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林筑龍一直覺得現代人類科技發展太過飛速,尤其近幾十年,無論親戚還是故友,異地聯系,一通電話就能解決,坐在家里連上wifi,便能盡知天下事。
這些便捷,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遺忘了書信往來的魅力。
收信時的雀躍,寫信時的斟酌,寄信時的期望和后來的等待……
如此反復循環的過程中,情感像水一樣流動,像風一樣繾綣,像天空中的云,看似靜止,實則每分每秒都在涌動變化。
最后這一切,都在時間的浸泡里化作香醇的酒。
文字,可含蓄內秀,可直白狂放,可熱情洋溢,可將情感藏于字句之中,只在表面清淺的提及距離制造的思念。
可在同時,它又具有一定的力度。
這是電話、視頻,甚至買一張機票飛到對方的城市見面,都不能替代的表達。
寄明信片挺好,淳樸,有人情味兒。
把想說的話濃縮在簡短的句子里,通過一張卡片傳遞給對方,那份情感有了托付,哪怕沒有回應,在寄出時,你的心情和感受是真實的。
不管怎么說,林筑龍想為女兒留住一些他認為值得的、有意思的傳統。
吃完早餐,去郵局給大伯回寄明信片!
林小鳶倒是不反對將此活動長久延續下去,就是只給大伯寄,未免單調。
而且啊,這個叛逆老by看起來就沒多少耐心跟她維系這項活動。
到了郵局,站在擺滿明信片的、長長的玻璃柜臺前,林小鳶拽著爸爸的衣角,抬起頭,頗為困惑地問:“爸爸,我可以給、小姨寄嗎?”
“可以,沒問題!笔聦嵣,林筑龍早有打算引導她給其他親友寄,這樣就能收到更多不重樣的明信片。
有了累積,小風箏的積極性會更高。
“你先選,我問問你小姨地址。”林筑龍拿出手機給鐘婉漓打電話。
林小鳶點點頭,雙手放在櫥窗玻璃上,小腦袋湊近去看,想想,她又抬起頭問爸爸:“我可不可以,還給、大姨寄?”
林筑龍拿著正在呼叫的手機,低首和女兒四目相接,略感意外:“當然可以。”
林小鳶繼續問:“那是不是我寄很多明信片,就能、收到很多很多?”
“是。”回答是肯定的。
林小鳶眼睛一亮,雙手期待的握成小拳頭:“爸爸!”
“嗯,寄!”在這件事上,林筑龍只有支持。
陪同來的朱厭笑道:“干脆給認識的叔伯阿姨親友都寄一遍。寄得越多,收得越多。要是誰不回寄,就讓你爸爸打電話催!
電話催收明信片可還行?
林小鳶覺得,太行了!
她費力的昂著腦袋對大塊頭示好:“也要給、朱厭叔叔——寄!”
“好,給我也寄。”朱厭遷就她身高蹲下來,蹲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挑明信片,“你想給叔叔寄個什么樣兒的?”
林小鳶笑嘻嘻的別開身子:“不告訴你!”
不然還沒寄出去就沒新鮮感了。
朱厭笑著扭頭去看林筑龍,你家閨女真是個小機靈鬼!
林筑龍一臉得意。
他給鐘婉漓的電話沒打通,估計在拍戲,于是改為發信息闡述情況。
點進微信,發現周教授很有預見性的在十五分鐘前傳來簡訊:【別再給我回寄明信片,沒那閑工夫陪你們復古,推薦一個最佳人選——云瑯!
林筑龍干笑了兩聲,思路也被打開了。
寄明信片這件事,放在‘旅途中’更有意義。
云瑯……
無論性情還是人生階段,確實適合。
林筑龍略作思量,也蹲了下來,耐心對女兒道:“大伯最近忙,沒時間和小風箏互相寄明信片,不過,有個朋友或許可以。他叫云瑯,還記得嗎?”
林小鳶先是露出一瞬的困惑,又看了朱厭一眼,想起來了:“那個、喝酒的杯杯!
“對,喝酒的杯杯,那張明信片就是云瑯從洛陽寄來的。”林筑龍對女兒的記憶力一向很有信心。
朱厭道:“云瑯在旅行中,他寄過來很方便,回寄給他,恐怕會有些阻礙!
