小鳶沒法兒說給哥哥聽。
林炎禾跟這兒懺悔半天,妹妹一聲不吭站跟前,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看得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你不安慰安慰我?”他跟妹妹賣慘,求同情。
林小鳶忽然意識到哥哥和莊浩宇是同款來著,安慰都是多余的,等他們碰了面,說清楚就好了。
前提是碰面。
“哥哥,你難過啊?”林小鳶懵里懵懂的問。
林炎禾‘啊’了一聲,做個隨時要哭出來的丑樣子:“哥哥心里特別難受,嗚嗚嗚……”
林小鳶:“……”
嗚你個大頭鬼!
臭哥哥,故意逗我玩兒呢。
林小鳶仿佛嘆了一口氣,伸出小手放到他的腦袋上,揉著他的頭發,臉上不帶平時那種豐富飛揚的表情,很是淡定的說:“不難受哦,痛痛飛!飛走啦!”
安慰完畢,抱起被哥哥放到一旁的樂高,去樓上找爸爸。
“這就走了?”林炎禾坐木地板上,難以置信的目光追著妹妹看了一路,“我心疼,你剛才摸的是我腦袋!小鳶?小風箏?林小鳶?”
小家伙身體小小,身影果斷,一步一步走出了寧死不回頭看一眼的決絕。
林炎禾詫異,具體說不清詫異的重點在哪里。
他好像、被妹妹鄙視外加嫌棄了?
片刻,林小鳶摸到三樓,林筑龍的書房。
勝鼎第一家私人醫院開業在即,近來林筑龍都是忙里偷閑,鄰居瞧著他好像天天在家帶女兒,實則晚上都在加班,連睡覺的時間都省略了。
有時候實在忙不過來,他就偷偷用法術。
林小鳶看見過好幾次,那些文件懸在桌子上方嘩嘩的翻頁,鼠標很有數的在鼠標墊上滑動著,鍵盤自己敲自己……
胡圓姨姨也常用法力織毛衣、烤小熊餅干、晾衣服。
落麟從去年冬天就開始在一家午夜酒吧當歌手了,穿得特別朋克,口紅和指甲油都是黑色的,酷得要命!
有時還去參加地下搖滾,唱一整晚,白天回家補覺。
姜瑀化成人形嘗遍大街小巷的美食,他下午也會出門,大家以為他只在小區里遛彎,其實早跑遠了。
為什么林小鳶知道這些呢?
因為落麟喵用她的手機確定工作事項,姜瑀拿她的手機注冊微博賬號發美食攻略,攢了兩萬多的粉絲!
還是那句老話,看破不說破,有利于這個家的穩定發展。
林小鳶來到爸爸的書房門前,輕叩兩聲,問:“爸爸、我能不能進來呀?”
林筑龍在里面應:“好。”
她得到允許,把樂高套盒放在一邊,踮起腳尖抓住門把手,向下一拉,門開了,小跑進去——
“爸爸,拼樂樂!”
跑到一半,發現樂高忘了拿,傻乎乎的笑兩聲,轉頭去拿。
林筑龍停下工作,鍵盤文件統統移到旁邊,等女兒抱著一大盒樂高走到跟前,彎身把她抱到腿上坐好,熟練的拆塑封,開拼!
今天她拿的這盒瓶中船難度不大,最多兩小時就能拼出來。
當做睡前消遣正合適。
雖說是拼樂高,實際上是林小鳶坐在林筑龍腿上,看爸爸拼。
這種時候,她都是靠嘴來輸出的。
“爸爸。”
“嗯?”
“我剛才、去找哥哥了。”
“我知道。”耐人尋味的,我知道。
林筑龍開陽臺門給房間透氣的時候就見女兒抱著一盒積木興沖沖往樓上跑,給他開心得,挽起袖子,準備迎接親子時光。
左等右等,沒等來,反倒是聽到樓下有個喪氣鬼在樓道上哀嚎。
“去找哥哥拼樂樂?”林筑龍酸溜溜的問。
“嗯!”林小鳶點頭的時候,兩只手都握成拳頭,特別的嚴肅。
林筑龍注意到女兒的行為反應,假裝沒看見,繼續問:“哥哥不理你?”
