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順理成章
“陵州司馬陳習遠?”楊硯書聞之大驚:“怎會是他?他竟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羽翼!”
肖鳴聽得云里霧里,困惑道:“這個陳習遠是有什么過人的背景嗎?”
楊硯書眉宇緊鎖,他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賑災必然要面臨地方官員和百姓的拉扯,他來陵州前,已將陵州的官員、稅賦、農商情況摸了個大概,這陳習遠也算是個幾經浮沉之人。
楊硯書解釋道:“陳習遠乃安京人氏,進士出身,晉元七年從工部調往澹州的香山縣任縣令,晉元九年,漠北一役大敗,忻、澹、薊三州大小官員要么獻城投降了,要么被敵軍殺害后懸吊于城墻之上,十分慘烈。但這陳習遠所在的香山縣卻頑抗了許久,香山縣是朝廷給前線各軍輸送糧草的必經之地,陳習遠正因協助糧草押運躲過一劫,并在緊急關頭一箭射殺了西樾軍的副將百里祁,可謂一戰成名。”
肖鳴驚嘆道:“他是進士出身,應是文官,箭術竟也如此了得!他若真的射殺了西樾軍的副將,應早早便被提拔了,怎會在這偏遠的陵州做一個小小司馬?”
肖鳴的疑惑,也是一旁輕影的疑惑。
輕影之所以來陵州,一來是因柳全留下的同心鎖出自陵州,找到造鎖之人,或許能尋得一些蛛絲馬跡;二來是因柳全與秦世謙都是陵州人氏,這里或許還有他們的親人,若當年他們與家人通過信,便極有可能提及一些不為人知之事。
雖有一個模糊的追查方向,但輕影依舊不知這同心鎖能牽扯出何?究竟是與朝堂相關,還是與江湖相關。
她自踏入陵州地界,便因著心中沒底變得草木皆兵起來,不管何人何事,她總會多留意兩眼,唯恐錯過了什么關鍵線索。
她對楊硯書的話雖表現得不甚在意,耳朵卻豎得老高,尤其是這個陳習遠身份特殊,竟然與漠北一役有直接關聯。
楊硯書接著道:“世事無常,陳習遠文武兼備,又立下大功,仕途本應一片光明,奈何他在回京途中遭西樾國細作報復,從馬背上摔下,瘸了一條腿,所謂身體發膚不可毀傷,朝中沒有身體殘缺者為官的先例,陳習遠又一遭跌落谷底,但朝中大臣感念他的義舉紛紛為他言語,陛下仁厚,故破例將他派往陵州擔任司馬一職,協助刺史處理軍務!
涉兵之人,安排一個自己的士兵上山為匪,里應外合,再借著剿匪的名義騙取朝廷的撥款,倒也是順理成章。
楊硯書說完,心情卻悶得很,他并不喜見這種人才誤入歧途的故事,道:“事不宜遲,我們即刻趕往陵州城,去會一會這個陵州司馬!
肖鳴問:“他們二人呢?”
水洼中,許老大倒在血水里奄奄一息,胡老二已經神神叨叨地縮成一團,他們二人死不足惜,但留下他們的命,才能指認陳習遠。
楊硯書道:“帶上,一并入陵州城。”
“是!
楊硯書吩咐完,再度看向輕影時,輕影也從草亭下走了出來。
絢爛的朝陽映在她的側臉,在她細密的眼睫下鍍出一層金色的光暈,她神色淡然,纖細的身影如遺世獨立的仙鶴,傲然立于飄渺的山間。
楊硯書緊擰的眉眼頃刻間舒展,怔怔地望了輕影許久。
他心想,即便眼前的女子是羅剎,也是最美最善的羅剎,與一般的世家女子大為不同。
楊硯書鼓起勇氣道:“楚姑娘若不嫌棄,可乘楊某的馬車一同進城!