林筑龍絲毫不擔心:“辦法可以想。”
依得云瑯的性子,絕對不會去那些千篇一律的網紅地打卡。
故地重游,他慢慢悠悠的逛,由得回憶在心頭翻涌、發酵、沉淀出一些新的體會。
他是個懂得自我消化、自我成長的家伙。
與他建立聯系不難,明信片寄到他住的酒店,告訴他寄過去了,定會等收到了才離開。
簡單的說,是個可靠的、值得交往的朋友。
因為四時主的關系,山海界的大佬們都與云瑯十分熟悉了。
朱厭想了想他這個人,還有過去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集,竟挑不出錯。
林筑龍對女兒笑道:“云瑯很好,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去給他挑一張明信片吧。”
最重要的是,他和林小鳶一樣是人類,雖然受了咒,也正因為受了咒,與惡劣的四時主多年為伴,卻不受對方影響,依然維持著原本的自我,足見他內心強大堅定。
林小鳶脆生生的應了爸爸,徑自站在柜臺前,扳著手指頭數,一張給朱厭叔叔,一張給小姨,一張給大姨,還有一張給云瑯……
心里忍不住的小雀躍,終于可以給云瑯寄明信片了!
他活了那么多年,吃的鹽比自己走過的路還多,她卻始終對他放心不下。
看到他,林小鳶總能想起最初被遺棄在公園里的、無助的小嬰兒。
云瑯一個人在外面,說是旅行、散心,其實是在尋找過去吧。
那過去要是能找回來,這世上就不會存在那么多的遺憾了。
他這樣一個活了千年的人類,親人早就化為一捧黃土、一縷塵埃,結識的朋友都不是人類。
置身山海界,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異類。
回到人界,卻因身體不確定的變化難以融入。
他的內心到底有多孤寂、多平靜?
林小鳶想分一點熱鬧給他。
至少,當他收到回寄的明信片,會意識到還有人記得他、牽掛他。
他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林筑龍是個絕對的行動派,有了決定,立刻致電云瑯,征詢他的意見。
書信往來,需講君子風度,若有一方是勉強來的,那就沒意思了。
云瑯聽罷始末,欣然應允下來。
還承諾,會認真回寄,只要燭龍大人不嫌他打擾。
林筑龍掛了電話,對朱厭嘆:“什么是高質量人類?這就是了。”
朱厭注意到一個重點:“你讓小風箏和他交朋友,所以一直將他當晚輩看?”
“他那一千年在你在我這兒,彈指一揮間的事。”林筑龍還真把他當小孩兒看的,“你還不知道吧,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剛中咒,四時主解不開,第一個找的就是我!
朱厭若有所思:“想跟你借伏羲琴來凈化那道咒?”
“大家都知道伏羲琴在我手里,卻不知琴弦已斷,再無修復可能,倘若我有羲皇一半的本領,無弦也能彈奏出凈化的琴音,倒是愿意為云瑯祛咒,奈何我沒有,他只能另尋解法!
結果尋來尋去,千年過去了。
最開始只是被時間靜止,成為不生不滅的活死人,也不知后來怎么折騰的,落得個莫測變化,吃盡苦頭。
“三年一變,足夠他少年老成,人未老,心先衰!绷种埐唤駠u。
朱厭很是會抓重點:“縱是如此,你還讓他和小風箏做朋友?”
林筑龍望著站在櫥窗前認真挑明信片的女兒,微笑的眼底浮出暖意:“做人應該互相幫助,四時主那廝靠不住,沒準云瑯下次變化成個七、八歲的孩子,我還能收留他在家里,送他念三年小學。”
朱厭調侃他:“養崽也能養出癮來?”
“你可以試試!
“算了,我喜歡安靜,等房子的手續辦下來,搬進新家,可以考慮養幾只貓。”
“養貓好啊!”林筑龍來了精神,“你喜歡什么花樣的?體型大還是小?短毛還是長毛?這條街后面有一家流浪動物收容中心,接受領養,待會兒去看看怎么樣?”
朱厭心里有標準:“毛長毛短無所謂,花樣隨眼緣,體型越大越好……”
“緬因貓你肯定喜歡,就是不知道收容中心有沒有,這貓好像還是個貓中貴族。”
“是嗎,有多大?”