沒關系啊,爸爸永遠在!
他是這個意思。
林小鳶都懂的,想說,這種時候爸爸就不要假裝吃哥哥的醋了吧……
讓我們一起替哥哥解決問題,好不好?
林家人愛演的基因還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哎!
“哥哥他、心情不好。”她迂回的錯開爸爸的提問。
林筑龍沒追問,順著接下去:“那哥哥有沒有告訴你,他為什么心情不好?”
“浩宇哥哥、不理他、了!”林小鳶話多起來,強調這件事的嚴重性,“要是、甜甜不理我,我會好難受,好難受的!”
林筑龍參照圖紙對樂高的部件,笑著道:“你哥哥他們沒矛盾,浩宇也沒有不理他。浩宇哥哥啊,過幾天要參加下個月的青少年田徑錦標賽,我們還能在電視上看到他呢!”
兩歲半的小孩子懂個鬼的錦標賽……
林小鳶只管驚呼:“浩宇哥哥,好厲害啊!”
“是吧?”林筑龍也覺得,莊家那小子的缺點和優點都是顯而易見的,為人不失真誠,值得交心。
林筑龍拼著積木的底座,對女兒道:“等浩宇哥哥比賽回來,我們給他、給你哥哥,還要叫上湛哥哥一起,在家里開派對,好不好?”
“好!”林小鳶來找爸爸的目的達到了。
林筑龍還道:“男孩子,直爽點!面對面把話說開就行了,等他們在派對上碰了面……”
話到這里,停頓下來。
碰了面,然后呢?
林筑龍麻煩自語:“派對上人有點兒多啊……”
三個大男生也是需要相對私密的談話空間的。
問題在于,怎么給他們制造這個空間?
林小鳶伸出手,領導發話似的摁桌邊:“把哥哥們,關起來——反正!”
林筑龍一愣,面上綻出豁然開朗的笑容:“對!關起來!”
他何必費心思去琢磨如何給他們制造一個舒適的談話空間?
找個理由騙到一個房間,門一鎖,談吧,談不好就不放出來。
要什么舒適。
能解決問題就行!
“小風箏真聰明!”林筑龍拉開抽屜,拿出兩顆水果軟糖做獎勵,不忘給她糾正,“是反省,不是反正,反省的意思是總結自己的行為和想法,改正錯的,堅持對的,明白了嗎?”
“明白、了。”林小鳶用嘴咬開糖果包裝,吃到里面有嚼頭的糖果,扭頭跟爸爸討價還價,“要吃三顆!”
說的時候,左手故意比劃出‘五’。
這水果軟糖她是真愛吃,小姨去國外拍戲,在小鎮上買回來的。
能給五顆就更好了……
林筑龍怕她吃壞了牙,直接鎖書房,一周給個三顆五顆,卡得特別死。
林小鳶是想,今天獻計成功,做了爸爸的解語花,多要兩顆,不過分吧?
“這是五。”林筑龍耐心把女兒的拇指和食指摁下去,告訴她,“這才是三。”
“那、要三顆!”林小鳶眼神執著。
“不行,只有一顆,小風箏和爸爸一人一顆,說好了,不許變。”林筑龍只當女兒左手比劃的是個不怎么標準的k。
k就是同意了,國際通用手勢,沒毛病!
撕開糖紙,將藍莓味兒的軟糖送入口中咀嚼。
“嗯!酸酸甜甜,好吃!”林筑龍一本滿足,雙手圈起來,繼續拼樂高。
林小鳶體會到了哥哥說的那種心痛,確實,呼呼和安慰都沒有用的。
是她想多了,兩顆水果糖都沒有。
她吃了一顆,還被爸爸分去一顆……
林小鳶從爸爸的腿上滑下來,默不作聲的往外走。
林筑龍見女兒生氣了,也不追上去哄,坐在椅子里樂:“一顆糖還跟爸爸置氣?不拼樂樂了?林小鳶?”