輕影回看他一眼,猶豫了片刻。
身側,寧老四睡眼惺忪地從稻草中爬起,聽到楊硯書的邀請后撓了撓頭,眼巴巴地看向了輕影,仿佛是害怕輕影拋下他。
那日離京,輕影是在城門碰到的寧老四。
錦禾公主和莫珩在西山被捕后,整個西山便被禁衛軍封鎖了,寧老四被困在城中,欲哭無淚,見到輕影如同見到親人。
無路引之事他不敢聲張,輕影是唯一一個知他困境卻幫過他的人,他信任輕影,于是央求輕影將他帶出城。
輕影也念在他守信,促自己成了事,將他帶離了京,沒曾想,這寧老四竟也要去陵州。
輕影問:“你為何一直跟著我?”
寧老四委屈巴巴道:“我的摯友逝世,世上再無知音,我準備去陵州的天星觀拜天機道人為師,入山修行。”
輕影著實驚了一下,寧老四三十有余,這種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令她贊服,同時,她也給自己的南行想了個幌子——找天機道人論劍。
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兩人結伴到了陵州,直到遇到這伙山匪,寧老四的馬被嚇跑了,輕影的小紅馬躲到了山林中。
輕影借著手指吹響口哨,小紅馬很快又從林間竄了出來,乖順地停在了她的身前。
輕影再度戴上斗笠,瀟灑地翻身上馬,扭頭對楊硯書道:“多謝楊大人美意,民女著急趕路,就不叨擾大人了,不過民女的這位朋友或許需要大人捎一截。”
說著,打馬從山道上疾馳而過,恣意的身影在絢爛的朝陽下散發著灼眼的光芒,直至越來越遠,被濃墨重彩的山林掩藏。
楊硯書收回放遠的視線,心里一陣失落。
越靠近陵州城,路上的流民也越來越多,一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似乎餓了許久。
輕影勒住韁繩放緩了速度,轉眼間,流民便向自己涌來,將她的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姑娘,給口吃的吧!币粋老婦人跪在她的馬前,不住地給她磕頭。
輕影攏了攏眉眼,攥著身側的包袱猶豫了片刻,那些流民竟直接上手扯住了她的衣袖,企圖將她從馬背上拽下來。
剎那間,小紅馬打了聲刺耳的響鼻,發瘋般躥起,輕影這才發現,小紅馬的脖頸上被一根竹棍扎出了血。
“誰敢動我的馬!”若說輕影一開始動了悲憫之心,此刻也因著小紅馬的躁動消失殆盡了。
人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來,再繼續耽擱下去,恐怕小紅馬就成了他們的盤中餐。
“讓開!”她大喝一聲,將身上僅存的兩張餅丟向遠處,流民們蜂擁而去,她才得以喘息,夾著馬速速入了陵州城。
陵州城門值守的官兵眾多,擋住了城外的流民,可輕影放眼望去,城中也早已是餓殍遍地,只不過有官兵看守,還不至于像城外那般亂了套。
城中處處都是積水,輕影牽著馬從主街穿過,所過之處滿眼蕭條,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商鋪幾乎被砸搶得面目全非,輕影走了許久才看到一家客棧,勉強找了間客房住下。
然而,還未等她吃上一口熱飯,門外便傳來聒噪的聲響,一幫官兵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仿佛是在找什么人。
輕影好奇地往窗外探了一眼,只見兩個兵急匆匆便進了客棧,指著店小二的鼻子問道:“剛剛有沒有人進店?”
店小二哪敢隱瞞,朝輕影住的二樓廂房指了指。
輕影一頭霧水,很快便與兩個士兵打了照面。
但那兩個士兵一見到輕影,立馬罵罵咧咧地啐了句:“女的,不是!”
輕影問:“兩位官爺,發生了何事?”
一個士兵打量著她,估計是看她面善,提醒她道:“陳司馬被人殺了,我們正在追捕兇手,你若看到一個身量不高,身材偏胖,臉色浮腫的男子,記得去官府報案,協助抓獲兇手者,有賞!
輕影心中咯噔一下,陳習遠就這么死了!
面上溫和道:“曉得了,官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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