“我看網上對比,破世界紀錄的跟我們家姜瑀差不多。”
“可以,帶勁!”
朱厭和林筑龍聊起貓就停不下來了,還在選明信片的林小鳶倒是聽了不少重點。
要是云瑯變成小學生,還住到家里來……
那還真是不錯哈!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好……朱厭真的在流浪動物收容中心遇到一只緬因貓。
年齡不大,剛成年,體型還有得長,除了輕微營養不良,身體還算健康。
據收容中心的人說,前天一早來上班時,發現門口擺了只貓箱,溫順的大貓蜷縮在箱子里,滿眼惹人心疼的驚懼和戒備。
箱子上貼了一張便簽,寫著:太能吃了,實在養不起,對不起我不配,請幫它找個更好的主人。
調監控一看,確實是故意遺棄。
收容中心的人也沒轍,這種情況,能送來都算好的。
鑒于緬因的原主人劃了‘太能吃’的重點,而這兩天表現出領養意愿的人有很多,工作人員需要綜合評估領養者的經濟實力、家庭情況等諸多方面,再為大貓做出最好的選擇。
程序麻煩,但勝在嚴謹。
朱厭覺得合理,填表登記,稍后提供固定居所等相關證明,還要接受家訪。
離開收容中心,朱厭和林筑龍感嘆的聊了一路。
就拿緬因貓的原主人為例,你說他惡,他又知道把養不起的貓送到收容中心門口,而不是直接扔了。
要說他善,他卻又沒有對生命負責到底。
想來,當初養貓必然是一時起意,只覺得好可愛啊,就養了,滿足的是當下自己那份‘想養’的心情。
他們山海界這些老家伙就不一樣了,再是細微弱小的生命都值得尊重。
哪怕養一只貓,決定了,那便是一份必須遵守到底的契約關系。
林小鳶被爸爸抱著,小腦袋枕在爸爸的肩窩里,心里踏實極了。
他們人類……
哎,太復雜了,不想了。
她可是燭龍的崽,努力做個內心有愛、堅定善良的人類就好啦!
一周后,林小鳶最先收到大姨回寄的明信片。
背面是一張風景,湛藍的天空中,云朵形成了鯨的形狀,用彩色的筆勾勒出來,畫上眼睛和可愛的腮紅。
它翹著尾鰭,頭頂噴出一顆愛心。
寫字的那面,鐘婉瀅回應小風箏那句‘我好喜歡大姨啊’,說:大姨也最最最最喜歡小風箏了!
用了四個‘最’字呢。
緊跟著,鐘婉漓的回寄也到了,彩色的氣球和飛翔的白色獨角獸,堆砌出夢幻美好的元素。
另一面很帥氣的寫著:努力的事,交給小姨就好。
至于朱厭,林小鳶當面催收過,這位作家卻說,會給她回寄,但要等他搬家。
意外的注重寄明信片的實際距離。
久等不來的是云瑯。
那天在郵局,林小鳶特地挑選了一張漂亮的彩繪,和第一次被朱厭選走那張是同系列:寂靜寒夜里,繁星冰冷閃爍,一座小木屋坐落于雪山的山腰上,窗內始終存著一片柔軟溫暖的光亮。
她請爸爸代筆寫道:云瑯你好,我叫林小鳶,認識你,很高興!
也不知道他收到沒有,現在在哪里?旅途順利嗎?有沒有交到很好的人類朋友?
間隙,林小鳶又走神的想,四時主在干嘛呢?
每當他想起自己,想起在云山樾落入的圈套,栽慘了的跟頭,會不會氣得表情扭曲,咬著小手絹用頭飛快撞墻?
這么多年,云瑯被迫與他同行,在他那副惡劣性情面前,定然是忍讓的多。
于是思來想去,比起收到云瑯的明信片,林小鳶更希望四時主來自己跟前送幾個人頭,她好幫云瑯多出幾口惡氣,挫挫他的銳氣。
炎夏來臨時,亞洲青少年田徑錦標賽在海市拉開帷幕。
林炎禾和周湛終于發現原來好兄弟是去參賽去了……
莊浩宇許是第一次參加大賽緊張了,小組賽以兩次搶跑的明顯犯規,徹底失去比賽資格。
林筑龍見他回程在即,將孩子們的派對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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