“爸爸,晚安。”林小鳶平靜的說完,為爸爸關上書房的門。
父女之間的較量,終究是她敗了!
林筑龍在養女兒這件事上有明確的態度:寵是必須的,但得講原則,有底線。
無限度的寵愛,那是在害她!
然而因為兩顆糖果鬧僵了父女感情,顯然不值當,所以要趕緊修補。
第二天早晨,林小鳶出現在廚房門邊,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和爸爸共進早餐時,林筑龍先發話:“門外信箱里,有人給你寄了一張明信片。”
林小鳶聽罷,蹬蹬蹬往外跑。
胡圓問:“小鳶跟你鬧別扭了?”
朱厭也奇怪:“是說今天怎么沒撲到爸爸懷里點菜。”
林筑龍展開報紙,擋住苦澀笑容:“其實也沒什么,不過是兩顆水果糖引發的小矛盾罷了,我穩得住。”
胡圓笑彎了眼:“因為水果糖?”
朱厭來了興趣:“好吃嗎?”
胡圓說:“小孩子哪有不喜歡吃糖的。”
林筑龍很難不贊同:“我都喜歡吃……”
背著女兒偷偷吃了小半罐了。
回想小風箏昨晚擺臭臉的模樣,有鼻子有眼的,要是讓她知道水果糖所剩無幾,父女感情還不知道要破裂成什么樣呢。
林小鳶并沒有真的生林筑龍的氣,怎么可能跟爸爸生氣?
昨天以為能吃兩顆糖、甚至可能是三顆,直到期待破滅的那一剎,那個當下,她是有一點點氣的,不想和爸爸親近了,離開書房,也是自身的真實反應。
回到房間就不氣了。
后知后覺,自己竟然對爸爸耍脾氣,更多的感受是不可思議。
她一直覺得她是個冷靜懂事特別有數的人兒。
哪怕現在是兩歲半寶寶的身體,心智是成熟的呀!
怎么為兩顆糖跟爸爸慪上了呢……
林小鳶,你這叫恃寵而驕。
她睡前做了好一會兒的——反正!
今早起來,睜開眼就在琢磨怎么跟爸爸和好了,是見面的時候當做無事發生,撲上去撒嬌撒到飽,還是誠懇的認個錯?
猶豫了一路,來到廚房門口,全都不會了。
幸好,爸爸給了臺階,讓她去門外收明信片。
等了半個月,總算等到大伯的回應,不容易哇!
來到屋外,站在小凳子上打開信箱,從里面摸出沒蓋郵戳的明信片,正面是南綜大的校園一景,畫面中衣著鮮艷的人影匆匆望來,人的臉容模糊,卻不乏青春活力。
再翻到另一面——
龍飛鳳舞的五個字,帶著絕對的情緒:管好你自己!
落款:周諦
林小鳶:“……”
我說抽煙傷身體,勸大伯戒了,他這把年紀還跟我置氣呢,以此類推,爸爸怕我吃出一口壞牙,控制我的糖果量,我對爸爸耍小脾氣,似乎變得合情合理了?
合理的。
釋然了。
林小鳶在家門口調整出一個天真無邪的情緒狀態,像一只不受線束縛的小風箏,歡脫的跑進廚房,趴到爸爸腿上,請爸爸念大伯寫的明信片內容。
林筑龍絕了,用咖啡潤嗓,定定望著‘管好你自己’那五個字,面色端正,字正腔圓地——
“大伯說,小風箏真乖,小風箏說得對,以后大伯一定努力戒煙。還讓小風箏聽爸爸的話,少吃糖,多吃蔬菜。最后,大伯祝小風箏健康快樂。”
朱厭癱在椅子上笑抽了。
胡圓差點打碎珍貴的瓷器。
難為林小鳶還得做出一副‘爸爸說什么都對’的模樣,元氣滿滿的點頭:“謝謝大伯!”
林筑龍對有禮貌的女兒展露笑容:“小風箏真有禮貌,一會兒我們再去郵局給大伯寄一張。”
人情世故,重在往來。
林小鳶笑容滿面的應下,明信片會好好珍藏的。
論套路,還是你們這些大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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